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輪在轉動,一個又一個精準的咬合銜接,推動著巨大的指標在錶盤上行走,滴答作響的計算著每分每秒。

時間又到了,撞錘抬起而後落下,撞在音叉上發出悠揚的鐘聲,循環往復直至七次為止。

“咚、咚、咚、咚……”

鐘聲迴響在在小鎮上空,經久不散,四面八方都能聽見這座鐘樓的聲音。

氈房的雪橇板被霍爾德換成了車輪,犬群拉著車在石板路上閒庭信步,惹得路人張望。

霍爾德坐在駕駛座上將菸頭彈飛,然後看著地圖吐出一口煙霧:“這應該是赫瓦格密爾治下的一個管轄區,是城市最邊緣的遠郊區,雖然離目的地還有些距離,但我們的確到達了赫瓦格密爾。”

薇爾丹蒂隨車行走,在街上閒逛,路上的大部分時間她都是跟霍爾德窩在房間裡度過的,她感覺好像很久都沒用自己的雙腿行走過了。

她的目光劃過街邊的店鋪,比起烏瓦克滿街的妓院、酒吧和賭場,這裡的店鋪種類就顯得比較齊全,麵包店、肉鋪、當鋪、甚至還有一家糖果店,但最多的還是酒館和鐵匠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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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和冶鐵是尼福爾海姆公國最主要的貿易輸出,包括我們的出發點維德鐵山在內,尼福爾海姆全境每年有不計其數的礦場將鋼鐵運輸到赫瓦格密爾,然後從這裡出口到穆斯貝爾海姆(Muspelheim·火之國)。”霍爾德做好了商人最基本的功課,對赫瓦格密爾的經濟脈絡如數家珍。

薇爾丹蒂追問道:“我不喝酒,所以我不太明白,為什麼這裡的酒會舉世聞名?”

“那是因為水好,酒的釀造和水質有直接關係,而赫瓦格密爾這個名字的來源正是因為這座城市坐落在【生命不竭之泉·赫瓦格密爾(Hvergelmir)】的沿岸,所以赫瓦格密爾的飲用水質是九界最好的。”霍爾德從揹包裡掏出一瓶冰釀,咬開瓶蓋就灌了一口:“就像是冰一樣的火焰。”

薇爾丹蒂不懂酒,所以也不做回應只是繼續往前走,她回頭多看了兩眼那間糖果店,在這條街的商鋪中唯有它顯得那麼突兀,不合時宜。

“小姐?小姐!”有個略帶猥瑣的聲音從身後叫住了薇爾丹蒂。

薇爾丹蒂轉過頭,看看身旁好像也沒有別人,她只好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您還有水嗎?需要水嗎?”這個小販佝僂著腰,他的身體全部裹進斗篷裡,頭罩將面部遮蓋,只有碩大的鼻子從頭罩裡露了出來,他掀開手推車的蒙布露出他的商品:“我這有正宗的赫瓦格密爾之泉!十塊金幣一公升!”

放置在手推車上的是一個看起來十分乾淨的圓柱形透明儲水罐,能透過玻璃外殼看見滿灌的水,偶爾還會冒出上升的小氣泡,只是水的顏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的原因看起來有些泛著青色。

“呃……”薇爾丹蒂為難地挑挑眉毛:“且不說我不缺水,就算缺水,再過兩條街區就有一條河,我為什麼一定要花一枚金幣在你這買水?”

“同樣都是水,但水與水卻有所不同。”小販神秘兮兮地回答道:“你說的那條河是吉歐爾(Gj?ll),我這罐水和那條河裡的水可大不相同……我這罐是毒河裡的水。”

薇爾丹蒂有點聽不懂:“毒河?”

“赫瓦格密爾(Hvergelmir)有十二條支流,這十二條支流被統稱為埃利伐加爾(Elivagar),其中有一條河流帶有劇毒,傳說巨人族就是從這條毒河裡誕生的。”霍爾德把車停下之後也走了過來:“但除非你有藥劑師資格證書,否則按照尼福爾公國刑法一切能夠殺人的有毒物質都是禁止私自售賣的,違者要承擔十到二十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小販慌忙的要從斗篷裡掏出點什麼:“資格證書?我有啊……”

霍爾德豎起一根手指:“我提醒你,偽造資格證書可是罪加一等。”

“……”小販默默收起了他還沒有掏出來的東西,打算推車離開了。

“等等!”霍爾德卻伸手叫住了他:“拋開我剛剛說的那些不提,你的罐子裡裝的真是毒河之水嗎?”

小販扭過頭,一副很想問你到底買不買的樣子:“那當然……雖說資格證書是造假的,但我的商品從不造假。”

“告訴我十二條支流中哪一條是毒河。”霍爾德提了一個奇怪的要求。

小販有點惱怒:“這怎麼可能告訴你?告訴你了我拿什麼吃飯?”

霍爾德威脅道:“你要是不說我就把你交給警察。”

“你就是把我交給警察我也不會說!”小販罵罵咧咧地準備離開了:“神經病吧這人……”

“好吧,”霍爾德可惜地搖搖頭,從口袋摸出十枚金幣:“那你就給我裝一升水吧。”

小販驚疑不定地看著霍爾德,從推車底下摸出一個空瓶將其灌滿然後交給了霍爾德。

“可以了,我們走吧,”霍爾德接過瓶子轉身離去:“按照這個速度到達市區還需要一兩天,我們必須要加快速度了。”

薇爾丹蒂最後看了眼越行越遠的小販,小跑兩步轉身追上了霍爾德:“這東西有什麼作用嗎?讓你不惜違反刑法也要購買?”

“遲早會有作用的……”霍爾德這話說的意味深長:“倒是你要注意,這裡的居民喝著九界最好的水長大,依水而生,各個都是水的行家,如果他們試圖向你推銷什麼東西時一定要把我叫過來,千萬不要買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薇爾丹蒂聳聳肩:“我渾身上下一毛錢都沒有,買什麼啊?”

“呵呵,就算你這樣說我也不會給你零花錢的哦。”霍爾德坐上駛車位,而後長吹一聲口哨,犬群逐漸加速,慢慢奔跑起來,匯入人來人往的車流之中。

離城區越來越近,道路越來越寬,兩旁的建築物越發高大嶄新,路上經過的各式馬車也漸漸變多,來去匆匆。

“我們沿著岸邊走吧,那裡的人更少,速度會更快些。”霍爾德拉動韁繩讓狗狗們拐彎,橫穿兩條街區,視野豁然開朗。

一條川流不息的大河在眼前鋪展,波濤洶湧,絲毫沒有受到寒冷和黑暗的影響,就像是永遠都不會被凍結,

霍爾德指著右手邊:“這條就是吉歐爾,埃利伐加爾中的第十二條支流。”

薇爾丹蒂點點頭,沒有作聲,她看著洶湧的河水陷入沉思,這地方勾起了她的思緒。

霍爾德悄悄注視了她一會,然後扭過頭專心駕車,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以前來過這裡嗎?”

“我率領永恆之槍騎士團來尼福爾海姆駐防,首先要做的就是先來拜見布勒倫特大公。”薇爾丹蒂深深嘆氣:“那時我帶著十萬大軍,如今我隻身而回。”

“他們都為尼福爾海姆,為人類奮戰到最後一刻,即使面對數以千萬計的亡者你仍然帶領他們勇敢地站了出來。”霍爾德的眼神直視前方不曾移動,從容而淡薄地陳述薇爾丹蒂的偉績:“你們是最勇敢的英雄,無人有資格嘲笑你們。”

薇爾丹蒂聽著霍爾德的安慰,笑了出來,只是笑容帶著一絲苦澀:“你心裡其實很明白,這世界顯然不是那麼簡單,我所作所為是否稱得上英雄?這不取決於我,而取決於大家對我抱有何種看法。”

“是的,我明白。”霍爾德點頭首肯,但他接著又說道:“不過真正的英雄和眾人口中的英雄,這兩個詞的定義是不一樣的。拋開大眾那些愚蠢而錯誤的看法不提,在我眼中,以天地為鑑,你就是一個真正的英雄,那些站在你身後受你保護的人類根本無權指責你。”

這次薇爾丹蒂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側過頭去,霍爾德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們要過江了。”霍爾德扯動韁繩,喊出口令,移動氈房駛上跨江大橋。

今天的月亮特別大,雪白的月光撒入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大橋的遠處是主城區,各式各樣的高樓林立,顏色各異的萬家燈火從窗戶中透射而出點綴在高樓之上。

這景象有些微妙的超現實感,帶著點抽象派畫家所鍾愛的夢幻風格,從霍爾德所處的背陰處看去,這景色簡直就是完美的城市夜幕的極致剪影,而他和薇爾丹蒂就是那副畫中在月下之橋上旅行的小人。

“無需多想,不論民眾有什麼樣的批評都由我和你一起面對,”霍爾德指著遠處:“看看那邊,你不覺得現在的景色很漂亮嗎?”

薇爾丹蒂終於把頭轉了過來,看著天空皓月、城市剪影,她臉蛋上的淚痕泛著點點銀光。

“在契約結束之前,我都是你最忠誠的夥伴,你無需質疑。”霍爾德的神情冰冷毫無感情波動,但話語卻那麼有力,就像是給薇爾丹蒂打得一針強心劑:“就算你要墮入地獄,我也將與你同行,不離不棄,直至契約廢止。”

“我們即將進入赫瓦格密爾主城區的正門,不管這扇門後有什麼東西等待我們,我們都必將前進,你我合力沒有什麼能夠擋住我們。”越過了跨江大橋,霍爾德將車駛上主道,一路沿著主幹道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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