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均老道輕輕搖了搖頭,說道:“當日陳祖師飛昇之前,曾做下諸多準備,打算藉著自己飛昇天界的瞬間,兩界之間的屏障開啟,天地法理最是清晰明澈,也最是對自己親近有加的時候,占卜那上主的行蹤,卻也依舊沒有什麼收穫。若是他還在人世間,能夠避過一位昇仙過程中的仙人算計,只怕是天上地下,誰也找不到他,縱是大羅金仙,也要拿他無法。”

說話間,靈均老道也是暗暗嘆氣,卻是那上主先前與望舒一見,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卻是難免要與道門為難。陳老道此番證道飛昇,最為擔心的就是日後眾人對上上主,卻是以他仙人修為都對付不了的人物,一種凡俗修士也是拿他無法,以後諸多麻煩,只怕要從上主身上引發。

然而著天底下的事情,從來都是這般,卻是不曾有全知全能之人,自也沒有十全十美之事。陳老道算計不到上主,就意味著天數註定上主要在人間有一番作為,少不得與道門對抗,就算他再擔心,也是無可奈何的,只能寄希望於望舒他們,希望他們有機緣能化解此事。

一時間,眾人都是有些沉默,卻是著上主的恐怖之處,如今竟是到了一提起就叫他們心中有些畏懼的程度。修士也是有情眾生之一,雖是畢生追求捨棄一切,成就混元大羅,可真能夠做到泰山崩於面而不驚的,卻是並沒有幾人。

事實上,天崩地裂的場景,落在再做的幾人眼目之中,倒也真不至於叫他們有絲毫驚訝;可這上主的手段喝神威卻是要比天崩地裂來厲害許多,叫人難以徹底將其忽視。

沉默片刻,望舒又是開口道:“卻不知南詔之事,現下如何?陳祖師曾說,南詔與李唐的天數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卻是如今李唐已經近乎崩潰,只怕南詔的局面也是堪憂,不曉得熊道長一人支援,可有艱難之處?”

靈均老道想了想,說道:“李唐大廈將傾,南詔自也不能獨存。這一百年來,南詔國異牟尋傳尋閣勸,尋閣勸傳勸豐祐,勸豐祐傳世隆,世隆再傳隆順,已經歷經四代國主。百餘年來,烏蠻人日漸勢微,白蠻人在南詔興起,如今的南詔國主隆順,已經是其母族白蠻人一方的代言人,三年之前,曾改國號為‘大封(bang)民’,國內一切已經白蠻化,巫教也不能免俗,烏蠻大祭司傳承三位,已經成了白蠻大祭司。”

“要說起來,熊道人並非是一人在南詔苦苦支撐。八十年前,法理天塹崩潰,南詔國內的信仰,開始被密宗同化,大批密宗大能修士,紛紛湧入南詔,卻是隱隱要將密宗立為國教。為師雖是南詔一帶的掌教,對這信仰之事倒也不是十分在乎,只是擔心密宗排斥道門,將我等先前佈置徹底破壞。好在四十年前,終南山出了一位大能修士,字號‘純陽’,卻是應了陳祖師仙人轉世之說,短短二十年便成就祖師修為,趕赴南詔,坐鎮邊疆,協助熊道人理南詔之事,如今已經二十多載。”

望舒聽得點頭,倒也曉得南詔國運衰微,國主歷代傳承,始終是要走向一代不如一代的結果,卻是前幾任國主尊奉道門的好處,也要被他們捨棄了去。只是叫望舒想不到的是,陳老道所說的仙人轉世,竟是直接應在了終南山一門,所出這位“純陽道人”,倒也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二十年就證得祖師修為,顯然是沒有胎中之謎,一時下降便開始修行,以仙人本質,倒也算得極快。

一時間,望舒也是開口道:“卻不知這純陽道人,是哪一位仙人轉世投胎,降世臨凡?”

靈均老道搖了搖頭,說道:“此人神通廣大,卻是無人知曉其轉世之前是哪位仙人。觀其修行,聽其論道,應該是三十三天之中都有名號的大能者,乃是為兩百年後的劫數而來。不過這仙人轉世,其本來面目從來都是隱秘非常,若是其自己不說,我等自然也是難以知曉,只需尊敬就是。好在這純陽道人,與為師相處極好,倒也是個謙和之人,你也不必擔心太多。”

望舒點了點頭,一時竟是有些踟躇,忍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問道:“師父,弟子還有一事,許是有些唐突。當日弟子初初踏足崑崙山洞天,竟是引動西王母意志降臨,其中歡喜之意,十分明顯。卻是弟子區區凡俗修士,何等何能,能得千年不出的西王母這般關注?”

此言一出,嘉月竟是倒抽了一口冷氣,小聲道:“師弟,你竟是見到了西王母?我只聽閒元道長說你在崑崙有些奇遇,想不到你奇遇竟是這般!我先前隨師父來時,也是隱約感覺到了古神的氣息,卻是叫我心中畏懼非常,不知緣故,非要靠近大師兄些,守他庇護,才得些許安寧;一直走入這玉虛宮遺蹟,我才稍稍好些,卻是那西王母何等恐怖,你竟是得了她的歡迎?”

望舒聞言一愣,想不到嘉月會有這樣的感覺,卻是按照他的猜測,自己與嘉月以及大師兄的身世都應該是一般,可如此一來,為何面對西王母的神威,彼此之間的感覺會有這樣的不同,卻是叫他費解。一時間,望舒也是轉頭看向大師兄,問道:“不知師兄感覺如何?”

大師兄的身影從眾人之中浮現出來,一時道:“沒什麼感覺。”隨即又是消弭,失去了存在。

靈均老道見三個徒弟這般,一時也是嘆氣道:“為師頗有些自知之明,曉得有些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當年我收你師兄妹三人為徒,乃是道門幾位祖師出面,只告訴我你們是棄嬰孤兒。為師當時相信,之後也發現了諸多奇異之處,自有些疑惑不得分明。到得之後為師見了陳祖師,才從他口中聽聞得些許,卻也不甚完整,一切只怕都還在陳祖師留給你的書信之中,要待你回去之後仔細參詳,才有定論。”

望舒一時無言,倒是也已經做好了靈均老道不會直言相告的打算,只是此事竟然牽涉到陳祖師,卻是叫人有些覺得莫名其妙。畢竟望舒他們出生之時,陳老道已經坐太陰煉形的死關幾百年,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望舒他們有什麼關係才是。

一時間,望舒自己也是十分疑惑,暗道這普天之下的修士,身世最為神奇的也就不過是仙人轉世,縱是那吐蕃的蓮花生大師,也不過是聖人的法器有靈而已;饒是如此,此事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無論是靈均老道還是陳老道,說起蓮花生大師的身世都是坦坦蕩蕩,斷不像現在這般吞吞吐吐,也是叫望舒自己覺得奇怪,卻是自己這身世,難不成比聖人法器轉世還要難以說清?自己該不會是混元大羅聖人吧?

一念至此,望舒自己也是覺得好笑,卻是混元大羅聖人,個個都是自身圓滿如一,神溶天道之中的,完全沒有必要做這等下界仙人的舉動,玩什麼轉世臨凡的花招。反過來說,就算是聖人真的轉世,也必要要面對天地法理的排斥,出現諸多異象,叫人難以忽視,就像是老子李耳先師一轉,乃是在母胎中整整待了幾十年,出生便是位老人家的,自己卻是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一時疑惑,望舒也是無可奈何,便又轉而問道:“如今弟子已經醒來,卻不知師父作何打算,我等是依舊迴轉終南山,還是先回南詔,支援熊道人些許?”

靈均老道想了想,說道:“我等自離開南詔以後,自身與南詔的緣分已經了結,尋常不該迴轉,自尋煩惱。為師近些年來仔細推算,知道南詔在數十年內滅國之時,還有一樁牽涉道門的禍事,只怕要到那個時候,我等才需要迴轉南詔支援。如今望舒你已經得了仙人之軀,雖是本身修為沒有進展,依舊還是個教宗人物,可這普天之下,祖師高人之中能夠與你為敵的卻也已經不多,便隨為師先迴轉終南山,將許多事情一一了結了,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望舒想了想,也覺得靈均老道所言有理,卻是自己現在肉身修為已經提前圓滿,尋常修士不是自己的對手,可一應的神通法術,卻是大大落後,還需要在跟隨靈均老道打磨精進些許,才能算得上是內外圓滿。加上陳老道留下的書信,那裴鉶的一應作品,都還留在終南山中,望舒也是著急著要去一一拜讀才是。

一念至此,望舒也就點了點頭,說道:“弟子還是跟師父迴轉終南,再做打算。”

說著話,望舒便是一時起身,又是朝著幾位崑崙祖師深深下拜道:“幾位祖師,這百年來,望舒受了祖師諸多照顧,心中感激萬分,實在願意侍奉幾位祖師左右。然而師父說得有理,卻是我留在此處,只怕會攪擾幾位祖師清修,與自身修為進展又是無益。弟子如今先隨師父迴轉,待得道行精進,再來向幾位祖師請教。”

一位崑崙祖師緩緩點頭,輕聲道:“年輕人就該去學,就該去闖,留在此處陪我們幾個老頭子,並無必要。況且我等助你,乃是為著整個道門著想,卻是我等久居崑崙,不入中原,雖是不知你詳細身世來路,多少也曉得你在浩劫中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幫你就是幫整個道門的後輩,乃是我等應該,你且隨你師父去就是,今後有了什麼難處,什麼不解,都可以隨時過來。”

望舒感激點頭,含淚與幾位告別,一時隨著靈均老道等人告辭離開。

崑崙山中,一聲清脆的鳳鳥啼鳴響起,迴盪不休,似乎是為師徒幾人送別,又是聽得嘉月後背一冷,渾身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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