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生肘腋,望舒和道滿都是有些發矇,完全不知道自己招惹上了什麼人,竟是好端端在路上就會遇到莫名其妙的偷襲。看了一眼道滿,望舒見他神情也是疑惑,便曉得此事只怕不是尋仇而來,否則以道滿的性子,雖是灑脫了些,對自己有多少敵人還是心裡有譜的,原是以他對人心的把握,對方只要有一絲敵意,都難以逃脫他的眼睛。

兩人都是摸不著頭腦,正打算開口商量的時候,一時就見先前飄飛起來的煙塵,竟是現在都沒有絲毫落下的樣子,一樣懸浮在半空之中,還朝著兩人這邊不住飄來。

明確沒有感覺到妖鬼一類的非人氣息,望舒也就推測敵人應該是血肉之軀的人類,只是若是人類,能夠埋伏他們兩人,卻是叫人有些吃驚。

以望舒的認識,扶桑這邊掌握著超凡之力的人物,應該都在佛門或是神道之中才是,而且從大部分情況來看,陰陽師所表現出來的力量,要比一眾和尚們表現出來的要多,原是佛祖雖然比天照大御神厲害得多,卻不能在這片天地間反客為主,作為供奉本土神祈的陰陽道,所能借用到的力量其實要更多一些。

面前滾滾而來的煙塵,顯然不是自然形成的產物,甚至不應該是人力所為,而是超凡之力的傑作。整個扶桑的陰陽師,敢於埋伏蘆屋道滿的只怕是沒有幾個,卻是這老頭睚眥必報之處,在整個陰陽道中都是出了名的,尋常凡人招惹了他,都會被他糾纏好長一段時間,一旦不能一擊致命,只怕是要給自己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更何況,蘆屋道滿雖然是在民間的聲望比不上安倍晴明,多年來被百姓們妖魔化了許多,可是在陰陽道和佛門之中,多少都還是有些面子,尋常也不會招惹上這一類人,卻不知如今到底是誰,出於什麼目的,竟是算計到兩人趕路的路線,提前埋伏,施以殺手。

不過這些事情,原本也就不是現在所應該思考的,卻是面前滾滾而來的煙塵,顯然不是什麼人畜無害的東西,雖然還不曾明白這是什麼,望舒的元神卻已經映照出某種危險,能夠叫他有這般感覺的事物,只怕很是不尋常才是。

蘆屋道滿卻是仔細盯著緩緩飄來的煙塵看了半天,隨即揚手就是一根木針朝那股煙塵激射而去。望舒還不曉得他為何用有形之物攻擊無形的武器,就見道滿的那一根木針之上,驟然還是冒出滾滾濃煙。隨著濃煙升起,先前額那一股煙塵竟然開始悉數散開,有些散得不及時的,便是紛紛落在地上,迴歸為灰塵一般。

那股煙塵停滯下來,望舒也就看清了這是什麼東西,卻是這煙塵原來是某種細小的蟲子聚集而成,先前隱藏在黃土之中,隨著大網被扯出,蟲子便於黃土一柄飄起,因其太過細小,肉眼難辨,不住飛騰之下,竟是如煙塵一般,叫人看不出端倪。

而道滿丟擲的木針,顯然是某種驅蟲之物,以他修行陰陽術御使蛇蟲鼠蟻的本事,自然是在身邊常備著這種東西,不知他如何看出這些小蟲的端倪,驟然丟擲,便是收穫奇功。

一擊得手,道滿臉上露出一種“果然如此”的神情,隨即就是高聲喊道:“大伴細人的子孫,你們為何要偷襲於我!我蘆屋道滿祖上,也曾在聖德太子麾下為奴!”

望舒此刻一隻手捏成指決,已經朝著前面某處指去,一時聽得道滿出聲,連忙收斂了自身的法力,等待對方顯身。然而在蘆屋道滿的一聲喊叫之後,整條大路之上竟是落針可聞,別說是有人主動現身,就是一聲喘息聲都不曾洩漏出來。

道滿滿臉尷尬,朝著望舒看了一眼,無奈點了點頭,就見望舒一指點出,直接劃破虛空,刺在某一處虛無的所在。

一時間,就見雷光驟然迸發而出,天地間一片電閃雷鳴,隨即才聽得對面傳來一聲從舌尖上迸發而出的單音道:“臨!”

望舒驟然聽聞此聲,渾身都是一個顫抖,卻是這聲音他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乃是道門入門之時,學來用以震懾心神,祛除外魔的發聲法門。因著這等法門,雖然是發聲單字,但是每一個字的運氣,都與尋常說話不同,故而只要聽見一聲,就能大概分辨,一時叫他有些驚訝。

正想著不知道扶桑這邊又從道門衍生出什麼法門來,望舒就看見不遠處的黃土之下,兩道周身纏繞著電光的人形驟然朝著自己衝來,手中各自還握著一柄長不長,短不短,異常纖薄鋒利,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武器,一時下了他一跳,原是他的五雷法下,別說是凡俗,就是修煉有成的妖物,都會被麻痺周身,動彈不得。這兩人不過是血肉之軀,真真憑著意志抵抗了自己的五雷法效果,饒是自己無心傷人,這法術的威力卻是著實不可小覷的。

道滿見得這般變化,又是伸手向前一抓,先前出現的虛無大手,這會兒又是憑空凝聚而成,手腕上還盤旋著先前他給望舒看過的那一條蛟龍,顯然是動了真火,用上了更為穩重的手段,一把就將那兩人捏在了虛無的大手裡,雖是沒有用力,依舊叫他兩人口鼻之中噴出血來,頓時萎靡。

望舒見道滿出手,心中暗贊一聲,卻是道滿的這等手段,正是中原道門典籍中有記載,始皇帝之後就已經失傳的精神法門,卻是不同於虛空和宙光,乃是純粹靠著精神駕馭物質,不藉助任何陰陽五行之法,憑空凝聚力量,傳聞中十分厲害,卻是早被徐福帶來扶桑,如今能夠再見,著實叫望舒欣喜不已。

還不等望舒高興,他腳下的那片黃土就是一時爆裂開來,隨即一柄長刀,不知道從哪個詭異的角度冒出來,生生砍在他的左肩之上,看樣子對方並不打算取他的性命,只是想著用這等狠招叫他失去戰力而已。

只可惜,對方太低估了望舒的仙人之軀。

只聽得一聲金石相擊脆響,那人的長刀生生迸斷在望舒的左肩之上,原本一直以為對方和道滿認識,不願意動用太誇張力量的望舒,這下子也是著實有了些怒氣,卻是對方的攻勢既快且猛,而且悍不畏死,處處出其不意,頗有些藏頭露尾的意思,效果又是異常地好,若非自己早得仙人之軀,又是神通護體,只怕現在已經被他們拿下,卻是根本反應不過來的。

一時間,望舒抬眼看向了持刀砍中他那人,那人見一擊不中,已經準備撤離逃跑,以土遁之術撤退,卻是一時發現自己的身子竟是不由自主地朝著望舒所在的地方過去,一切動作都是將先前偷襲逃跑的舉動倒過來做了一邊,頃刻間就湊到了望舒面前,被他一把抓住脖頸,重重朝著地面摔去。

這群人掌握著某種類似於中原道門五行遁術的神通,卻是不能將其運用為御使五行的攻擊之法,而是將其作為逃生法門,衍化得淋漓盡致。雖然不知道望舒用了什麼手段,叫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不過眼見地面就在面前,這人也是不驚反喜,暗暗運起土遁之法,想著遁地逃生;隨即就是哐當一聲,此人頭顱重重撞在地面之上,原本在遁法下應該柔軟如水的土地,此刻竟是變得比青磚還硬,一時撞的他頭暈眼花,幾欲昏死。

緊接著,望舒環視一圈,口中說道:“五行遁術,此小技爾!班門弄斧之輩,藏頭露尾的懦夫!你等尚未學全,就讓我給你們看看手段罷!”

說著話,望舒大手一揮,隨即虛空一層層朝著周遭破碎而去。虛空一面破碎,一面恢復,在不破壞一切存在的情況下,將周圍方圓二里地及其上空,生生“犁”了一遍,頃刻間便見數十道人影從各處黃土之下,大樹之上,草叢之中,被破去法術,摔了出來,顯露出身形。

道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卻是見望舒臉上似乎頗有些憤怒,一時連忙上前,對望舒說道:“望舒仙人,萬請留手!這些人都是大伴細人的族裔,聖德太子的眷族,與我先祖有緣。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才叫他們偷襲你我,請留他們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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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此刻,心中著實是有些怒火,卻是先莫名其妙被人埋伏偷襲,隨即對方便是一招接著一招地朝自己攻來,就算是沒有下死手,也存了要重傷自己的心思。所謂“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面對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人物,望舒雖然不至於傷及他們性命,也要著實給他們一些好看才是。

更何況,對方身懷的五行道術,乃是徐福東渡之後才在中原廣泛流傳的基礎法門,雖然威力不大,可絕不是千年前與徐福一道來到扶桑的。若是不能拿下他們,逼問個中緣由,只怕靈均老道所謂的“不得在扶桑傳道”的規矩,早就已經被人打破,扶桑已經有了中原道統流傳,千餘年後卻是要給中原掀起滔天的禍患!

不過蘆屋道滿開口,望舒一時間也是無法,只得伸手一招,將先前露出身形的一眾人等盡數拉扯到自己面前來,橫七豎八躺了一地。遁法被破,原本就對施術者有著反噬影響,加上這群人修行的道法似乎並不完整,所施展出來的遁術頗有欠缺,卻是一旦被望舒破去神通,自身精神就受到了重創,這會兒大部分已經昏迷,剩下的那些卻也很是硬氣,一聲不吭,個個盯著望舒,眼中盡是恐懼與仇恨。

無奈之下,望舒轉頭對蘆屋道滿說道:“道滿大人,請你與他們溝通吧!今日之事,一定要有一個結果才是!”

蘆屋道滿點點頭,兩步站在這一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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