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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繩繩滿載而歸的回家路上,那只小鬼也理所當然的跟來了。不過他一直很畏懼的跟在身後,我想催促他走快些,可每當我視線轉回,他便好像被我恐嚇了一樣委屈的低下頭。當繩繩替我說清楚不會砸掉他這骨灰盒時,他才變的開心了一些。

到了我家樓下,李月遙和雅雅正在那兒等我,老遠就能見到李月遙珍愛的擁抱著放有竹枝的那個瓶子,看來是相當管用。

招呼她們上了樓,到了客廳裡,我將這趟騙來的東西擺在桌上,同時還把古董店老闆塞給我的錢也一起拿了出來——

“……你是去搶劫了吧?”李月遙不可思議的問我。

我嘆了一口氣,某種意義上做了和搶劫性質同樣惡劣的詐騙行為。接著,無視那位挪揄我說“真大方”的繩繩,我將剛剛收來的錢遞給李月遙。

“……為什麼還有錢?”

“算是替那個被騙的做個善事吧,你不是被退學了嗎?還是早點回去讀書吧,這算是學費吧?應該夠一個學期什麼的……應該不夠?其他的自己想辦法吧。”

“……我一直想問,為什麼你對我這麼好呢?不止救了我,現在又這樣。”

“安心,我絕對沒有愛上你,一切都是機緣巧合,恰好受益人是你而已。”

我對她沒什麼興趣可言,做這一切基本是為了早點擺脫這些麻煩事。和李月遙說完,我又向雅雅點點頭表示東西入手,她也可以不用纏著李月遙了。雅雅從李月遙身旁走回我身邊時,這讓那小鬼嚇了一大跳。

還有件別的事要辦,我指著小鬼,問繩繩和雅雅:“那,所謂的讓它安息,要怎麼做呢?”

“……這看來不是和我說話了。”李月遙自覺的沉默了下來。

雅雅的視線飄向那只小鬼,好像在說讓我直接問他。

我感覺,這會是很麻煩的一件事。按理來講,我待會又要東跑西跑,幫小鬼找到家人朋友什麼的,對方還得對我巴拉巴拉講一堆這小鬼生前的故事,我又得感動不已長吁短嘆一番。順便還得想方設法讓人家願意拿回骨灰盒,並且好生供奉起來巴拉巴拉的。再不然,就是替他實現未完的願望,比如想看看那時候喜歡的女孩現在是否安好呀,沒抓到的獨角仙是否還活著巴拉巴拉的。

可——我什麼都沒猜對。那個小家夥,只是一臉欣喜,衝我露出靦腆一笑。

“大哥哥……你,看得見我,對吧?”

我點點頭,不做聲聽他訴語。

“可以對我說一句祝願的話嗎?這樣……我就能,好好的離開這個世界了……對不起,剛剛打了你幾下……活著的時候,一直都沒從病床上下來過,一次也沒和朋友玩過……但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會死,所以我真的沒什麼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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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傾聽著逝者的言語。

“請大哥哥送我一程吧,陪我玩,也謝謝你了。”

他的話音落下後,我站起身將那骨灰盒端放在家裡的高臺上,也請和我一樣身為活人的李月遙過來,與我一起站在骨灰盒前。

“李月遙,對逝者獻上敬意和祝願,會做吧?”

“當然——意思是,這裡有死人……嗎?”

“嗯,別怕,只是個小家夥而已。”

李月遙臉色鐵青,但還是無可奈何的點頭接受了。我們雙手合十,向那曾裝滿了糖果,如今卻寄託了一個小男孩逝去靈魂的盒子,肅穆的鞠了一躬。同時,獻上祈願——

“請走好。”

“請安息。”

——小男孩心滿意足的對我們高高揮手,很開心的蹦蹦跳跳,然後,他向前邁開腳步。當那腳掌踏向前方的下一秒,他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想必他的腳,已經踏踏實實的,踩在了應當歸去的地方吧。

事後,聽完我的解釋後,李月遙問了我一個問題。

“送走逝者只是這麼簡單的事嗎?”

我也是一頭霧水,可是毫無疑問,那個小家夥已經走掉了。

“本來就是這樣,對於大多數逝者,只要說上一兩句祝願和哀思,他們就那好好的往生,只是不知何時起,人們就不太對逝者誠心祝願了,所以這個時代的遊魂可不少呢。”

“嗯,以前街上只有送不走的怨靈一類呢。”

雅雅和繩繩又七嘴八舌的,發表著對時代的感慨。無論何時聽她們的議論,身為這個時代居人的我就會感到少許自責。但是到了這種時候,繩繩就會跑到我身邊——

“世間的概念是很曖昧的,會隨著人的觀念、時代的改變,而一點點發生改變。文安安安,安心,沒必要自責,再者說我們也不是責怪時代,說白了我們都是老古董啦,跟不上時代而已。”

“簡而言之我們就是一群活了數千年的老女人在嚼舌頭而已,年輕人不要憂傷。”

“一點也不好笑。”

我苦笑著搖搖頭,雅雅也好繩繩也好,反而是她們的哀傷都清楚寫在臉上了。

——“插個嘴,你怎麼從人家那裡敲竹槓弄到錢和東西的?”

李月遙好像忍了很久這個問題,一直找不到機會問一樣。

“詐騙唄,半真半假的,那種倒騰古董的人一般都會有點迷信……唉,也不是迷信啦,雖然都是事實,沒想到他還塞錢給我,我挺自責的……”

“文安安,事實上的確有鬼在騷擾那店嘛,我們也是幫他。”繩繩事不關己的用鼻子哼哼,接著說:“而且你演的不是很真實嗎!現在也一點看不見你哪裡有自責了!真是老道到恐怖,你和人類來往的時候,真的有點恐怖哦,半真半假的。”

“是嗎?人和人來往全都是這副模樣。”我覺得並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東西。

“雖然這是事實,但你也算出眾啦!”

我聳聳肩,被繩繩這種非人類的物件來評價自己的人格,感覺還是很新奇的——我感受到了不知哪裡來的視線。哦,原來是和我說了幾句,就被她看不見的繩繩帶走話題的李月遙,有點哀怨的瞪了我一會兒。

突然間,我想到了一件事,便說道:“李月遙,伸出手來。”

“……又要給我錢嗎?”

“不是,有件事要確認一下。”

她沒多問,伸出掌心對著我,我取下繩繩的繩子,放在了她手裡。

“怎麼了嗎?”李月遙偏著頭問我。

“……沒事。”

我拿回繩子,重新纏在手腕上,將所有疑惑吞回肚裡。無論如何,有關我能看見她們神明和鬼魂的這件事,果然沒這麼簡單。在我考慮時,李月遙忽然切了話題,打斷了我的思緒——

“對了,真是很抱歉,我還是沒弄明白剩下那一部分去哪了……只是聽老人說,可能被埋在某處,因為上世紀搬家時,那個東西被家裡的小孩子拿去玩,然後就不見了……”

“這個簡單,把你老家的地挖一遍好了。”至少能有線索已經不錯了。

“呃……那裡可能的範圍有好幾公頃哦。”

“……請問你認識挖掘隊嗎?”

“……抱歉。”

我脫力的倒在地上,如我所料,她果然是那種土財主家的大小姐,我本以為一個破爛的老房子有個一百平米就不錯了……沒想到這麼可怕,在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唉。這下我徹底沒辦法了,要我把那麼廣的地挖一遍,實在是不可能的事。

“文安安安安。”

“……繩繩,我從之前就想問了,為什麼我的名字會變長呢?”

“嘿嘿,秘密。”

可被念名字時,被拖長的感覺也不錯,該怎麼說呢……有種覺得舒心的感覺,很難形容,總而言之我並不抗拒,反而認為只要是繩繩的話,怎麼稱呼我都好。

“那個那個,如果確定是埋在土裡的話,也不是沒辦法。”

“……咦?”聽見繩繩這麼說,我立馬興沖沖地拍了下手:“該不會你們能召喚來個犁地的神明吧?叫犁犁嗎?還是地地?”

“不是啦,地地是茶的神明,也是最有名的幾尊神之一,和雅雅她們齊名呢!而犁犁是禮儀的神明,很遺憾如今劣化的很嚴重了,畢竟現在的人連抱拳禮的左右手之分都弄不明白呢。”

“對對對,犁犁是劣化最嚴重的神明,以前可是登峰造極的大美人啊,凜然而細膩到那個地步,連我都羨慕不已,可如今只能扼腕了……”

能被這位雅雅這麼形容,想必是非常不得了的美人吧?倒是……他們的名字還能再有意思一點嗎?是不是隨便找個字疊一疊就是一尊神?那這世間有多少人的小名要和神明重名啊?聽我這麼抱怨,雅雅也插了一腳,介紹起了另外的知識。

“有一位叫做愚愚的,‘名’之神明。我們全是被那老頭取名的,這些名字都是有意義的。”

“你們神明界……”我竟然想不出形容詞來表達自己感到的荒唐。

“……打攪你們真是很抱歉,請問是不是有解決辦法了?”李月遙又畏首畏尾的問我,話題總算回到了正軌。

“對了對了,是有一個可能的辦法。”繩繩轉回話題:“雖然不是犁地的神明,但可能有一位知道東西埋在哪裡。”

“……敢問何人?”

“即是所謂的本地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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