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陰康終於問道此事,望舒也不是個含含糊糊的人,左右這一次來就是想要獲得陰康的幫助,而看現在這個情況,陰康在扶桑一帶混得還很不錯,無論是秘聞還是自身的法力,應該都是能夠幫上不少忙的,便也直接說了有關自己身世和中原浩劫之事,看著陰康逐漸嚴肅了神情,沉默思考。

一旁的蘆屋道滿和千乘夫人聽著望舒和陰康對話,到得這裡就徹底陷入了一片迷糊之中,卻是他們兩位都是精通漢話和倭語的,照理來說望舒所說的話語他們應該能夠理解才是。然而實際情況是,從開始說起前來扶桑的目的之後,望舒所使用的語言就徹底換了一種,卻是此事不單關於他自己,還牽涉到師門幾人和整個中原的生死存亡,雖然不好意思請兩位退避,望舒也不能直接就將一切都說給他們知道。

所以,望舒對陰康說的,乃是南詔土話。

烏蠻人在西南地界傳承了上千年,其最開始的起源已經飄渺不可考據。而西南之地,多山多水,地方之間的阻隔和分裂十分嚴重,卻是千年不曾與中原密切來往的烏蠻人,自身演化出了一套徹底與漢語不同的語言,又是每隔十里地,口音和語言習慣都有些許不同,很多時候東山的烏蠻人和西山的烏蠻人在一起都難以溝通,卻是這一門語言,如今會使用的人已經沒有多少。

當年初到南詔之時,望舒曾經很仔細地跟皮羅閣學習過烏蠻語,也是兩個小孩兒在一起玩鬧,彼此間的語言習慣是處於一種相互學習的狀態,憑藉自己過人的元神強度,望舒卻是生生掌握了一整套烏蠻語的使用方法,以此與在山中修行千年的委蛇陰康等人對話,毫無障礙不說,更是叫旁邊聽著的人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他們在交流什麼。

此時此刻,望舒正是使用烏蠻語與陰康說明了一切的緣由,陰康自是能夠理解,卻是震驚於此事的牽涉重大,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也沒有立即做出回答。原本按照他的猜測,還以為望舒此番來不過是外出增長見識,磨練心性,順便來與自己相見,頂多不過是扶桑這邊有什麼值得他關注的東西,卻是想不到他這一次,乃是帶著兩個十分重要的任務而來,甚至已經牽涉到扶桑的起源和妖族的先祖,諸多秘聞,的確也只有壽元悠長無比的妖族們才知曉。

來到扶桑三百年,陰康對於這一片土地上的諸多情況都是有了一個極其深入的瞭解,卻是曉得這一方天地開闢的時間不過千餘年,本土神祈誕生的時間就愈發短暫,諸多千餘年前的秘聞,莫說是還活著的扶桑人,就是他們的三貴子神祈,只怕也不是十分清楚。也是陰康當年來時,就是為了尋找自己狐族的先祖前輩,早已如願以償,從某幾位壽元比扶桑還要長久的老祖宗那裡得聞了不少隱秘之事,此刻聽得望舒說起,卻是著實曉得這其中的厲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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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陰康一時輕聲嘆了口氣,開口道:“沒想到這三百年,你竟是有了這樣的經歷……我最初見你師徒幾人之時,就隱約覺得你們與尋常修士很有不同之處,卻也不曾想到,背後竟是有著這般深刻的隱秘……對於這邊的狐族,我勉強是信得過的;跟你來那位蘆屋道滿,你覺得能夠相信麼?”

望舒曉得這是陰康準備透露諸多秘聞,一時思索之後也就點頭說道:“道滿大人是奉了西王母的委託,沿途幫助照顧於我,幾日相處下來,我本人對其還是比較信任的。陰康大哥你自己衡量,哪些事情能夠叫他知曉,哪些不能。始終陰陽師與妖族,彼此還處於對立的兩方,我不便做出判斷。”

陰康點點頭,說道:“倒也無妨,許多事情,即是叫他們曉得了,也是沒有什麼關係的。事實上,這些事情,數十年前就已經在陰陽師中有所流傳,卻是那安倍晴明的身世特殊,你大概也聽說過……”

望舒聞言,悚然一驚,卻是從陰康的話語裡,已經確定了安倍晴明的身世來路,又是既然他與狐族有緣,顯然諸多秘聞他是曉得的。自己當日若是依靠了東王公和泰山府君這邊的緣分,選擇跟隨安倍晴明,說不得早就已經知曉了這等秘聞,也是造化弄人,因緣模糊,幾乎繞著扶桑東南西北跑了一趟,最後還是回到了原點。

見望舒這般,陰康也就笑笑,又是轉頭看向蘆屋道滿,說道:“蘆屋道滿大人,我現在要說起些許有關往古之事的秘聞,不知道你是否願意瞭解?此事牽涉重大,並非是單純的閒話之說,一旦你知曉了,就要保證不得將其外傳,而這等訊息,對於你的陰陽道修為,或許也還有些影響……”

蘆屋道滿從先前兩人對話的神情中,已經大概知道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早有打算和準備,這會兒也是嘿嘿笑了笑,一口黃牙呲咧著,說道:“陰康大人喲,你要說出的這些事情,若是晴明那小子也知道的,我便厚著臉皮聽一聽;若是連他都不曉得的,大概就是人類不應該知道的了……這些日子,藉助望舒仙人的緣分,我已經曉得了不少事情,若是能夠多知道一些,這輩子也就滿足啦!”

陰康見道滿這般坦誠,便也多少對他起了些好感,始終他是這一路來幫助望舒的人,縱是往日裡在妖族內部的名聲再差,陰康也不願意無禮待之,便也說道:“若是這般,那你就聽一聽吧!這些事情,安倍晴明,大概都是知道的。凡人不能夠知道的事情,我也不能夠說出,就這麼簡單,你不必擔心……”

蘆屋道滿聞言,轉頭看向望舒,見他也對自己點頭,便是有些靦腆地笑道:“那我就聽一聽吧……以我秦氏一族的名譽起誓,我絕不會將這些訊息外傳的……”

陰康微微點了點頭,也是知道某些太過驚人的訊息,就算是道滿外傳,只怕也沒有多少人願意相信,要求他做出這一個保證,只不過是以防萬一而已,便看了看眾人,緩緩開口道:“你們應該都曉得,扶桑這一片天地,從出現到如今,不過短短千年歷史……”

此言一出,望舒和千乘夫人都是微微點頭,卻是望舒有著道門的典籍記載可以查閱,千乘夫人本身就曉得不少秘聞,這個訊息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做出了一個確定而已,其本身並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只有蘆屋道滿聞言,臉色驟然一變,卻是這段時間以來,他不斷從望舒那裡聽到的說法,如今又得到了一個佐證,原是他不願意相信的,一時便是神情有些難看。

陰康看看道滿,微微笑道:“道滿大人,我告訴過你了,某些秘聞,對你的陰陽道修行會造成一定的影響……”

蘆屋道滿緩了緩,搖頭說道:“這並不會影響我的修行,只是叫我對歷史本身產生了些許疑惑而已……反正我秦氏一族也不是扶桑本土之名,原本也是千年前才遷徙過來的,就算扶桑的歷史崩毀,對我來說影響也不是很大……不過真可惜,我不該發誓的,這等話語,若是放在一眾貴族以及天皇的耳中,還不知道他們要做何感想哩!”

陰康看著道滿,一時發現此人果然有趣,卻是唯恐天下不亂,絲毫不為自己擔心。作為道滿的秦氏一族,雖然的確是千年前遷徙到扶桑來的外來人,可是千年過去,他們早已融入了扶桑的本土文化之中,本身就是歷史的見證者和體驗者,若說歷史崩毀,對他們沒有絲毫影響,陰康卻是不信的。

看著道滿,陰康臉上的神情一時間變得有些玩味,就聽他好奇道:“道滿大人,你是秦氏一族,此事我們早就知道,卻不知具體來說,你是那一支族人的後裔,是太秦公,秦長連,秦川還是其他?你的本名,到底是什麼?”

蘆屋道滿嘿嘿一笑,回道:“陰康大人,這種事情,怎麼好隨便問起呢?若是被你知道了我的本名,豈不是將把柄親自遞到你的手裡麼?嘿嘿……你還是繼續說下去吧,我對這些上古之事,很感興趣哩!”

陰康也就笑笑,原本就是捉弄道滿,卻是扶桑這邊的陰陽術,似乎糅雜了一部分先秦的巫術傳承,對人下咒,若是能夠知道對方的真名,效果就會有一個質的提升。以陰康與道滿之間的修為差距,想要憑藉“蘆屋道滿”或是“秦道滿”之名詛咒他,一般不會有什麼效用;而一旦知曉的道滿的本名,陰康搞不好一個念頭就能將他殺死,卻是本名之重要,對於陰陽師來說是性命一般的存在,自是不會說出。

望舒聽道滿還有心思與陰康說笑,便曉得此事只怕對他的確沒有太大的影響,至少沒有撼動他的道心,便也開口道:“陰康大哥,先別玩笑了,我也等得著急呢,你就繼續說吧!”

陰康點點頭,便繼續說道:“諸位應該也知道,我狐族先祖,軒轅墳九尾狐妖,乃是三千年前,就逃來扶桑之地的……對於這個時間上的差距,不知諸位做何感想,有何猜測?”

聽到這裡,望舒心中一定,暗道陰康果然知道此事之中的諸多緣由,自己的百般疑惑,至少是能夠消解一部分了,便沒有貿然開口,只是看著眾人,便見道滿也是滿臉疑惑,隱約還有些矛盾神情;千乘夫人則是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卻是沒有給陰康這個人前顯聖,體會他人崇敬目光的機會。

一時冷場,陰康尷尬咳了兩聲,無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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