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先前還兇威滿滿的妖物,一時間消弭在了空氣之中,寨子裡的僅存了十幾人一時都是愣住,那抱著嬰兒的女人更是徹底懵在原地,腦中紛亂不休,又有劫後餘生的喜悅,又有對那妖物的畏懼,更有得救之後的後怕,一時難以反應眼前發生的一切。

那男子依舊站在原地,看著妖物消失彌散的地方,臉上依舊沒有什麼神情,似是一尊泥塑一般。倖存者中有上了年紀的老嫗,卻是最先反應過來,連爬帶滾地來到這男子面前,不住磕頭感謝,口中誦唸著諸天神祈的名號,又是念起自家祖宗的大名,卻不知道這男子是其中的哪一位,只得一併感謝了去。

男子看著那老嫗,輕輕搖了搖頭,一時抬腿邁步,卻是腳不沾地,直接懸浮在虛空之中,一步一步,穿過女人,穿過老嫗,穿過嚇得縮成一團的倖存者,穿過了寨子的圍牆和外面的樹木,一時走遠。

在他身後,整個寨子一時化作飛灰,其中一切房屋農具,一切血液屍骸,一切動物活人,盡皆消弭在了空氣之中。那跪拜的老嫗和倖存眾人,眼見周遭一切化為塵埃消失,正是不解,就看見自己身上也是瀰漫起了煙塵,四肢手腳一時化為塵埃,神志逐漸模糊,最終歸於虛無。

片刻之後,整個寨子的“存在”都被抹去,就見原本建立著屋舍的空地之上,青草野花,參天樹木一時拔地而起,轉瞬間就長成了自然演變幾百年的樣子,一時覆蓋了整個寨子先前的地面。

樹林之中,一切寨子中蠻人行動留下的痕跡,也是一時消弭,被自然景象取代,似是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就連蠻人們樹立在山間的山神石像,都是寸寸化作了飛灰,直接消失不見。

千里之外,秦嶺一脈,道家第一福地終南山的某處虛空之中,三名不知何等年紀,枯瘦得只剩骨架蒙皮的老道士圍著一座丹爐打坐。就在那詭異男子出現在寨子裡的一瞬間,其中一名老者睜開了眼睛,眼中精光四射,一時跨越了千里距離,穿越了一切障礙,落在那修羅地獄一般的寨子之中,親眼看著那妖物灰飛煙滅,一時疑惑,四下觀瞧,卻是絲毫沒有發現那男子的身影。

區區一隻還未成魔的妖物,原不能驚動這位身份堪比在世神祈的老道人,他心中一動,卻又不知為何,千餘年來不曾有過的困惑之感一時湧上心頭,叫他心中惴惴。不安之下,老道人暗運神通,法力一時暴漲,眼中神光更甚,引得另外兩位老者都睜眼朝他看來。

下一秒,那老道人面露驚恐,隨即渾身顫抖,就像打擺子一般,還不等另外兩人上前相助,整個人就一時掙扎起來。說是掙扎,其實是掙命一般,卻是那老道人一時渾身僵硬,神情緊張,似乎想要破開軀殼而去,最終不得。就在兩位老者面前,老道人周身上下一寸寸灰飛煙滅。不過片刻光景,這老道人在人世間存在的一切就都被抹消,就連他座下的黃布蒲團,都隨著他的消散而消失,不復存在。

兩名老者眼見的這般情景,一時大駭,以他們的修為,竟是半天說不出話來,又對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含糊懵懂,完全不知道那老道人究竟是看見了什麼,竟是惹來了這殺身之禍。而且看老道人灰飛煙滅的樣子,似乎並不是受了什麼法術神通的作用,而是整個人“理所應該”地直接消弭,徹徹底底地不存在於這個世間。

凡人不懂,這兩位老者卻是知道,能夠抹殺“存在”的手段,絕不是這一方凡俗世界所應該擁有。好在那股力量似乎只能抹殺“現在”,並不能抹殺“過去”,實物或許會消失,關於老道士的一切記憶,卻還真實不虛地存在兩位老者的腦海之中。

終南山上,一時鐘鼎鳴響大作,轉瞬之間,就見無數光芒從各處隱秘之地沖天而起,爭先恐後地湧入了兩位老者所在的秘境之中。

而也就在那詭異男子出現在牛頭山的瞬間,三清觀中的靈均老道也是一時停住了講經說道,遠遠看向牛頭山方向。好在靈均老道的神通手段,尚不能穿越數百裡的距離,也不能精確感應到所發生的一切,只是心生異兆,叫他一時驚覺。

沉默掐算了片刻,靈均老道依舊一無所得,莫說是能夠驚動他的異象,就是前幾日道門符篆所言的那只妖物也是蹤影全無。半天之後,靈均老道長嘆一聲,暗道以自己目前的修為,始終還不能把握一切天數,饒是異兆引發了自己的心神,卻還是不能將其算出。

望舒等人原本再聽靈均老道講述虛空道理,爭取儘快掌握虛空挪移的法門,一時間見靈均老道住口不言,又是掐算片刻,面露愁色,一時也是出言問道:“師父,怎麼了?是那妖物進入南詔了麼?”

靈均老道搖了搖頭,將先前自己的一切感應說與眾人知道,又說不曾算出任何結果,一時都是嚇得幾人冷汗直冒。以靈均老道的修為,方圓百里之內,若是元神逸散開來,就是一隻螞蟻都逃不過他的心念;一旦心生異兆,仔細掐算,更是能夠把握過去未來的因果,掌控一國氣數都不在話下,今日竟有他算不出來的東西,著實叫幾人心驚。

先前道門預警,說或有妖物進入南詔,靈均老道等人都是十分警惕,又是請了委蛇幫忙,叫他發動南詔境內一切開了靈智的小妖幫忙搜尋,以免出了岔子。南詔雖然只有三位妖王,成了氣候的小妖卻是不計其數,一旦動員起來,甚至可以在幾日內攻下一個國家。加上妖族天生比人類敏感,一切同類氣息,遠隔數十裡就能發現得一清二楚,有了委蛇發動妖族警戒,加上靈均老道不時神遊,一旦那妖物進入南詔,理當不能躲過他們的視線才是。

靈均老道最是順應天意,眼見自己不能掐算而出,一時也就不再糾結此事,只是暗歎一聲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也就沒有再管,只是遣望舒跑了一趟南詔王城,叫他請閣羅鳳幫忙打聽北邊是否有什麼異象。

幾日之後,閣羅鳳派人上山來回稟靈均老道,卻是說數日之前,牛頭山下的一個蠻人寨子憑空消失,卻是這寨子裡的獵戶時常下山販賣野獸皮毛,那做皮毛生意的商人最近又剛好接了一筆大生意,幾日不見獵戶們下山,便親自上山去找,卻見原本蠻人寨子所在,已經成了與周邊原始森林一般無二的樣子,全然沒有活人留下的痕跡。

那商人心知事情不好,便上秉了地方的官府,報到了阿旁部土司的耳中。治下百姓憑空消失,原本就是地方治理上的大事,那土司也算是雷厲風行,當即派人四下詢問。只是找了幾日,卻是一直沒有結果,那蠻人寨子真就是憑空消失了一般,連房子帶人都不見了蹤影。那土司自知難以處理,便也上秉到拓東節度使面前,拓東節度使知會了閣羅鳳,才將此事傳到了靈均老道的耳中。

閣羅鳳派遣使者之時,也叫他向靈均老道請教此事的緣故。靈均老道憑著那使者提供的種種資訊,起卦占卜,上問天數,一時又是震驚原地,卻是從卦象上看,那整個寨子根本就不存在,無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歷史長河之中,就沒有那蠻人寨子存在的點滴印記。

靈均老道自是駭然,卻是萬事萬物,只要在世界上存在過,必定就會留下種種印記,就算這事物已經消失千年萬載,只要世界不滅,印記就永遠不會消失。所謂“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此刻百姓對蠻人寨子的記憶還在,天數卻顯示那寨子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時叫靈均老道心中惴惴,一時甚至對自己的占卜產生了懷疑。

隨意說了幾句打發那使者,靈均老道一時沉思,又是拜了三清天尊的法理神像之後,一時擺出陣法,動用法器,逸散精神,朝著那牛頭山方向感應而去。在法器和陣勢的幫助之下,靈均老道的精神得以跨越一切阻礙,看到了牛頭山的場景,卻是一如百姓所言,那牛頭山方圓百里,徹底沒有任何一處寨子留存的痕跡,又是叫他大駭。

這才是人不該死,五行有救,靈均老道這番神念觀察,卻是距離事發之時已有數日,一切痕跡都已經逸散抹消,才保住了他一條老命。若是他當日好奇心太盛,一時發動陣法遙感,只怕也難逃那終南山老道士的結局,此刻已經與那寨子一般,連“痕跡”都不曾留下了。

就在此時,委蛇等人也是聞訊趕來,見靈均老道也是一無所獲,一時也是叫他們心中不安。這西南一帶,凡俗百姓歸南詔國主執掌,除了人以外的一切活物,卻都是這三位妖王麾下。委蛇等人雖是數十年不踏出山脈一步,打心裡卻一直將整個南詔妖族視為自己私有,如今這般情況,像極了牛頭山出了一位新妖王的樣子。聯絡前幾日的訊息,眾人一時都是感覺事情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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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均老道一時也是無法,卻是有些事情,只要沒有當場親眼看見,時候運轉天機,總有看不透的時候。當然,此事也是靈均老道不知,卻是那事要是被他親眼看見,現在也就沒有他什麼事了。

無奈之下,靈均老道只得派遣望舒前往一探,又是委蛇願意跟隨,自是叫他放心許多。交代諸多之後,望舒和委蛇便一時動身,兩人朝著牛頭山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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