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月等人在一旁看著,心中緊張得不行,卻是以他們的修為,竟然手心都是隱隱冒出汗來,也是著實難得。

這一次陳老道過來,乃是望舒能否甦醒的一個關鍵,要是連陳老道這等祖師都救不了他,只怕望舒的情況就要變得十分復雜。

先前眾人將望舒救回來的時候,都以為他只是肉身損傷,失血過多,加上經歷生死恐怖,一時間難以承受,元神為了自保,選擇了陷入沉睡之中。可是這兩天時間過去,大家都是發現事情不對,卻是望舒的身子竟是一點一滴都沒有好轉的跡象,整整兩天時間,一直保持著先前那般狀態,卻是不生不死,連靈均老道都束手無策,自然是叫眾人十分擔心。

眼看著陳老道從望舒體內拉扯出那一道九幽死氣,隨即望舒的情況便開始漸漸好轉,眾人心中也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知道如今這般,望舒總算是有救了。

陳老道也是長出了一口氣,輕聲道:“望舒小友肉身損傷,你們似乎是用了什麼妖道法寶將其救回。原本妖族法寶,法力最為濃烈強盛,只是他受了九幽道法門的傷害,卻是這一縷氣息,受了妖族元氣的滋養,卻是融為一體,根深蒂固,難以拔除。如今老道為他祛除了這一道氣息,想來也是無礙了。”

眾人聽陳老道這般說,才知道望舒為何一直昏迷不醒,還叫靈均老道都看不出端倪,原來是那一顆狐族內丹作祟,卻是無意之中,幫了九幽道教宗一把,叫望舒吃了這等大虧。不過話說回來,若是沒有那顆狐族內丹,只怕望舒現在已經身死道消了,卻也是福禍相依之道。

妖族修煉艱難,一旦有所成就,又是法力浩大,不是尋常修士所能對付。千年狐狸的內丹,莫說是嘉月等人,就是靈均老道也不曾見過,自然對其不甚了解,不能把握個中的厲害之處。也只有陳老道這樣近千年活化石,見多識廣,活得比某些妖族都要長久,才能明確把握,清晰指出,憑藉經驗,挽回望舒一命。

陳老道這一下祛除了望舒體內的九幽死氣,便已經將隱患徹底消弭,不會再有什麼其他的危險。他剛才那一手,雖是看上去稀鬆平常,卻也是隱藏了浩大法力和極為敏銳的觀察,著實過人,也是叫一眾人十分佩服。

陳老道此時也才松了口氣,眉頭舒展,又是在骷髏一般的臉上露出笑容道:“不過望舒小友此番遭逢劫數,你們挽回他性命的手段倒也是十分過人。這以妖丹重塑肉身心臟的手段,頗有上古巫道化用一切能量的風範;而且我看望舒小友周邊一切生死因果,都被大法力斬斷,難道是靈均你親自出手,施展了斬斷概念的神通?”

此言一出,眾人也是紛紛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又聽靈均老道笑道:“弟子尚未修成這等大法,卻是斬斷概念道理的神通,不單需要浩大法力,也需要自身的感知和體悟,原非老道這等修為所能辦到的。”說著話,靈均老道也是含笑看向大師兄,卻是目光中蘊含著十足了滿意,對其修為的進步和拯救同門師弟時毫不猶豫地出手表示肯定。

陳老道隨著靈均老道的眼神看向大師兄,一時仔細凝望了半天,這才笑著說道:“原來如此。靈均你教了一群好弟子啊!”

眾人說話間,就聽得床上躺著的望舒一時有了動靜,連忙轉頭去看,就見他口唇微張,眼珠在眼皮之下不住掙扎轉動,片刻之後便緩緩睜開了眼睛,帶著一臉迷糊神情四下觀瞧,一時見了坐在床邊的陳老道,不禁嚇了一跳道:“我這是……死了麼?”

眾人聞言一愣,隨即都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卻是陳老道如今這般狀態,看上去的確與惡鬼差不多了,難怪望舒一時甦醒,神志模糊之間,會被他的樣子嚇到。不過陳老道這副惡鬼皮相之下,卻是真實不虛的道門高人內涵,最是慈悲心善,不想那九幽道教宗人模人樣,卻是心腸歹毒。

陳老道聽得望舒這般說,有感覺到身後眾人都是竭力憋著笑,一時也是有些掛不住,伸手就是往望舒額頭上猛敲了一下,笑道:“你這孩子,真糊塗了!連我都不認識了麼?”

陳老道這一下敲打,還蘊含著些許溫養精神的法力,一時也是叫望舒清醒過來,仔細看他半天,這才一時驚叫道:“陳祖師,怎麼是你?幾日不見,你怎的又衰老了許多,成了這般樣子……弟子失言了……”

靈均老道走上前來,見望舒精神已經恢復,臉上神情也是如常,這才放心,又是說道:“你還說,陳祖師慈悲心腸,自損其身,還不是為了助你!若非陳祖師先前相助,此刻又是不遠萬里趕來,哪裡還有你的命在!”

望舒一時吶吶,也是見了靈均老道,心中一時安定下來,轉念再想,才漸漸將先前所發生的一切從混沌一片的心靈之中回憶起來,一時也是覺得宛若身處夢幻之中,就像先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大夢一場,自己不過是在三清觀中睡了一覺,醒來就看見一大群人圍著自己。

不過陳老道對他的幫助,望舒心裡也是記得清楚分明,不說此刻陳老道趕來救回他的性命,就是先前隔空給他灌注靈氣神通,也是叫他銘感於心,卻是遙遙千裡,又是受到天道和聖人法理的諸多阻隔,陳老道還能出手相助,顯然也是付出了莫大的代價,才會成了現在這般樣子,卻是比之先前蒼老許多不說,肉身氣血也是衰竭得厲害,看樣子竟是壽元都受到了嚴重損害,卻是一時叫望舒心中感慨。

想到此處,望舒也是掙扎著起身,不顧嘉月和鳳鸞的阻攔,強撐起身子,雖不能下跪,也是真心朝著陳老道施禮道:“弟子先前在遺蹟之中,幸得陳祖師不惜損傷自身,隔空相助,才得保全這一條性命。弟子何德何能,有負祖師重託,未能為祖師尋獲延壽之法,還連累祖師,心中不安,不知如何才好。請祖師原諒弟子,受弟子一拜!”

陳老道微微笑著,雙手扶住了望舒,手上雖是只剩下骨頭和皮膚,卻也是十分溫暖有力,按著望舒躺好,又是親身道:“老道活了這麼多年,已是足夠,區區幾年壽元,能夠換來望舒小友平安,已經是很值得了。至於遺蹟之事,原是老道慫恿小友冒險,才叫你受了這般劫數,你不怪罪老道,老道心中已是大感寬慰,哪裡又還敢求其他?”

眾人在一旁聽著,心中都是有些感觸,對陳老道的好感不禁又上一層。道門正統的高人,比起一眾外道修士,或許法力神通上不會有太大的差距,可這心性卻是遠遠超出。無論是靈均老道也好,陳老道也好,都是頗有些毫不利己,專門利人,坦蕩赤誠,待人真實的感覺,乃是發自內心,並非作偽,自是容易叫人心生好感。這也才是中原道門能夠流傳數年前,歷經風雨不變的根本原因,卻是心性重要之處,遠遠超過了法術和神通。

若是道門之人,個個都像九幽道教宗那般心性,只怕早千年前,道門就灰飛煙滅了,又哪裡還能流傳到現在?聖人的道統傳承,這天地至理,人倫道德,乃是最為關鍵,最為重要,也最受到正統道士們注重的,才有如今的陳老道,靈均老道和熊老道等大德之人,絲毫不輸給上古的一眾聖賢人物。

這也是為什麼元香道姑的那位師傅被一眾修士看作極端異類的原因,卻是以她的脾氣,放在俗世裡,恐怕還鬥不過一個大街集市上的潑婦,頂多是急躁頑固了些,卻是在道門高人之中,這樣的脾氣秉性都算是十分罕見了。

望舒聽得陳老道這般說,自己心裡也是溫暖一片,卻是從陳老道的話語中,望舒感覺到了他真實不虛的關懷和疼愛,一時間竟是連先前面對生死之時的大恐怖都被沖淡許多,只覺得有陳老道和自家師父這樣的高人前輩在,自己便是無比安全,斷不會有什麼差池。

靈均老道自己也是對陳老道感激非常,卻是他先前不惜損傷自身為望舒灌注靈氣,此刻又是不遠萬里趕來相救,雖然其中還牽涉著聖人的傳承道統,可他對望舒的關心甚至是一絲歉意,也是真實不虛的,卻也叫靈均老道心中感動,暗暗感謝陳老道以道門祖師的身份,對自己的徒弟這般上心。

一時間,望舒又是看見了周圍的眾人,見嘉月和大師兄守在自己床邊,委蛇等人一臉關切地站在後面,就連熊道人都是含笑看著自己,為自己脫離危險感到高興。這一見了委蛇等人,望舒才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是掙扎著伸手去摸腰間的小乾坤袋,口中道:“此番還要多謝諸位賜予的寶物,如今我已然歸來,這妖丹卻是要完璧歸趙才好……”

委蛇見他伸手,已經知道他要做什麼,連忙上前,將先前幻化妖丹為他修補肉身的事情與他說了,見望舒一時張大了嘴,不知說什麼也好,委蛇也是笑道:“陰康這小子,怕是算到了什麼,才將這一枚內丹留下。如今這內丹功德圓滿,陰康和文狸的福緣也是得全,還要多謝望舒小弟捨己渡人,不吝成全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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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卻是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原是知道這千年狐狸的內丹對幾位妖王,特別是文狸來說有多麼重大的意義。他先前接受內丹之時,便說要待得自己回來就要歸還,如今卻是難以兌現承諾,一時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文狸笑嘻嘻走上前來,大模大樣道:“怎麼樣,我就說你算不過我吧?給出去的東西,哪裡還有收回來的道理,現在卻是你想還也還不了我了!從今以後,你可是欠了我好大的人情,以後去王宮混吃混喝,可再不能丟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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