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陳老道召見眾人,大家心裡多少還是猜到了緣故,想來是道門遍佈天下的弟子,已經發現了那上主的行蹤,只怕此番前去,就是要叫望舒準備出發了。

看那童子凍得不住搓手,嘉月也是一時覺得不忍,卻是終南山規矩森嚴之處,尋常弟子不像望舒他們一般能夠一味修行,還是要做一些雜事。像這些不滿十六的童子們,正是做些粗使活計,打磨心性的時候。奈何這終南山靠近北境,又是山勢陡峭,終年積雪不化,卻是叫這些童子們著實要比在江南一帶吃苦,也更加能夠磨練他們的心性。

伸手拉起那童子的手,嘉月轉頭看著望舒道:“師弟,顯教顯教你的神通罷!要再叫這孩子傻傻跑回去,倒是有些不合情理了。”

望舒笑笑,便上前兩步,站在了眾人之間,一時作法,直接扭曲周圍虛空,一行四人直接降臨在了那日與陳老道喝茶的石屋外,卻是叫那小童一時瞪大了雙眼,沒想到望舒他們還有這樣的本事。

虛空挪移的法門,望舒早些年就已經摸到了關竅之處,只是一直在靈均老道的庇護之下,甚少需要使用。上一次李唐大軍來攻,他曾經與委蛇多次聯手,扭曲虛空,已經有了豐富的經驗,在這等虛空之力要比其餘地方濃郁的洞天之中,施展起來倒也是得心應手,已經有了當年靈均老道的些許風采。

眾人剛剛站定,也就聽得石屋中傳來陳老道的聲音道:“來了就進來罷!”

推門進去,就見陳老道、終南掌教和靈均老道齊齊坐在一處,三人正在煮茶,卻是靈均老道看了一眼望舒,輕聲道:“出手助人,乃是好事,尋常不要這般張揚。”

望舒點頭稱是,倒也曉得靈均老道的意思,自己這般施展,放在平時的確是有些張揚,卻是這終南山洞天之中,高手眾多,能夠虛空挪移的不是一個兩個,卻也不見誰這般施展,多少還是遵守洞天的規矩。

也是望舒得到陳老道的喜愛,卻是聽得陳老道笑道:“無妨,能夠張揚,也是本事。靈均,你徒弟即將出行,做師父的還是松和些好。”

此言一出,眾人也就確定了先前的猜測,就聽望舒說道:“陳祖師,師父是為我好,我曉得的。看樣子,是已經有了上主的下落?”

陳老道點頭,說道:“那位上主乃是不世出的大能者,我先前只是猜測他應該來了中原,如今倒也證實了。當世之人,除了你與那南詔的委蛇妖王,再無第三人親眼見過上主的面貌,追尋他的蹤跡,的確十分困難。不過這位大能者生有異象,尋常弟子們多多留心,還是能夠把握些許蛛絲馬跡,眼下卻是有了下落。”

望舒知道陳老道所謂的“生有異相”,乃是指上主的容貌落在每一個人眼中,都會引起十分獨特的感覺,覺得他相貌中蘊含著一切熟識之人的樣子,乃是傳說的的“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十分特殊,仔細留意,倒也不難發現他的蹤跡。

陳老道也不管望舒在想什麼,繼續說道:“兩日之前,有弟子在商州一帶發現了類似上主之人的行蹤,上報到我這裡。只是那位上主行蹤詭異,前一眼看見,後一眼就再難追尋。老道估計,他怕是要往洛陽方向去,算來倒也是合情合理,便喚你來,想叫你去洛陽等他,看看能否相遇。”

望舒聽完,一時有些為難,卻是商州到洛陽,說不得還有幾百裡路,陳老道這般說,只怕也只是推測而已,卻是不知道能否真的找到上主,便開口道:“陳祖師,那上主一定會去洛陽麼?依著他的神通,只怕現在已經走了也說不準呢!”

陳老道笑了笑,說道:“你且去就是,能遇上他自是最好,若是遇不上,便在城中逛逛,看看這花花世界也是好的。以上主的大能,以及他與你之間的因果,若是他想見你,自會現身,就看你們的緣分到不到了。”

望舒無言,暗道原來陳老道打的是這個主意,怪不得需要叫他去找上主,換了另一個人都不行。如今望舒都能施展虛空挪移法門,神通起來,遠的不敢說,一兩百裡還是很輕鬆的,卻是那上主只怕已經“心至神行”,去哪裡都只要一個念頭,縱是今日有道門弟子在商州看見了他,只怕明日他就在吐蕃邊境了也說不定,卻是真真只能靠緣分,加上一點點運氣罷了。

見望舒無奈點頭,陳老道也就笑道:“此去尋那上主,只是其中一個目的。更重要的,老道還是希望你能多看看如今天下的人道發展,親眼見識這李唐如何由盛轉衰,直到見證其國運破滅,體會其中人道意境,領悟我道門是如何把握天數的,對你的修行也是十分有利。”

說著話,陳老道摸出一份畫在繡帛之上的地圖,攤開在眾人面前的茶案之上,卻不挪走茶杯,而是叫那地圖問問漂在茶案上方一寸,全面展現在眾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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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黑線硃筆勾畫的地圖,望舒一時也是十分驚訝,卻是陳老道手上這份地圖,要比尋常俗世中的那些清晰準確許多,似乎是從極高的九天之上,俯視地面,一筆一劃描繪下來的,比之堪輿丈量出來的那些,卻是要高明許多。

陳老道伸手指著洛陽,說道:“這洛陽城乃是前朝國都,本身歷史更是可能上溯幾千年,人文氣息濃郁,也是一處難得的風水寶地,立國之邦。你去看看,多經歷些,自是很有好處。”

也就在這時,一旁的靈均老道也是開口道:“此番下山,望舒你卻是要著實行走一段時日,無論能否找到上主,你我都以三年為期,三年之後的今日,你需迴轉終南山洞天,回到這個石屋之中,與為師相見。”

望舒一時不解,暗道自己出去就出去了,哪裡還需喲啊約定什麼時間,還卡得這般死,聽靈均老道的口氣卻是多一日少一日都不行,叫他著實有些疑惑。陳老道見他這般,也就解釋道:“傻孩子,這是你師父與你立下話語,是為契約,你只需應下,自有冥冥中的氣數助你三年後平安歸來。這等言語契約,要把握天時地利人和,若非靈均耗費心力,仔細推演,只怕還做不了準哩!”

望舒一驚,連忙點頭,卻是想起當日皮羅閣身死之時,自己與他在陰差陽錯之中,或是有心,或是無意,也是立下了這般的約定,從而維持了他在天道之中的自我,保有一分意識,乃是上古神通,如今早已失傳,靈均老道只怕也是著實鑽研了許久,才以這等法門來保障自己的安全。

一時間,望舒連忙應下靈均老道的話語,才見自己師父臉上露出了笑容,對他輕聲道:“好了,如此一來,為師也就不必太過擔心你了。只是你我雖有約定,還需要彼此全力以赴,才能保證這約定如期實現。中原不比南詔,為師卻是再不能時時刻刻地關注著你,真有危難之時,只怕也難以出手解救,出此下策,卻還需你自己小心。”

望舒點頭答應,心中感動非常,知道靈均老道為了自己,已經是花費了不少心思。當初在南詔之時,因著靈均老道掌握南詔道統,神通廣大之處,遠超現在,卻是一念便能出現在自己身邊,加以保護。如今眾人來了中原,靈均老道的手再也伸不了那麼遠,卻還是想出了這等法子,多少給自己一個保障。

見望舒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靈均老道又是說道:“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中原不比南詔,為師已經是靠不住了。此番出去,有任何難處,都要曉得向別人張嘴求助,善用自己的道門子弟身份,能夠為你免除不少麻煩。你跟隨為師多年,哪裡都好,就是性子太倔,不願求人,今後卻不能再這般固執。”

望舒點頭,朝著靈均老道跪拜行禮,卻是這一次下山,才是他真正離開靈均老道的保護,自己除外闖蕩,可謂是“學成出師”,冥冥中與靈均老道的師徒關系已經進展到了一個新的程度,卻是叫他百感交集,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得以禮數表達些許心意。

陳老道見得這般場景,微笑點頭,又是說道:“你也放心,不必弄得這般生離死別。別忘了,你的平安,還有老道作保,這天仙道果,老道還不打算放棄哩!”

望舒又是起身朝陳老道大禮,又聽他輕聲道:“好了,起來罷!老道自證得天仙果位之後,自知難以長久留在人間,終有一日要飛昇仙界,卻是救了自己,舍了你們下來。趁著這幾年老道還在,你等都要加倍努力才是,提升自身修為,才能在今後的劫數中尋獲一線生機。若是在場諸位,能夠再有一位成仙,那三百年後的劫數,便算是有了莫大的希望了。”

陳老道甚少說起自己飛昇之時,今日提起,也是給眾人一個激勵,叫他們都有些目標才好,一時間也是叫大家紛紛稱是,暗自有了打算,卻是曉得今時不同往日,有了壓力,才有前進的動力。

當下,陳老道也就不再多說什麼,著望舒他們自行出去準備,待得明日一早,由他親自作法,送望舒離開終南山洞天,投身那滾滾紅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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