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望舒意料的是,伊雜宮雖然是伊勢神宮的一部分,其本身卻並不在伊勢國境內。事實上,作為皇大神宮別宮的伊雜宮,乃是在志摩國的境內,卻是距離伊勢國,尚有些許距離,沿途趕路過去,就算是以他和道滿的手段,也要耽誤不少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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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事已至此,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左右路在腳下,事在人為,千里之行,靠著恆心也能順利完成,更何況兩人還有神通在身,自然也是不在話下。

一路上,望舒忽然想起了某個問題,一時頗覺矛盾,向道滿問道:“道滿大人,我中原道門傳說之中,曾有三千年前,封神戰中的一段往事,卻是傳說當時的九尾狐狸元神不滅,逃遁來了扶桑,陰康也是為著追尋前人的足跡,一路至此,卻不知道你是否聽聞過此事?”

蘆屋道滿見望舒終於肯開口說話,倍覺欣慰,便說道:“此事在扶桑民間,也有不少傳說流傳。據說如今唯一一隻有三千年修為的天狐,便是當年從中原逃來的。具體的細節,我不是很清楚,想來中原文字傳承久遠,應該有具體的記載才是。”

望舒點了點頭,又是問道:“這就有些奇怪了,為何你聽說過三千年前的狐妖,卻不曾聽說過一千年前的徐福呢?此間是否有什麼蹊蹺之處,道滿大人沒有感覺到麼?”

蘆屋道滿看了望舒一眼,淡淡道:“沒有感覺到哩……因為我承認扶桑有三千年的歷史,不承認這片土地是一千年前的仙人建立啊!”

望舒見道滿這般,一時無言,只得放棄,自己心裡,卻是愈發疑惑起來。

按照先前他與天照大御神的交談,已經可以確定,扶桑這一片島國的誕生,時間絕不會超過一千年,這原本是與徐福創立扶桑的傳說是吻合的,也與天照大御神這一批自然產生的法理神祈自身的記憶相合。可是這樣一來,就出現了矛盾,卻是三千年前,根本就沒有扶桑這一個島國,封神戰中,附身蘇妲己的軒轅墳九尾狐妖,又是如何“逃往”“扶桑”的呢?

這個矛盾,望舒一開始就已經發現,只是在最初之時,他因著考慮中原道門對於海外三山的描述,也是遠遠早於始皇帝開國時期的——事實上,當年始皇帝東臨碣石,正是知道了海外三山的傳說,才同意徐福東渡出海,這之後才有了扶桑島國。從邏輯上,這件事情的順序應該如此,或許九尾狐狸逃亡的地方,只是另一個被稱作“扶桑”,其實與這片島國並沒有什麼關係的地界。畢竟,若非是與望舒交流,一眾扶桑人其實更願意稱呼自己為“日本”、“大和”和“倭國”之類,民間甚少有“扶桑”的稱呼流傳。

只是昨日聽聞得狐族的傳說之後,望舒一時間也是起了疑心,卻是自己先前也沒有仔細思考此時,若是當年九尾狐妖沒有來到這片島國,靈均老道為何指點陰康來此?蘆屋道滿為何曉得三千年前的傳說?扶桑這邊又是哪裡來的那麼多狐族,妖族又是如何掌握到這麼多的法理?

種種疑惑,一時叫望舒自己都是頭昏腦脹,個中邏輯上的矛盾,以他的見識和智慧都難以解答。不過好在,不久之後,望舒就能見到陰康,一切種種,問他大概就能得到一個解答。畢竟陰康在扶桑兩百餘載,所知曉的情況自然是要比望舒多上許多,或許此刻困擾望舒的問題,在這兩百年的歲月之中,陰康已經找到了答案,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望舒也就暫時不再糾結這個叫人困惑的問題,始終靈均老道的思想,和三百年來的歲月,已經教會了他不要鑽牛角尖,遇事順其自然,車到山前必有路,一切都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心思流轉,望舒又是向蘆屋道滿請教道:“道滿大人,扶桑狐族傳說眾多,卻不知這邊的狐族,是如何區分的?我先前曾聽輔子內親王提起,與她結緣的狐族乃是黑狐一支,是否意味著還有其餘的狐族存在?”

蘆屋道滿點頭,也不因為望舒先前又提起徐福而感到不滿,始終他這樣的陰陽師,不是固執己見之人,在尋到徐福的下落,有一個確定的結果之前,他雖然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也不至於因為別人的猜測而惱怒。聽聞得望舒的問題,道滿還是好生解釋道:“扶桑神道之中,狐族信仰佔據了很大的一個部分,按照它們的外觀不同,大概可以將它們分作幾個族群,是為‘黑、白、赤、金、銀’五類。而在此五類族群之外,又有修行超過千年的‘天狐’一說;若是修行超過三千年,自身有些善果,狐族便能昇天而成為‘空狐’,便是仙人一樣的存在了。”

說著話,蘆屋道滿也是頗有些玩味地說道:“先前你已經見到了朱吞童子大人,雖然他形成的時間並不長久,不過妖鬼的修行與活物生靈有著不同,也是個神通廣大的人物。而在扶桑之地,朱吞童子大人,與白麵金毛九尾狐,以及大嶽丸,並稱為當世三大妖怪,可見從力量上,他們是相差不多的。”

望舒聞言點頭,也是之前見識過朱吞童子,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了尋常妖族三百年絕不可能擁有的力量。若是在中原之地,三百年的妖族,連化形的能力都沒有,一旦叫現在的望舒遇上,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降服。可是朱吞童子的力量,卻是連望舒都要忌憚的,雖是不至於落了下風,也著實為其三百年積累的怨念人心而感到恐怖,若說他與千年的狐妖相差彷彿,望舒倒也能夠接受。

說著狐族,望舒又是想起來某種傳聞,原是這些日子裡,隱隱約約從各處聽見的,便頗有些好奇地問道:“傳聞安倍晴明……”

蘆屋道滿看了看望舒,嘿嘿笑道:“果然窺人隱私,就是仙人都不能免俗哩!安倍晴明的身世,在傳聞之中,的確與狐族有關,有人言之鑿鑿,說他的母親便是白狐一族的千年狐妖……不過這種事情,外人難以知曉,不過是以訛傳訛;就是晴明本人,只怕也說不清楚……當然,若是從他的力量上看,我很願意相信他有妖族的血統……”

望舒被道滿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是無法反駁,始終的確是自己心中好奇,多嘴問了這一句,被人揶揄質疑人品,也是咎由自取的。不過道滿這麼說,就意味著他本人也不曉得這其中的隱秘所在,卻是望舒最開始見到安倍晴明的時候,的確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非人”的氣息。

當然,單憑氣息感應,很難斷定一個人的血統,畢竟按照蘆屋道滿所說,安倍晴明供奉的主神是泰山府君,而泰山府君本身,就是象徵著死亡的概念,混雜了些許非人甚至不屬於現世的力量在安倍晴明身上,倒也不足為奇。而望舒當日與安倍晴明一見之後,再無緣分,自是難以確定,此刻也不過是自己揣摩猜測罷了。

不過跟蘆屋道滿閒聊,望舒的心情也是好轉了許多,又是能夠從他那裡,曉得許許多多有關於扶桑這邊獨特風俗的知識。蘆屋道滿雖然不是受到朝廷認可,天皇承認的陰陽師,可是比起一眾坐在陰陽寮中,成日裡只顧著計算曆法,處理後宮和貴族宅邸之中詭異之事的陰陽師們來說,其經歷實在是太過豐富,許多隱秘的訊息,他都可以從眾多百姓的口中知曉,轉化為自己的知識積累,在必要的時候,這些知識,是可以起到比法術更大的作用的。

若是沉默趕路,一路上難免會悶得慌;而一旦有個話題,望舒和道滿兩人的旅途就變得豐富有趣了許多,再不覺得疲憊,也不會覺得無聊。

一面感慨蘆屋道滿的見識豐富,望舒一面也是思考著有關扶桑特殊情況的諸多可能。誠如天照大御神先前與他商量,這一方天地的法理並不完全,可是這種不完全的法理,如何能夠使得這片土地上的凡人們休養生息數十年,就是一個很值得思考和理解的問題。

正想著,望舒忽然覺得一股莫名的危險之感,隨即就覺得落腳之處,似乎與正常情況不太相同。來不及反應,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之類,望舒直接一把扯住道滿的衣服後襟,拉著他平平向後移動了丈許。

這一下動作,已經不是單純身體上的反應,而是結合了一部分法術,卻是電光火石一般,道滿自己都還不曾反應過來,嘴裡還在如數家珍地講述著許多民間傳說,一時就覺得自己所在的位置出現了變化,竟是連揹著他的無形式神都沒有反應過來。

還不等道滿開口,就見兩人先前踏足的那一片土地之上,一張不知道用什麼材料編織而成,埋在一層浮土之下不知多久的大網驟然被提起,隨即掀起煙塵,又是朝著一旁的樹上收束而去。若非望舒以超人的反應撤離原地,只怕現在他們兩人已經被網羅其中。

煙塵瀰漫中,蘆屋道滿也是反應了過來,看著身旁的望舒周身冒出電光,道滿也是一聲暴喝,伸手朝前一指,就見一隻透明的大手探入煙塵之中,隨即一把握緊,似乎是抓住了什麼,又是驟然崩潰,消失無蹤。

幾聲脆響,便見得幾枚一巴掌長,松葉般粗的鋼針碰撞著落在地上。而望舒面前,電光縈繞之中,亦是凌空定住幾枚鋼針,卻是他一早覺察到金行之力,以雷法定住金屬,才沒有著了不知道躲在哪裡的敵人的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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