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望舒冷笑著看向自己,那外道修士也是微微一愣,隨即一時明白了他的心思,知道他絲毫不在意所謂的天譴和劫數,搞不好是算定了因果得失,自願承受的。

而此時,聯軍撤退的人數已經過半,李唐一方的諸多將領雖是看著著急,卻也不敢貿然上前阻止,只等這些外道修士和南詔一方的妖王做過一場,才好追擊撤離的聯軍殘部。然而那外道修士,再與望舒說過兩句話之後,卻也不再出聲,只是懸浮在半空之中,與鳳鸞背上的望舒隔空對峙,卻也是知道蠻軍撤退已成定居,自己等人只怕是再難阻止。

而事實上,這一群外道修士要對付望舒四人其實也不是太難,以他們近百人的隊伍,一旦聯起手來,只怕靈均老道都要退避三分,幾乎沒有什麼做不成的事情。只是他們與望舒不同,此番隨軍出征,原本就是順應天數而來,一旦打斷聯軍撤退,叫化身橋樑的委蛇抽出身來,不在顧及凡人,悍然出手,只怕他們無事,一眾李唐軍士就要命喪當場。

這些外道修士們,其實根本不在意李唐與南詔之間的勝敗,歸根到底,不過是秉承天意而來,順天而行,想要從中獲取些許法理加持,感受人道洪流的滾滾發展而已。而一旦委蛇發威,不顧蠻軍將士,直接出手,殺傷李唐大軍,卻是要叫他們沾染上與李唐朝廷的因果,多少落一個保護不力的罪名,卻是他們所不願意看見的。

故而此刻,在看見聯軍已經撤離過半後,這些外道修士也就熄了追擊的心思,只待今日之後再作計較。左右唐王的命令是討伐南詔,此番擊退入侵的聯軍,不過是整件事情的開始而已,日後天長地久,還有與望舒他們做過的機會。

一時間,那外道修士也不再舉動,只是輕聲道:“想不到南詔國運,還有你這等不要命的拼死守護。我看你年紀不大,修為卻是著實高深,只怕也是道門高人之徒,倒也難怪這川蜀的道門至今保持沉默,未曾出手阻止你等越界。只是如今李唐國運昌隆,無論南詔還是吐蕃,都是難敵天威,你身為道門中人,應該更懂得這些才是!”

望舒一時無言,心中卻是冷笑,暗道正是因為自己知道得更多,曉得這李唐與南詔的國運乃是一損俱損。若是按照這外道修士的說法,今日自己阻止兩方交戰,其實根本就是保護兩國國運不衰!中原道門,根本是要南詔和李唐兩敗俱傷,卻是這些外道修士無法參悟的天機,望舒自然也是不會告訴他們。

不過這外道修士的話語,倒也著實提醒的望舒,卻是先前鳳鸞已經進入川蜀一帶的範圍,在他們的預料之中,就算不受到鎮壓,遭到警告才是,卻是此事一切風平浪靜,川蜀的道門高人就像是不知道此處發生的一切一般,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著實也叫望舒他們有些意料之外的驚喜。

此時此刻,三清觀中,靈均老道站在丹房之內,身後站著嘉月和大師兄兩人,師徒幾個正看著面前一面水鏡,一時嘆息不已。而靈均老道身旁,更有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形,看樣子不是乃是某位高人降臨,卻不是元神顯化,而是一縷意念的分神。

看著水鏡之中的場景,那人形一時傳出虛無縹緲的意念道:“靈均,你身為西南教宗,放任手下弟子妄為不說,竟然還要我放過他們這一馬,著實太過分了一些。”

靈均老道嘆了口氣,輕聲道:“師徒父子,望舒鐵了心要這般,老道又怎可袖手旁觀?左右一切都是天數,這孩子還看得不甚分明,此番南詔和吐蕃的大軍撤離,也不過是殘兵敗將而已,與大局無礙。老道始終覺得,道友沒必要為了此事,與望舒交惡才是。”

那人形冷冷笑了笑,又是意念道:“你這弟子已成教宗,照理來說與我平起平坐。只是這教宗的境界,也有個高低之分,難不成我日後還有求他的時候,要叫你現在來做這兩邊討好的人情?”

靈均老道一時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轉瞬即逝,又是輕聲道:“老道不敢這麼說,只是大家同為道門中人,沒必要鬧得太僵。此番南詔事了,說不定我等便會迴轉中原,屆時面對面相見,留一份因果,總是好的。”

聽靈均老道這般說,那人形也是微微點了點頭,道:“此事原也沒有什麼大礙,左不過是放任他們越界些許,於大局沒有影響,倒也說不上什麼因果。只是你這弟子的心性,還需再打磨打磨,著實太著急了些。”

靈均老道微笑道:“他會懂得的。陳祖師已經默許,便是給他一個歷練,叫他看看清楚,天數和人道之間,到底哪一個更為重要。當年皮羅閣之事,我以為他已經看透了,卻不知這孩子胸中有把火,非要燒出來哩!”

那人形罕見傳出一絲笑意,道:“罷了,反正是你徒弟,你自己操心就是,與我何幹?他們即將撤離,我也不與你耽擱了。這麼多外道修士進了川蜀,我這邊可是早就焦頭爛額了!”

說話間,那人形直接散去,留下靈均老道揮手撤去水鏡,轉身朝嘉月兩人道:“如何,放心了麼?今日功課未竟,你們既然放心了,還是跟為師聽講去罷!”

一時間,師徒三人離開了丹房,與門外的熊道人一時朝著正殿走去。

而瀾滄江邊,神策軍的將軍看著一眾蠻軍順著委蛇的身體不住撤回南詔本土,自己一方的修士高人又與對方那個對峙起來,一時不曾動手,心中也是有些惴惴不安。畢竟,從外觀上看,南詔那修士年紀輕輕,相貌英俊,腳下還是一隻類似鳳凰的神鳥,與自己這邊的一群老頭子比起來,倒是更像個仙人一些,卻不知道神通法術是否也是更強大些。

總不能看著敵人安然撤退,神策軍統領李晟一時朝著天空中的那名外道修士大聲喊道:“大師,蠻子就要撤走了,我們是進軍還是?”

那外道修士低下頭來看了看李唐大軍,一時露出笑容道:“今日對方已經有了準備,我等不宜窮追不捨,就叫他們去吧!今日之後,天兵自有攻入南詔,與他們一決勝負的時候。”

李晟自是已經受到唐王的喻示,知道此番擊潰兩國聯軍以後,還要繼續進軍,給南詔一個教訓,叫南詔國主知道這天下到底誰是真龍天子,希望能夠靠著這一場爭鬥將背離了李唐二十年的南詔重新收回。只是眼下敵軍已經失去了一切的戰力,自己一方稍稍上前便能輕易摘取勝利果實,要叫他看著對方撤走,卻是有些心裡不太痛快。

將軍的心思,手下的一眾軍官也是清楚,他們一直對這些神神叨叨的外道修士有些不滿,這下子兩方的決策出現分歧,他們之中便也有人朝前踏了一步,打算先帶一隊人馬上前試試深淺。然而還不等他發出號令,一旁的一名外道修士便如鬼魅一般拉住了他的袖口,以莫大的力道將他生生拉得後退了兩步,卻是叫他一時有些回不過味兒來。

不等這李唐的軍官出言責罵,就見不遠處的河岸邊上,最後一名蠻軍軍士也踏上了委蛇的身軀,緊接著就見河面正中那一大團盤曲的鱗甲一時活動起來,逐漸拉長,變成了一條長達數里的偌大黑蛇。而先前還在蛇身上的一眾聯軍軍士,則是天旋地轉間便被委蛇抖動著全身的肌肉和鱗片,一時不高不低地摔在了對岸的南詔土地之上,數萬人雖是傷了些筋骨,卻也是好歹保了一條性命回到南詔。

緊接著,一時拉長了身子的委蛇便將偌大頭顱朝著李唐大軍這邊嘆來,不待眾人舉動,便是一口寒氣噴出,瞬間瀰漫了靠近河岸的幾里地界,將原本就在不斷奔潰的土地凍得堅硬無比,隨即整塊掉入瀾滄江中,激起高達數丈的浪花,水汽和土腥味裹挾著無盡寒意,朝李唐大軍一方湧來。

先前打算出征的那名軍官一時嚇得渾身冷汗,眼睜睜看著面前的土地崩碎落入河水,只覺得無盡的後怕,暗道原來蠻軍不用自己走到對岸,對方竟然還有這般恐怖的妖怪援手。

滿帶感激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修士,那軍官卻見對方依舊一副神神叨叨,沒有睡醒的樣子,絲毫沒有先前驟然出手時的鋒利氣息,一時間也是曉得高人畢竟是高人,卻不是自己這樣的凡夫俗子所能揣摩的,再不敢有絲毫不敬,連忙行禮感謝對方救命之恩,自己朝著將軍身後走去。

半懸空中,那外道修士的首領見委蛇一時活動起來,倒也不覺得絲毫驚訝,而是滿帶好奇地上下打量著面前委蛇小山一般的頭顱,嘖嘖稱奇道:“區區西南蠻荒,竟是出了這樣的大妖,著實難得。看你的樣子,似乎是得了一絲真龍的意境,卻不知你修行了幾度寒暑,敢為南詔必敗的國運出頭?”

從來都強硬無比的委蛇,這下卻是沒有回嘴說上一句,只是低聲傳音給望舒道:“望舒,所有軍士已經撤離,我等還是快些迴轉南詔的好!面前這人,似乎你我難以對付!”

望舒一早也察覺到了面前這位外道修士的氣息,卻是隱隱透著一股叫他心頭感到壓力的意思,顯然是修為還在他之上,自是不能硬碰的。聽得委蛇說聯軍已經順利撤退,望舒也就深深朝那外道修士的首領看了一眼,隨即帶著腳下的鳳鸞,與委蛇一起施展了虛空挪移的法門,原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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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外道修士微微一笑,輕聲道:“道門虛空法門,果然不同凡響。下一次遇上,你可就逃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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