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望舒的經驗和見識,區區一塊石碑,照理來說應該算不得什麼。即使這塊石碑是立在徐福留存物事的地方,頂多也就是叫他仔細看上兩眼,瞭解其中的內容而已。然而一看見這石碑,望舒整個人都是戴在了原地,其狀態比之先前看見虎妖出現之時,還要驚訝幾分,卻是這一塊石碑,望舒自然是第一次看見,可是石碑的形制和氣息,卻是叫他熟悉非常,一時見到,恍若隔世,幾乎要以為自己這三百年都是幻夢一場,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這一塊石碑,高大非常,材料特殊,形狀不甚規則完美,看上去像是隨意樹立在此間一般。可是石碑之上,書寫有幾個上古文字,望舒雖不認識,一看之下也就曉得其中的意思,卻是“若非人族,不進陵寢”八個大字,與當年女媧陵門口所立的那一塊,一模一樣!

心中震撼非常,望舒一時間也是朝著那石碑逸散出元神之力去,仔細感應石碑周圍的虛空力量,果然發現這石碑肉眼看上去平平無奇,宛若凡物,可那八個大字瀰漫周圍,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衍生,約束法理,是為“言出法隨”,其上所述內容,不是警告,而是描述,混元大羅聖人之下,只怕無人能夠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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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女媧陵前的那塊石碑,乃是儀仗聖人法理,生生將委蛇乃至於上主都阻攔在了陵寢之外,叫他們兩人都是不得上前一步,縱有浩大神通,無量法術,依舊不敵天地法理,難以違抗既定的規則,不過是在女媧陵前逗留片刻,便也黯然離開,無計可施。

如今這一塊,與當年那塊石碑幾乎一模一樣,無論是形制文字,還是蘊藏的浩大法理,都是一般無二的,就像是同一件事物,出現在了兩個不同的時空一般。

望舒凝望著石碑,心中一時間也是著實驚駭難言,卻是女媧陵前的那塊石碑,乃是聖人法理凝聚,本質上是混元大羅聖人立下,縱有千般神奇,萬般玄妙,照理來說,都是理所應該的。可現在這塊石碑所在之處,卻是徐福區區一個仙人的隱秘之地,以徐福的力量,總不可能能夠做到混元大羅聖人的程度,此碑從何而來,何人所立,卻是叫望舒一時間疑惑非常。

不過有了這一塊石碑作為補充,徐福留下的一切佈置大概也就算是完全,卻是先有五六千年修行的虎妖坐鎮阻攔,尋常凡俗修士斷難進入一步;此刻又有法理石碑訂立規則,縱是九尾狐狸、天照大御神或是上主一類的大能前來,輕鬆幹掉虎妖,也要被這塊石碑攔住,再不能上前分毫,幾乎就是限定了此間只有望舒一人能夠進入。

至於說非人的大能者自行幹掉虎妖,然後找一個凡人來渾水摸魚的情況,雖然望舒現在沒有看見徐福的佈置,卻也相信他一定有法門能夠剋制這等取巧之事,歸根到底,此處原也只有古神化身,投胎凡人,手持聖人法器的望舒能夠順利抵達,再無其餘任何一人能夠窺視徐福留下的東西。

若是先前,望舒對於徐福的手段還有些不甚明了,見得這一塊石碑之後,他便也就是心悅誠服了。能夠以言出法隨之能,定立一方規則,看來徐福從開闢扶桑的過程之中,也是得到了不少好處,至少在這一片天地之間,他本人就像是一個不完整的聖人一般,擁有諸多特權,又是神通廣大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只要不離開扶桑之地,只怕大羅金仙降臨,也難以對付徐福。

心中稍稍鎮定,望舒才一時邁開腳步,朝著石碑背後走去。

一步踏出,天地隨之改易,望舒一愣,便發現自己似乎是踏入了某個不同於外界,不屬於人間海原,也不屬於高天原或是夜之國的地方。

扶桑這一片世界,在徐福開闢最初就與一般的天地有所不同,卻是他在真實的世界之中,憑藉海上虛無縹緲的氣息開闢扶桑島國,也就是凡人生活的人間海原之後,又在人間海原之外的虛空之中,開闢了與其投影聯絡而又彼此獨立的高天原與夜之國,分化三貴子分別管轄這三處所在,井井有條。隨後,人間海原成了凡人的世界,高天原則是八百萬眾神所居,至於夜之國,則是成為了妖族在扶桑的大本營。

從世界的層次上來說,高天原與夜之國雖然是號稱“神國”,可其層次本質,也不過是相當於中原的福地洞天一般。只是因著這兩處世界的範圍遠遠超過了一般的福地洞天,又是其中別有陰陽轉換的神秘法理,故而要說這兩處是神國,也算不得太為過。若是與道門一支的天界,佛門一支的極樂淨土相比,高天原與夜之國,也算得上是“半個神界”。

因著徐福開闢扶桑,與盤王大帝開闢天地在本質上有著不同,扶桑所存在的這一片虛空,乃是盤古開天之後就已經存在的,故而這一方世界中的一切,都不是十分完整,倒也算不得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始終徐福不是混元大羅聖人,有些事情做不到盡善盡美,也是可以理解。

然而望舒現在所踏足的這一片虛空世界,卻是層次上要比高天原都要高上些許,已經達到了天界和極樂淨土的級別,也就是凡俗眾生,不經過“飛昇”的途徑,萬難抵達的世界層次。如果扶桑不是在已有的世界中開闢,而是直接從混沌中誕生的話,這一片世界,大概就可以與三十三天之上,無盡混沌之外的聖人道場相提並論,亦即為徐福在扶桑的道場。

原本望舒乃是在地底的黑暗壓抑之中,這一步越過石碑,就覺得天地轉移,法理變遷,一陣光明,刺入眼中,叫他一時間難以適應。片刻之後,望舒先前適應了地底黑暗的雙眼也逐漸適應了這正常的光芒,稍稍睜開眼睛,便見得自己竟是處在一片翻湧不息的氣息之中,而在離自己不遠之處的半懸空中,則是有著一座古樸輝煌,雕樑畫棟的華麗建築群,看樣子就算是與中原長安城中的皇城相比,也絲毫不遜,甚至猶有過之。

翻滾在望舒身旁的無盡氣息,從感覺上來看很像是當年他在女媧宮聖人道場之中,見識過的那種混沌氣息。只是與真正的混沌氣息比起來,這些氣流少了一絲衍化萬物的可能,多了一點虛無縹緲的感覺,望舒身處其間,也不像踏足混沌之時那般壓抑難受,顯現出這種氣流的本質尚不如混沌氣息,卻叫望舒一時間福至心靈,輕聲嘆道:“這便是‘山在虛無縹渺間’的,虛無縹緲之氣麼?”

從混沌中開天闢地,演化兩儀四象,地水火風的能力,乃是混元大羅聖人的本質能力,凡俗難以理解;然而從已經開闢的天地之中,另外演化出一片世界來,對於大能修士而言,並不是不能做到,中原十仙山,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中,有些排名靠後的,其實就是凡俗修士們合力開闢出來的小世界,只是與扶桑相比,還有諸多不足之處。

因著掌握有虛空和宙光兩大法門,望舒對於這等手段其實也是有著一定的瞭解,知道開闢一方世界,所依憑的某種氣息或是能量,很難做到徹底使用,盡善盡美,就是盤王大帝開闢無盡混沌,也不曾將混沌徹底轉變為地水火風,三十三天之上,還是有著無窮無盡的混沌氣息。

這裡的一眾虛無縹緲之氣,應該就是徐福當年開闢扶桑之後,剩下的那一部分,卻是徐福也效仿混元大羅聖人一般,將自己開闢世界所剩下的氣息收集起來,歸於一處,又在這一股氣息之上,修建了自己的道場,從而彰顯自己“開創者”的身份和權柄,就像是混沌之外的聖人道場一般,都是在極高之處,俯視大道運轉。

想通了這一節,望舒的心中倒也就放心許多,不再對自己周圍的那些虛無縹緲之氣感到驚異,而是面帶微笑,腳踏虛空,一步步朝上,朝著這些虛無縹緲之氣稱托起來的徐福道場走去。

到得這個時候,望舒也就再也沒有任何擔心,畏懼或是疑慮的必要,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望舒現在便是到了山前,到了橋頭,一切已經是順勢而至,自然而然,在不存在什麼選擇,什麼糾結,什麼退縮,什麼疑惑了,面前是什麼,就接受什麼,至少弄清楚一切的原委,全自己一個心願,也就是了。

虛無縹緲之氣,原本是撐不起尋常修士步虛而行的,卻是這一股氣息,除了演化神話傳說之外,便是再也沒有了其餘的作用,其本身號稱“虛無”,其實也就是離“不存在”只差一線。只是望舒如今的步虛之法,已經不再是普通的御氣而行,而是真實不虛地踩在虛空之上,只要存在虛空,存在宙光,存在因果,他便能以此為依託托住自身,一步步朝前走去。

片刻之後,望舒便是站在了徐福的道場之前,看著朱漆銅釘,廣闊大門,一時間暗中讚歎,隨即又是仰頭看去,一時間便是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像根木頭樁子一般,卻是那大門之上,設有金字匾額,上書三個大字,曰:“阿房宮”!

阿房宮!“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的阿房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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