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 S

翌日下午,吃完飯,我打包好還剩下的那些杵絲糕,打算出門。

繩繩如往常一樣纏在我身邊,最近我們已經相處的非常熟稔了,繩繩說話的方式很有趣,要麼就是有點古板的深奧方式,要麼就像小孩子一樣調皮,有這樣開朗的人同行,走到哪裡都不愁無聊——

“文安~文安~要去哪裡?”

“準備去道謝,那家雜貨店,就是收到這條繩子的地方。”

“那家店還不錯,算是我寄居在繩子上的歲月裡,稱得上別墅的落腳點了!”

“人家沒收我玫瑰糖的錢,所以禮尚往來一下——”我晃了晃手裡提著的糕點:“也有點事情想問。”

“嗯,我懂,人情世故為藉口,從對方嘴裡挖點什麼出來,你們人類從來都是這樣做的呢。”

正是如此了,因為實在有些在意的事情。於是,我帶著嚷嚷著“回故居一日遊”的繩繩出門了。

路上我一直在玩花繩——拋開這個不談,感覺有點奇怪,不知是不是附近開什麼動漫活動,奇怪打扮的人比昨天還多。但既然周圍人的行人也不在意,我如果還為此大驚小怪就有點失禮了。

“文安安,有點進步呢,七個晝夜就把基礎學的很厲害了。”

得到翻花繩神明的誇獎,讓我有點開心,再者說像這樣活動手指,意外的是件鍛鍊人的事。

“是您指導有方。”

“那當然咯。”

和往常一樣,我依然無視著周圍人詭異的視線,和我家的繩繩互相開著玩笑,也不知不覺到了那家店所在的街道。我記得——是叫馮記雜貨店吧?藏的真夠深的。

推開門,我說了句打攪,但店內傳來對話聲。

——“害我白跑一趟。”

“我只是雜貨店老闆而已,對這些是不甚了解的。”

我停住腳步,昏暗的店內,倒是稀奇的有兩個客人。之前那位店長模樣的男子,正一臉無奈的道著歉,如此看來是熟客了,我來的時機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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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有兩位,一位是長裙板鞋針織衫,頭髮爽快束高馬尾,相當有氣質的女生,大概和我差不了一兩歲,不得不說長相很漂亮。

另一位是穿著一身黑袍,頭髮披散的女性,因為環境太過陰暗,她站在深處還被頭髮遮住,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怎麼都覺得這人奇怪。

——“你是?上次買糯米粉的那個客人。”店長吃驚的看著我。

“打攪,很遺憾不是來買東西的。”我擠出帶有歉意的笑容,緩和氣氛:“之前的食材很棒呢,不知不覺就做多了幾個,心想老闆給了我便宜,所以帶了一些來道謝。”

“這可真是……太麻煩你了,還特意跑一趟。”

我將包好的杵絲糕遞給老闆,但在途中被撿走一個。

那位爽朗的女生,以老道的麻將出千手法,自然無比的撿走其中一個,之後不由分說的塞進嘴裡。這讓店長一臉尷尬的衝我苦笑。

“噢!箇舊的那個點心!美味,是你做的嗎?很少能吃到這種稀有的中式點心了!”

“……是我做的。”

沒想到她能認出這是來自哪裡的小吃,既然如此,她撿走一個就不和她計較了。

老闆接了過去,也嘗了一個,開心的對我道謝說。

“不介意的話留下喝一杯茶吧?”老闆邀我入座。

——“目的達到了!好老道!”

我瞥了一眼早就坐在茶敦上的繩繩,又以平常的方式推脫往來了兩次,最後裝作盛情難卻,只好坐到了繩繩身邊。

不知為何,剛剛那個爽朗的女生也自顧自的坐了下來。倒是另一位客人,至今都陰沉的站在一旁,作為客人我也不方便向她搭話。在茶臺上喝了幾杯茶過後,我正欲開口從店長那裡試探,可卻被那個女生打斷了——她似乎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問我。

“喂,你大學學什麼的?”

“沒讀過大學。”

“那你有什麼興趣?”

“音樂,文學,旅行……翻花繩。”我小聲說出最後一個。

“你懂以前的曆法之類的嗎?”真是奇怪的問題。

“一三五七八十臘什麼的嗎……”

說到曆法,我總會想起小學時老師教的口訣,用來想每月究竟有幾天倒是很實用。

“那——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說著,她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用錦布包裹的小東西,攤開在茶臺上。我和繩繩都湊近了去看,因為那個東西有些奇妙。

大小上,和男人戴的指環類似,是一個空心的圓圈,但比指環大一點,又比扳指小和薄。外面透著溫潤卻斑駁,質感不像玉石,而是木或角之類,也可能是竹。看起來不像是故意做成這樣的,斷面不太平整。

我拿起把玩,上面有一層非常古樸的包漿。我發現背面有一個圓孔,而圓孔下方,也有半個圓,和斷面一同被切開了。

“上面刻著字。”繩繩說。

“乙十……?”

我讀了出來,因為字和顏色同化了,幾乎很難辨認,在這種昏暗的雜貨鋪裡,我只有藉助手機的光才勉強看清楚。

“那是什麼曆法裡的?你清楚嗎?”女生急匆匆的問。

我摸了摸下巴,表示不解。

——“乙是十天幹裡的第二位,但與之對應的地支裡,並無十的存在。”

繩繩坐回了原位,偏著頭向我解釋。

“那個十字很小對吧?所以,大概是指未,那是個被鋸開的東西,字也被鋸掉一部分很正常吧?那是隸書的寫法,所以應該是對應的地支裡的未。”

“哦哦,原來如此。”我感慨著繩繩的睿智。

“……你明白了什麼嗎?”

我將繩繩的話轉述了一遍給她聽,店主驚訝的拍了拍手,這招來了那位沉默至今的陰暗客人非常銳利的視線,倒是物主本人沉著臉,似乎更為不解了。

“那不就是今年嗎……喂,你知道這東西是什麼嗎?”

“我不叫喂,我叫文安。”

“抱歉,我是李月遙,總之,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應該是刻著曆法的什麼古物吧?”

——“不是。”

——“才不是呢。”

我和繩繩同時發表見解,我們相視一笑,看來意見相同了。繩繩先發表了她的看法。

“干支歷的載體並沒有存在過這種圓環上,而中國歷史裡,其中一百餘種大小曆法,也沒有這種記載……反倒是很像別的東西。”

“是啊,有點像……”

“明白了就快點說啊!”李月遙催促我:“搞民俗的都像你這麼怪人嗎?對著空氣傻笑什麼……”

“這個雖然是干支歷的年份,但記在這裡的緣由,應該不是記錄年份……這個不是曆法相關的東西,我敢肯定。”

畢竟是神明的看法,我斬釘截鐵的總結道的,繩繩對我豎起大拇指,開朗的笑著誇了我。

“現學現賣!幹得不錯哦,理解力很強呢!”

“託您的福嘛。”

“……託我的福?”李月遙奇怪的瞪著我。

“呃沒什麼,總之就這樣了,和曆法沒關係。”

我想馬上結束對話,要不然和店長的談話怎麼都進行不了。

“那你知道這會是什麼嗎?對不起了,問題很多,因為對我很重要。”

“不太確定,我需要比對一下才能確定。”

“……要借給你嗎?”李月遙有點抗拒的說。

“這倒不用,這種小玩意已經記在腦子裡了。”

更何況繩繩也在,她可是可靠無比的小小神明呢——不過,為什麼我們要幫陌生人弄明白這個?總感覺有點虛度光陰啊。直覺告訴我這會是非常麻煩的一件事,再者說對方又是我不擅長應付的那類人。

“文安,請你幫我解決這件事,我會支付你酬勞的。”

“……我像是那麼勢利的人嗎?”就算拿錢誘惑我,我也不會蹚渾水的。

“太好了,意思是你願意免費幫我,沒想到你這麼善良。”

李月遙捂著嘴在偷笑,似乎由衷覺得欣喜。

“文安安,幫她啦,就是弄明白那是什麼嘛,舉手之勞呀。”

“唔……既然繩繩這麼說,那好吧。”

李月遙和店主面面相覷,然後困惑的向我詢問:“剛剛就在想了,你和誰在講話?”

無視了繩繩在我身邊繞來繞去,興沖沖地重複著“暴露啦”,我擺出正兒八經的臉,向李月遙說。

“不關你事——我回去查查,儘量幫你弄明白那個東西是什麼。”

交換了聯繫方式後,李月遙收好了東西,和店長聊了幾句稀疏平常的話。

我覺得這氛圍很難找到切入點,單獨和店長聊在意的事。可下次就沒有理由特意來一趟了,否則就會很突兀……在我為難的檔口,繩繩指了指那張茶臺。

我悄悄對她豎起大拇指,然後向店長詢問——

“您這張茶臺真不錯啊,上次來我就察覺到了。”

“……是嗎?”

看起來不像是裝傻,我動了動腦子,半真半假的誇誇其談了一番。

“黃金樟的瘤子,這個樹齡遠超正常木材了,也不是普通的切割清漆工藝,這是拋光後又用古漆塗勻的呢……有個不情之請,我對這種工藝很感興趣,下次我可以帶相機來拍一張嗎?”

“唔,抱歉,這個茶臺是友人寄放的,需要得到對方的許可。”

“這樣啊,沒事沒事,我多看一眼好了。”

……真慘。

這個藉口行不通,再來的藉口只會暴露我的目的,畢竟要問的東西本身就很奇怪。又喝了一杯茶,對店長道過謝後,我和繩繩拉聳著腦袋,一起走出店面。唉,主要目的失敗了,真是打擊……

揉揉頭髮,我振作精神,雖說有不少可做的事,但首先,李月遙的委託很容易,花點時間便能馬上解決。

打定主意後,我帶著繩繩將附近的整條街走了一遭,總算發現了一家可以確認的店,並且弄明白了那是什麼,其實很簡單,沒什麼懸念可言。

我和李月遙聯絡,本想透過電話直接告訴她結果,順便拋開這個麻煩的包袱,但卻被她莫名其妙的要求當面告訴她。沒辦法,只好約在附近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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