陽光依然很明亮,只是此時卻不覺得那麼明媚美麗了,倒是有些耀眼,曬在頭上,還有點火辣辣的疼。想不到冬天的陽光也會這麼毒的。

民警走到兩人面前,說:“你們也走吧,念你們都還年輕,否則就把你們抓起來一頓好審。”

“我們不犯法,憑什麼抓我?”朱雅本來只是傷心,可聽了這話,卻再也忍不住憤怒,大聲道。

“憑什麼?就憑你們剛才想動手打人。就可以把你們抓起來,當著民警的面,就打老人,成何體統?咱們中國是禮儀之邦,講究的是尊老愛幼,沒讀過書嗎?還有,昨晚你們睡一間房,你們說是姐弟,可一個姓黃,一個姓朱,怎麼解釋?”民警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用得著解釋嗎?我們不是親姐弟,難道異姓姐弟不行?”

“還是桃園三結義的吧?”民警諷刺的說。

“你管我們,何況我們是合法公民,別說我們沒什麼,就算有什麼,正當談戀愛,又關誰事礙誰事了?”

“喲嗬,就算談戀愛,那也是非法同居。”

“還非法同居?民警同志,你OUT了吧。”

“少廢話,我管你們是奧特還是奧特曼打怪獸呢。”民警說著轉身走了。

朱雅和沙沙在太陽底下發了好一會兒呆,兩人都是倍受打擊,滿腔屈辱,可是卻無處發洩,要說兩人平素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學武練功,以俠客自居,一個是人稱無冕之王的記者,縱然只是實習生,可走到哪裡都是被人敬重的,有些官員職級雖高,也從沒在面前擺過架子,可今天卻在這小鎮上受一個民警的氣。但有什麼辦法呢?你報案,當事人卻確實已經走了,他也沒怎麼過份,你不能打他,你甚至也不能拍他,因為沒什麼好曝光的,只是,心情咋這麼彆扭呢?

兩人默默出了派出所,來到馬路上。

“準備去哪呢,沙沙?”

“回家吧,馬上就過年了。”

“你是哪裡人啊?”

“聖鳥市的。”

“聖鳥市?太好了,我也要去聖鳥呢,正好同路。”朱雅興奮的說。

“你也是聖鳥的嗎?”

“不是,我要去聖鳥,有個採訪任務。”

“這麼遠專程去採訪嗎?”

“是呀,前幾天你們聖鳥出了一個新聞,也可以說是一個醜聞吧,報社領導叫我去採訪一下這個事情,追尋真相。”

“什麼新聞呢?”聽說家鄉有新聞,沙沙也不禁好奇起來。

“你不知道嗎?難道你平時都不刷微博,看新聞的嗎?”朱雅好奇的問,“來來來,看看你的手機。”

沙沙把手機遞給她,她拿在手中,把玩了一會說,“真是浪費,這麼高檔的手機,你卻只用來打電話,可惜了真。”

“手機本來就是用來打電話的呀。”

朱雅聽了這話倒笑了,說:“也說得對。”她也不管沙沙有沒有開通流量包,開啟他的蜂窩流量,找到一個新聞頁面,遞給他看。

“……聖鳥市冠軍中學一校長經常帶本校女生出去以玩樂為名開房,被人舉報,經警方調查屬實,但據查,女生已滿十四周歲,且未發生實質性性行為,因此不構成強。奸罪,不予立案,市教育局已免去其校長職務,留校查看……”

一條很簡單的新聞,卻雷得沙沙外焦裡嫩,張大的嘴好久合不攏來。畢竟,冠軍中學,那可就是自己的母校啊。校長是誰?沙沙幾乎快忘記校長是誰了,想了好久,才想起那個胖胖的,像一個冬瓜般的老頭子,姓鄭,叫鄭一生。平素很嚴厲,有一次晚自習,沙沙在看武俠小說,被他在窗外看到了,悄悄的走到了沙沙的背後,一把搶過書來,隨便翻了一下,便狠狠的擲在了地上,那是沙沙新買的《天龍八部》,書頁上還散發著清新怡人的油墨香,沙沙見書角都被擲得歪了,心痛得不行。但還沒完,鄭一生又叫了沙沙,跟著他一起去各班教室開“見面會”,每到一個班,就走上講臺,叫沙沙站在一旁,讓大家看不努力學習的典型。看著那些盯著自己的目光,沙沙也無所謂,就當自己也是領導,正在跟著校長一起檢查各班的紀律呢。

想不到永遠都顯得一身正氣的鄭一生,竟是如此道貌岸然的畜生。跟學生開房,虧他怎麼下得了手?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男子好色得之自然,所謂為人師表,就跟學生的父母一樣,這和亂倫有什麼區別?

“冠軍學校,就是我就讀的學校。”沙沙說。

“是嗎?那你一定認識這個校長了?”

沙沙點點頭。

“那太好了,我正愁沒有線索呢,你一定要幫我,有你幫助,就容易多了。”

“你要什麼線索呢?”

“我想找一下當事學生和家長,對他們採訪,瞭解真相,你看這則新聞太簡單了,而且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似乎什麼事都沒有,後續也再無報道,看來當地已經把事情壓了下去。我覺得此間大有文章,我對這種禽獸不如的行為真是深惡痛絕,所以想潛入敵腹、明察暗訪,希望把真相發掘出來,一來可以鍛鍊自己,完成自己的實習作業,二來實現自己為老百姓仗義執言,為正義而鼓與呼的初衷。”

“潛入敵腹,當你是地下黨呀。”沙沙說,忽然想起了葉菲,葉菲那麼漂亮,這校長的魔爪沒有向她伸過去吧?

“雖不是地下黨,但此任務的艱鉅,卻應該也差不多吧。”朱雅說。

兩人正說著,終於來了一輛中巴車,揮手攔停了,只是車上卻已經擠擠挨挨滿了人,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沙沙用力擠了上去,就好像把東西硬塞進一個已經裝滿物件的皮箱裡一般,但朱雅嬌弱女子,卻怎麼也擠不上去,沙沙微微彎腰,屁股把身後的人往裡擠,擠得大家都嚷:“幹嘛呢,幹嘛呢?擠不上就坐下一趟吧。榨油呀。”沙沙才不管,知道下一趟也一樣的擠,而且不知還要等多久。他好不容易擠出一點空間,拉了朱雅的手,終於把她拉上了車,車門在身後緩緩合上,“唉呀,我的衣服。”朱雅叫道,她的衣襟被夾在門裡了,沙沙用力幫著拉了出來。

朱雅和沙沙幾乎被擠得貼懷而立,確實難受,沙沙說:“早知這樣擠法,還真不如等下一趟了。”溫香軟玉在懷,你卻在心中也不敢想入非非,確實是一種煎熬。

“這種鎮子上的客車,每來一趟至少等一個多小時,而且哪一趟不是這樣密密麻麻插蘿蔔似的?等到車就好,知足吧。”朱雅說。

“我倒無所謂,站著也不累,就怕你累著。”

“我也沒事,咱們當記者的,哪天不在外面奔波?這點苦都吃不了,也不用幹這行了。”

沙沙倒不禁對她感到佩服。

年關將近,雖然還未到春運,但火車站已經是人山人海,廣場上各色人等,都拖著大包小包,來來往往,售票廳裡更是排成長龍,隊伍直到廳外,沙沙自告奮勇去排隊買票,朱雅在一旁守著行李。買票直等了兩個多小時,朱雅去買來中餐,兩人便邊排隊邊吃了飯,終於買到票了,擠上了火車,卻又沒有位置,只得在過道裡站著。

“咱們中國人就像是侯鳥,每到春節了,就往一個方向飛。”朱雅說。

“是啊。”沙沙現在坐火車都有點怕了,太擠了,簡直是一種煎熬。

沒座位的火車一夜簡直是無比漫長,到早晨七點多鍾,終於到了,下了火車,一種熟悉的味道頓時讓沙沙的心有種歸心似箭的感覺,出去半年了,在外面的時候倒並不想家,現在快到家了,倒恨不得立馬就站在自己家中,看到想念的母親,然後吃一碗母親煮的飯菜,洗個熱水澡,躺在自己那張柔軟的床上睡一覺。原來這一切,其實都是挺美的。

聖鳥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城,山清水秀,文化古蹟極多,是全國聞名的旅遊勝地,其中最著名的景點有公主墳、戴安墓、江心巖洞,整個城市的地形就像一個倒放的葫蘆,四周都是高山圍著,只有向北處有一個入口,不過幾十米寬,這裡就叫葫蘆口,據說五代十國的時候,宋軍攻到此,當時南唐守將戴安只剩下五百人,卻在此阻擊了宋軍一萬餘人長達半個月,才最終被攻破,戴安自刎而死,墳墓便葬在葫蘆口上。

現在的葫蘆口是一個收費站,原來是收過路費的,後來國家已經禁止普通公路收費了,所以早已廢棄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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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站修建在葫蘆口外,原來有一路公交車直達城內,但今天出了火車站,沙沙帶了朱雅去公交站臺等車,卻見冷冷清清一個人也沒有。沙沙覺得奇怪,只是等著,但等了大半個小時,還沒見來一趟車。

“會不會這個時候太早了,公交公司還沒上班?”朱雅問。

“七點多鍾了,應該上班了呀。”

等了一會兒,見火車站出來幾個人,他們並沒在站臺停留,而是直接往葫蘆口內走,沙沙攔住問:“現在進城,是在這裡等車嗎?”

“不是呢,現在要到葫蘆口上去等了。”

哦,難怪。想不到才離開半年,就變化這麼大,原來一下火車,便可直接坐車進城多麼方便,現在倒要走將近半里的路了。

沙沙忙招呼朱雅往葫蘆口走,到了原來的收費站,見一個穿著制服的年輕女子在檢查身份證,前面的人拿出身份證給她看了一眼,便被放了進去。

“怎麼入城還要檢查身份證的?倒像進飛機場一般,你們聖鳥市好大的架子哦,去首都北京也不用這麼嚴格呀。”朱雅不滿的說。

“是呀,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才離開半年,我離開的時候可沒有聽說要檢查的。”沙沙不好意思的說,似乎家鄉丟了他的臉了,讓他感到慚愧。

輪到沙沙了,女子拿著他的身份證看了一眼,便讓他過去了,拿了朱雅的身份證看了,問道:“請問你有介紹信嗎?”

“介紹信?什麼介紹信?”朱雅詫異的問。

“單位介紹信。”

“為什麼要單位介紹信?”

女子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說:“對不起,沒有介紹信,你不能進去。”

“Why?!”朱雅激動起來,竟學了有些電影裡人物的口氣,攤開雙手做了個疑問的手勢,而且說起了英語。

“這段時間外地人入城,一律憑介紹信,否則不許進城,這是上面的規定。”

“都是什麼時代了,進個城還要憑介紹信?就是深圳特區都取消邊防境了呀,你這是香港嗎?是澳門嗎?”朱雅憤怒的問。

“上面的規定,特殊情況,特殊對待,請你讓一讓好嗎?後面的人要進城了。”女子冷冷的說。

“可她雖然不是本地人,但是我家親戚呢。”沙沙見朱雅被攔住,便對女子說。

“親戚?親戚也不行。”

“她是我女朋友。難道女朋友也不行嗎?你們的意思是不是以後聖鳥的人就不能找外地物件了?或者說找了外地物件,必須結婚之後才能帶回家?但不回家怎麼結婚呢?”

“這只是特殊時期的特殊政策,不可能長久執行的。”

“特殊時期?現在是太平盛世,又沒有戰爭,到底怎麼特殊了?”沙沙問。

“上級領導的決定,我們也不知道。”

過來幾個人,女子去檢查那些人的身份證,對於朱雅和沙沙的提問便不再理睬,沙沙只得仍然出去,陪著朱雅。

朱雅覺得這真是天下奇聞,如果不是親身經歷,絕對不會相信這是真的,聽別人說的話,肯定以為別人在講天方夜譚。她倒不生氣,心想這是絕妙的新聞題材,只可惜相機被砸了還沒買新的,便拿出手機來拍照,剛拍了兩張,便有一個穿著制服的男子走到面前,問她:“幹什麼呢?這裡禁止拍照。”

“不會吧?現在是法制社會呢,中國的法律哪一條說了不許人拍照了?”朱雅反駁說。

“中國的法律也沒說隨便什麼地方都可以拍照,別的地方不禁止,這裡禁止。”男子說,“我知道,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啊,一天就知道玩弄手機,看到什麼都要拍了照片發到網上去,什麼微博呀,微信呀,亂七八糟,社會就是讓你們這些人搞亂的。”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不就拍個照嗎?還把社會搞亂了,至於嗎?”朱雅對聽到的這番話真感到不可思議,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不是嗎?尤其是一些記者,胡編亂造,唯恐天下不亂。為什麼禁止外地人入內?不是說外地人都是壞人,只是這段時間有好多記者峰擁而來,嚴重影響了咱們聖鳥市百姓的正常生活,干擾了人們的秩序,真是煩不勝煩,防不勝防啊。所以乾脆外地人都免入了,這樣一來,清淨多了。”

朱雅頓時恍然大悟,看來是為了校長開房案被曝光了,很多記者來採訪,當地政府才做出這樣的決定,可為了杜絕採訪而設定這樣的檢查站,那不是更是一個大新聞嗎?誰做出這樣的決定,是不是腦殘了?

“這裡發生了什麼新聞嗎?為什麼很多記者來採訪?”朱雅故意裝作不懂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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