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今時今日的望舒,比起二十年前,李宓率軍攻入南詔之時,成長了不少,也強大了不少,真正開始表現出道門高人的神威和風範,卻不是尋常的外道修士多能比擬的。

當年在女媧陵中,馮元清為了抵抗九幽道教宗的一眾手下,曾藉助望舒的力量佈置出不完整的誅仙陣法,也叫望舒對這誅仙陣的法門有了一個深刻的認識。在這二十年裡,除了聽從靈均老道講解諸多虛空和宙光的道理外,望舒也抽了許多時間,與同樣精於劍道的大師兄討教道理,雖然被大師兄乘機佔了不少便宜,卻也真實不虛地練就了眼前這等威力驚人的無上妙法。

誅仙陣以四劍一圖布出,可以分割天地,創生境界,化歸混沌,演化地水火風。望舒沒有馮元清那樣的機緣,並不曾完整地受到誅仙陣的傳承,只不過是取其意境,以七柄幻化而出的大劍來模擬其意思意境。而在這不倫不類的劍陣之中,望舒又融入了大師兄在劍道上的領悟,有了一絲斬殺概念的手段,叫著大陣一旦布出,便能斬斷一切超凡之法,只留下最真實的現世法理,是為破法之術,原也無用,卻想不到今日竟能派上用場。

面前這與平日完全不同的瀾滄江,原是李唐一方的外道修士作法幻化,其中奔流的滔滔江水,都是以浩大的法力幻化而成。這一下望舒的劍陣布出,卻是將前後數里之內的法力盡皆祛除,叫瀾滄江恢復了尋常往日裡的狀態,給委蛇創造了合適的環境,顯化身形,以身軀度化七萬聯軍迴歸南詔故土。

眾人之中,有能力聯通瀾滄江兩岸的,也就只有修行了兩千餘載,本體已經大得不可思議的委蛇。這一下子他顯化出原形本相來,卻是長達數十裡,盤踞在一處,層層疊疊,生生將這一段江面填滿,成了一座聯通兩岸,寬達一里的橋樑,叫一眾聯軍踩在自己身上,爭先恐後地逃回南詔領土境內。

眾人此番前來,原是冒著莫大的風險,卻是瀾滄江雖是南詔與李唐的分界,卻還不是完完整整的南詔國土,他們在此作法干涉,說不得就要受到江對岸川蜀一帶的修士出手鎮壓。然而此番南詔的氣數在此一搏,一旦這七萬聯軍盡數死在瀾滄江邊,南詔本土就再沒有能夠與李唐大軍分庭抗禮的絕對兵力。只有想辦法保住了這些軍士,才能保障今後南詔對抗李唐的有生力量。

因著前日鳳伽異收到了軍報,一時六神無主之下也趕去求了望舒等人,眾人雖然知道此事有些風險,卻也不得不冒著這風險救下剩餘的聯軍。故而今日一早,四人便準備妥當,商量定計,隨後由委蛇和望舒聯手作法,挪移虛空,跨越數百裡趕來此處。

而李唐先遣的神策軍中,一眾外道修士對於附近甩出的火球不屑一顧,卻也不得不顧及下方的一眾神策軍,知道這火球傷不了自己,卻能夠殺傷凡人的軍士。一時間,這數十名外道修士也是一時無法,只得聯手佈下屏障,攔住鳳鸞降下的無數火球,保住這五千名李唐精銳的神策軍。

鳳鸞冒險越過瀾滄江,原本也不是為了殺傷李唐軍士,只想拖延住他們進軍的步伐,叫聯軍士兵有時間透過委蛇撤退。這一下,火球落下,拖住了神策軍和外道修士的腳步,鳳鸞也就不敢再作停留,一時間啼鳴一聲,朝著南詔方向飛去。

照理來說,這一次李唐徵召來的外道修士都是不世出的高人,雖是修為比不上靈均老道那等大能,卻也不是尋常一個千年劫數都不曾渡過的妖王所能阻攔的。奈何鳳鸞在這一甲子的時光裡,機遇頗多,從靈均老道哪裡得了不少好處,通曉道家高明妙法不說,更是得如今已經成仙的陳老道賜予一絲鳳凰血脈,自身修為著實高明,卻是與尋常的妖王有些不同。

山雞和鳳凰,肉眼看來似乎頗有些相似之處,然而山雞修煉出來的,不過是尋常妖王之身;鳳凰稍稍修行,便是翱翔九天九地的靈鳥神獸。鳳鸞得到陳老道的賜予,改換了一絲血脈,雖然與真正的鳳凰還有著天差地別的差距,卻也著實不是當年那個普普通通,見了教宗都要發抖的妖王,手段厲害之處,倒也是不同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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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南詔本土,受一方天數加持,身為本土自然神祈的鳳鸞,搞不好能與這些外道修士拼個高低;然而在川蜀地界上,一河之隔,卻是叫她著實沒有戀戰的心思,一招得手便也匆忙退去,生怕自己太過顯耀,引動了李唐地界上的天數鎮壓。

而就在鳳鸞拖住一眾外道修士的片刻,最先的數千名聯軍已經踩在委蛇身上,穿過了瀾滄江的分割,重新踏上了南詔的土地,一時間也是頗有一種劫後餘生的莫大喜悅,又是想要上前去感謝站在面前的望舒,卻發現望舒身邊的虛空似乎凝結成了實質,阻攔著他們前進的步伐。

知道望舒此刻不想被人打攪,這些為了逃命跑得口吐白沫的聯軍將士也就默默朝著他身後走去,儘量給後來的同袍們騰出地點,不要叫他們在委蛇身上擁賭住。而諸多聯軍將士之中,能夠在短短片刻跑過幾里地的畢竟只是少數,此時此刻,更多的軍士還踩踏在委蛇的身上,朝著河對岸趕來,而還有不少,還在另一邊的河岸上苦苦等待。

望舒他們一早就考慮到了這等情況,知道委蛇盤曲起來,填滿河面,也只不過會有一兩裡寬。這等寬度,尋常過一個國主的儀仗也是綽綽有餘,要在片刻光景內疏散七萬將士卻是絕不可能。故而眾人也是一早就做好了準備,等待著李唐主力攻來,再作阻攔。

平心而論,委蛇的修為也真是不同凡響,卻是隨便一名軍士,加上身著的鎧甲兵刃和揹著的諸多補給,少說也有一兩百斤。委蛇一時化身橋樑,此刻身上怕不是同時有成千上萬人透過,不過一眾軍士腳步踩踏,就單單是這點重量,也著實是足夠要了尋常妖王的命去。

好在委蛇本身就是蟒蛇修煉化形,血冷而柔若無骨,最擅長卸去力道,加上他這兩千年下來的鱗甲,也著實是堅固非常,尋常用刀劍都難以留下印記的,此刻倒也能勉強支撐千萬人從自己身上踩踏過去。

加上委蛇這般舉動,瀾滄江內的諸多魚蝦之屬也紛紛聚集到了他的身邊,雖是不能想他一般化身橋樑,承載凡人過河,卻也能夠幫助他分去些許力道,分散在河水和泥沙之中。雖是不多,卻也聊勝於無,聚集起來,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一時間,李唐一方的先遣部隊便被眾人拖住,眼睜睜看著聯軍將士紛紛撤離,一時間也是心急如焚,卻是毫無辦法。然而片刻之後,大軍的主力便在一眾外道修士的圍繞下蜂擁而來,見得先遣部隊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也就有幾名修士站朝前來,一時作法撲滅了鳳鸞灑下的無盡火海,又是兩軍匯合,朝著聯軍這邊殺來。

李唐大營內的血符大陣撤去,望舒這邊抵抗瀾滄江河水的壓力便頓時減輕了不少。再與委蛇心念交流,確定他還能再承受些許些許水流的壓力之後,望舒便一時撤去了先前的巨劍陣法,翻身騎上了迴轉而來的鳳鸞身上,飛到瀾滄江的上空,一時間開始作法。

一眾外道修士見得望舒,已經感覺到他身上那股道門教宗所獨有的金丹氣息,一時間也是一滯,連忙阻止了大軍的進發,又有外道修士之中的領頭之人凌空飛起,朝著望舒喊道:“兀那道士!你道門也是中原大教,為何要逆天而行,阻擋王師征討蠻夷?你也是有道之士,當知今日天數在此,南詔必有一劫,何苦對抗天意?”

望舒沉默不答,只朝著兩軍之間的空地一指,便有無盡雷霆虛空凝結而落,擊在李唐的神策軍面前,隨即憑空燃起雷火,形成了一道火牆,生生攔住眾人的去路。

外道修士之中,不乏有比望舒高明的大能,見他這般舉動,便也上前作法,試圖破滅火焰。眾人見望舒出手之時,便已經知道他在雷法一道上有著極高的修為,曉得自己一方若是比拼雷法,估計不是他的對手。然而既然身為外道修士,自然也就有與道門正統截然不同的手段,卻見一眾外道修士紛紛上前,各展神通,不多時便撲滅了望舒雷火引來的火焰。

然而這雷火之焰熄滅的瞬間,一股黃沙黑煙便頓時騰起,隨後眾人面前的大地之上,竟是生生裂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其中無數蛇蟲鼠蟻,相互裹挾掙扎著朝著深處落去,卻是在剛才的片刻功夫,三位妖王的族人已經聯手將瀾滄江河岸附近的一片土地蛀空,此刻被雷霆一擊,便頓時崩裂開來,卻是叫聯軍所在的這幾里地界一時與李唐大軍分割開來,黃土砂石不斷朝著江水之中墜落而去。

直到此時,站在鳳鸞背上的望舒才面無表情地朝著一眾外道修士喊道:“爾等協助唐軍,月餘內以殺戮過十萬軍士,此番殺劫已滿,莫要徒造殺孽!”

那外道修士的首領卻是對他這番話語不以為然,朗聲道:“南詔的劫數,不是十餘萬蠻軍的性命所能免除的!你今日勾結妖王,對抗天意,日後必有劫數加身!”

望舒看了看他,一時覺得好笑,暗道自己正是為著劫數加身而來,要做的事情卻是比之今日還要瘋狂許多,區區阻攔唐軍的因果,在他眼中實在是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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