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之中,選擇以太陰煉形法門尋求肉身突破的只是少數,卻是這等法門修煉起來,要忍受肉身衰朽和長久的寂寞,所耗時光之漫長,尋常修道人也難以接受。此法門傳下之後,煉成之人屈指可數,身死道消的不在少數。故而像陳老道這樣願意以身試法,數百年如一日堅持修行的,還是受到眾人的尊重和敬仰。

陳老道見大家臉上神情各異,也知道自己先前所說的話語觸動了他們些許,也就笑道:“你們都還年輕,自有機緣,不一定要像老道一般,面對生死玄關。今次古神遺蹟出世,留下遺蹟的又是掌管創造和生命的女媧氏,只要有些許收穫,對諸位的壽元都有極大的幫助。豈不見靈均這三個徒弟,都是小小年紀,就證就長生,壽元悠久的?”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稱是,又是一時面露疑惑,四下環顧,許久之後,才有人小心問道:“陳道友,你說靈均有三個徒弟,我們怎麼只看見兩個?”

此言一出,靈均老道頓時大笑起來,連帶著望舒嘉月,和一旁的三位妖王,都是忍俊不禁。陳老道搖了搖頭,伸手朝著神壇邊上一指道:“那個不是?”

就見大師兄的身形像是從虛空中浮現出來一般,這下才被眾人看見,又是他滿臉尷尬無奈,走上來向眾人行禮。諸位高人這下個個目瞪口呆,卻是先前大師兄出現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虛空波動,足以證明他一直就在那裡,只是不曾受到眾人關注,故而沒有存在感罷了。

這一下子見了,可真是叫一眾高人都是心中一驚,卻是以他們元神顯化的手段,不似血肉之軀有視覺盲點,只要在其感知範圍之內,一切死物活物,都應該映照在他們的心頭才是。從眾人降臨到現在,少說也過了一個時辰,三清觀大殿之中人來人往,無數神念掃過,竟是除了陳老道之外,沒有一人能夠注意到大師兄的存在,著實叫他們有些難以接受。

陳老道一時笑笑,輕聲道:“靈均教出來的徒弟,個個都是不凡。他這名弟子,怕是證得長生之時,得了一絲法理,卻是從根本上隱沒了自身的存在,叫我等視而不見。若非老道虛空造物時,感知到那裡有人,說不得現在也還被矇在鼓裡,叫這小子溜過去了。”

大師兄尷尬笑笑,卻是這麼多年以來,他的存在感日益稀薄,除非他主動出聲,否則就是站在一旁,都不會被人關注到。對於自己的這個特性,他倒是十分滿意,安之如怡,卻是各人性格不同,不願意招惹太多麻煩,也是他的本心。

眾人一時嘖嘖稱奇,卻是靈均老道這三名弟子,果然都是出眾人物。原本他們少年證就長生,已經足夠叫一眾高人驚歎,卻是這長生法門,乃是延緩肉身變化,越早證得,便享有越長的壽元,不足二十成就,已經是中原道門中少有的機緣。加上現在發現了靈均老道大徒弟的特殊之處,更是叫他們一時稱讚,卻是這等級別的存在稀薄,已不是神通法術的效果,而是更高一級的法理,真實不虛。

陳老道見眾人稱讚,又是說道:“此番機緣降臨,靈均說不得也要派遣弟子前去一試。卻不知這三位之中,是選中了哪一位?”

靈均老道輕笑道:“自是眼前這位。”說著,靈均老道將望舒推朝前兩步,又是說道:“他三人之中,也只有望舒手段多些,雖是法力不濟,卻也能夠應付諸多情況。加上我這徒弟,仙緣甚好,先前西南那位上主,對他也是頗有好感。此番劇變,那位大能定要插手,有望舒去,倒是比別人安全。”

說起來上主,眾人都是一滯,這才想起西南修士,不僅有靈均老道一人,還有一位神秘莫測,有些恐怖的上主。按照靈均老道先前的描述,他本人對上那位上主也是毫無勝算,卻是叫眾人對其十分忌憚。始皇帝之後,修士昇仙無望,如今人世間的高手,彼此間或有高下,卻也很少出現實力上的絕對差距。眾人推測,上主要麼是神祈降臨,要麼是遠古修士,甚至有可能是大能化身,若是此事他插手其中,只怕誰也不能從他手下討了好去。

聽聞望舒與上主還有些交情,眾人都是心中一喜,又是連忙發問。上主此人詭異非常,亦正亦邪,若是他願意出手幫助望舒,至少說明他對望舒沒有惡意,對中原道門的態度可能還算比較正面。至於這一次的事情裡,上主能不能再度出手幫忙,就不是眾人所能考慮的了。

望舒本人對此也是十分疑惑,又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才叫上主這般鐘意自己。不過靈均老道說得也有道理,卻是既然人家沒有表現出惡意,就是一件難得的好事,此事中若有望舒參與,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收穫。

看著眾人這般,望舒也是一時懷疑道:“照這麼說,各位前輩都不打算去那遺蹟一探?連師父你也不去麼?”

靈均老道一時搖頭嘆氣,陳老道卻是笑了起來道:“看來你師父沒跟你說過。來,你們看。”

說著話,陳老道身上一時散發出淡淡的柔光,頃刻間就佈滿了整個三清觀。這柔光中並無太多的法力壓迫,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道理的文運氣息。在這柔光之中,靈均老道等人身上一時也散發出光芒,卻是凝結成幾條光線,延伸到身後的虛空之中,乍看起來十分恐怖,就像是牽線木偶一般,被某種偉力束縛了全身關節。

望舒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卻見在場諸位高人身上,都冒出了這等光線,一時驚訝,就聽陳老道說道:“修行人運轉天數,本身也受到一方法理限制,以自身為鎮壓氣數之物,與周遭法理融合,自是不能離開,女媧氏的遺蹟中別有法理,一旦進入,自身與天地的聯絡就會被隔絕。他們作為一方洞天福地的鎮守之人,自是不能前往,否則洞天失了掌控之人,頃刻就會崩潰消失。”

看著周圍幾位高人身上的光線,望舒一時不知所措,又聽靈均老道輕聲道:“無妨。為師坐鎮此處,乃是受道門符詔。他日另有高人出,為師自當退而讓之,自得解脫。”

說話間,陳老道身上的光芒漸漸消散,眾人也恢復了先前的模樣,就聽一旁嘉月小聲問道:“陳祖師,我師父他們都是有氣運纏身,你身上卻是沒有,為何你也不去呢?”

眾人一愣,這才回想起剛才情景,陳老道身上的確是乾乾淨淨,並無法理氣息糾纏,照理來說,他乃是自由之身,探索遺蹟,可以全力施為的。就聽陳老道輕嘆道:“我乃是近千年前苟延殘喘至今的,一切都交給了小輩,自身算的是自有。只可惜我肉身壽元將盡,只得假死度日,卻是不能離開。那古神遺蹟,沒有肉身庇護,尋常元神是承受不住法理之威的。故而我也無緣,不能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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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嘉月才想起陳老道最開始降臨時的模樣,一時也是覺得一陣惡寒,明白要是他的肉身是他先前顯化的模樣,卻是難以參與探索遺蹟之中。只是她擔心望舒,實在不願意叫他一人冒險,一時又是問道:“師弟一人前去,未免太危險了些。要不然我與大師兄陪他前往,多少也有個照應。”

靈均老道搖了搖頭,輕聲道:“此事乃是望舒的機緣,該是他去,便是他去。你雖是法力比他精純,神通卻不如他,遇到特殊情況,難以自保不說,還要叫他分心。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你們各有任務,不必著急在這一時。”

陳老道也是幫著勸解道:“中原道門對女媧氏的遺蹟十分重視,這一次就算我們不能前往,也會派下最出色的弟子與望舒同行。靈均善於把握天機氣數,若是他說無妨,此事當也無妨,你們放心就是,靜候他的安排。”

說著話,陳老道揮手將望舒叫了過來,仔細對他說道:“此去探索,乃是你的機緣所在,千萬記著保全性命為上,莫要爭強鬥狠。待你歸來,老道說不得還有事要求你,現在便先給你些好處,也叫你多放心些。”

說著話,陳老道雙手靠攏,掌心向上,緩緩托起了什麼東西。眾人就見他的手中,逐漸浮現出一道晶瑩璀璨的符篆,卻是介於“有”和“無”之間,肉眼可見,卻又沒有實質,似乎只是一道虛影,其中逸散出來的法力波動,又是叫人心驚。

望舒一見了這道符篆,當即嚇得雙腿發軟,卻是這符篆無論是感覺還是形象,都與靈均老道種在他身上,鎮壓他元神的那一道十分相像。還不等他抗議,陳老道就是大手一揮,便見那符篆頃刻化作一道流光,沒入望舒的胸膛,又是叫他一點感覺都沒有,活動四肢,一如往常,並沒有被鎮壓後力量衰減的感覺。

望舒一事不解,又見靈均老道微微搖頭,叫他不要多問,他也就十分聽話,只是說道:“陳祖師,我這次去,需要給你帶回來什麼?”卻是陳老道先前話已經說得清楚,乃是有事要求望舒,給了好處,自然是要有回報的。

陳老道一時笑笑,輕聲道:“女媧氏乃是古神,執掌天數中有關創造和救贖的部分。我一不求天材地寶,二不求靈丹妙藥,只要你將你看見的一切如實告訴我,叫我能夠窺探女媧氏的‘道理’,便算是幫了大忙了。”

眾人聞言都是點頭,卻是女媧氏作為古神,並不像大部分仙人一般流傳有丹藥寶物,難能可貴的是祂的道理,只要叫修道人窺見些許,自然就有莫大好處,精進修為,逆轉生死,都是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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