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城市平靜但是冰冷,人們互相敵對,空氣中充滿了無言的警覺,總會從不知道哪個黑暗的角落裡傳出竊竊私語的聲音,一句、兩句,最後匯成一團你怎麼聽也聽不清的亂麻,一切惡意與猜疑由此而來。

一輛的雙乘馬車緩緩行駛在這樣的城市裡,並駕齊驅的兩匹黑馬沉默死板地前進著,街道上迴盪著它們的馬蹄聲。駕駛座上坐著兩個身穿黑斗篷的旅人,其中一個腰上挎著寶劍,另一個手裡執著馬鞭。

“還有酒嗎?”薇爾丹蒂摩挲著劍柄,流蘇一般的棕紅色長髮滑出頭罩,對於這陌生的城市她的眼睛裡充斥著深沉。

霍爾德左手執韁繩,右手翻了翻身後的揹包,月光把他的臉照得像是白紙一樣單薄:“沒了,酒都給雷佛歐喝完了……話說你不是女神嗎,命運女神也會像酒鬼那樣喝酒嗎?”

“我喝酒只是想要禦寒而已,我的軍隊裡是不許酗酒的……我曾經喝過智慧之泉,不知道那算不算酒。”薇爾丹蒂舔了舔嬌豔的嘴唇:“嘴唇都已經發乾了,我真懷念那味道。”

“智慧之泉是別想了,我這裡有壺開水湊合對付一下吧。”霍爾德順手把水囊扔給了薇爾丹蒂,然後開啟馬車貨倉的小窗戶對躲在裡面的雷佛歐說道:“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食物要是不夠吃了就跟我說,千萬別下車。”

“不需要了。”雷佛歐扒在窗戶上問道:“我不需要那麼多食物,我只需要知道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看,這是筆交易,我們的合作程度取決於我們會互相透露多少資訊,你多向我說一些,我也多向你說一些。”

雷佛歐對於目的不明的霍爾德並沒有好感,應該說他對於所有含糊曖昧的人都沒有好感,因為這些人看起來都像是另有所圖的樣子。他冷臉相向:“那你能不能先對我透露些資訊呢?”

“你的姓是什麼?”霍爾德揮著馬鞭,突然問了個和話題毫不搭邊的問題。

雷佛歐下意識從這個問題裡嗅出了不對勁,眉頭擰成了一團:“哈特,雷佛歐·哈特……你什麼意思?”

“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長著一頭金髮?”霍爾德緊接著又問了一個奇怪的、無關痛癢的問題。

雷佛歐盯著霍爾德,他從這個問題裡察覺出什麼。

但這次還沒等雷佛歐回答,薇爾丹蒂捏了捏霍爾德的肩膀提醒道:“前面有情況。”

盾牌和刀刃堵住了前方的路口,全副武裝的士兵橫起了森嚴的路障,他們在盤查過往的車輛行人。明顯有人不滿,但是卻敢怒不敢言,畢竟大家都不想惹禍上身。

行人都被圍困在了路口,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前面在幹什麼?”

“好像在找人,但我從沒在烏瓦克見過這麼找人的,這裡是黑市,他們一群私兵當自己是正規軍嗎?”

“堵在這也不是辦法,有沒有別的路口可以放行?”對於他們的討論,霍爾德也進去饞了一腳,神不知鬼不覺的加入陌生人的討論是獲取情報的有效方法,商人的慣用伎倆。

“沒有,所有的關隘都被封鎖了,你要想繞開他們就只能離開這裡,從別的入口再次進入烏瓦克。”

“你在開玩笑吧?烏瓦克地處大裂谷,你說別的入口是指大裂谷的另一邊嗎?你知道那要耗多少時間?”

“那就沒辦法了,老實等著吧,如果你不是他們要找的人的話。”

“那要等多久……”

霍爾德悄悄離開了行人們繁雜擁擠的討論,回到了馬車上:“或許我們應該另想辦法。”

“你猜猜看,我解決那幫爛番薯需要多少時間?”女武神薇爾丹蒂的眼中躍動著戰爭的榮光,她很願意用渣滓的鮮血漂洗自己的寶劍。

“我知道你一劍可以幹掉五十個,但你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不要妄圖以一個人去對抗一群人。”霍爾德極力勸說著這個戰爭狂熱者。

“我曾以一萬人的鐵騎衝殺數以千萬的敵人。”

“可你那個時候好歹還有一萬人,能夠取勝完全是你們的團隊精神在發揮作用,而不是你的個人英雄主義。”

“可我能很輕易的擺平他們,相信我,給我一分鐘。”

“你還不明白嗎?這不是在戰場上面對面的廝殺,我擔心的也不是你打不過他們。”霍爾德苦口婆心的解釋著:“我擔心的是一旦得罪了他們,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整個烏瓦克可能再也沒有人願意與我們交易物資。”

“你想說我們面對的是烏瓦克的主人?”

“可能不是,但也很接近了,從他們封鎖了整個烏瓦克來看,起碼能夠說明他們在烏瓦克有很大的影響力,一旦得知了我們的身份對我們進行通緝並不是難事。”霍爾德心有餘悸的說道:“到那時候全民皆敵,沒有人與我們交易食物,水,甚至連個落腳點都沒有,那真是太可怕了……”

說到這裡,霍爾德的眼瞼甚至開始不安的跳動起來。

薇爾丹蒂莞爾一笑,饒有興趣的問道:“你以前被人通緝過?”

“算是吧,那可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霍爾德顯然不願意多提這件事,他默默望著擁擠的人群思考著辦法。

“我知道有路能夠透過他們的封鎖。”雷佛歐這句突如其來的話對於現在一籌莫展的局面起到了關鍵作用。

“那太好了,你來駕車。”

馬車立刻掉頭,駛入了街邊的小巷。小巷的路寬很窄,光線晦暗,有好幾次霍爾德都覺得馬車會卡在牆面之間把路堵死,但馬車總是險之又險的從路中穿行而過,車輪與牆面剮蹭作響。

“這裡是貧民窟,烏瓦克最多的建築群就是貧民窟,道路錯綜複雜,他們能守住大路,但是無法守住小路。”雷佛歐用韁繩驅趕著馬兒,神色淡然地介紹貧民窟的一切,這裡承載了他太多回憶了,以至於他對這裡不悲不喜。

馬車所過之處,不停有目光透過陰暗破敗的房間投向那疾馳而過的馬車,這麼狹小的巷子居然有馬車在行駛,這對他們來說還是頭一遭。

“我忘了問,你們要去哪裡?”雷佛歐問道。

“奧爾夫德場,”霍爾德思索了一下:“如果圖翰的老巢還在那裡的話。”

“你說的是圖翰·莫里斯?獵人公會的會長?”雷佛歐顯然聽說過圖翰的名字。

薇爾丹蒂有些詫異:“公會?公會是需要總公會的認證才能才能在某個地區成立,這裡不是無法地帶嗎?”

雷佛歐看了一眼薇爾丹蒂,然後對霍爾德說:“你的朋友好像不太懂這裡的情況。”

“法律的確不適用於這裡,但這裡遵從另外的規則,規則由頂端的富人們主宰。”霍爾德環視昏暗破敗的貧民窟:“你難以想象他們的實力與財富,這座城市裡他們扭曲作嘔的觸手無處不在……”

“嘭!”話音剛落,槍聲響起,硝煙與火星在空中瀰漫,彈丸帶著致死的目的彈射而出,擦過霍爾德的熊耳帽。

“我們暴露了。”霍爾德低下頭摁住帽子遮蓋自己的驚慌,他的腦袋差點被人一槍打爆:“看來沒有什麼是絕對的,貧民窟也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

“坐穩了,我要甩掉他們!”雷佛歐掄圓馬鞭鞭撻著馬匹,驟然增加的速度讓霍爾德和薇爾丹蒂壓在靠背上。

“停車!你們膽敢違布里希嘉曼!!”

身後喊叫不斷,紅色的照明彈閃亮了天空,火把粗暴地把這條小巷塞滿,再也沒有黑暗為他們打掩護,三人宛如過街老鼠無所遁形。

“開槍別停,放箭放箭!”

馬車尾部傳來密集的響聲,那是彈丸和箭支穿透木板的聲音,那些火光像是粘稠的橘黃色胃液,這座擇人而噬的城市終於對這三人張開了獠牙。

“啊,我大概想過自己的死法————葬身於權力與金錢的漩渦之中。”霍爾德一邊給連弩上彈,一邊開著危險的玩笑,這個玩笑看上去馬上就要成真似的。

“無論是身為女神還是軍人,我從不輕易言敗。”薇爾丹蒂一把奪過弩箭,上弦發射。

咻的一聲,一位騎在馬上的弓箭手應聲倒地,接著薇爾丹蒂不停扣動扳機,隨著她每扣動一次扳機就會有一位傭兵的腦袋或是心臟被弩箭穿透。

每一次都是精準而快速的打擊,薇爾丹蒂為三個人爭取了一線生機。

雷佛歐大聲的提醒道:“前面是急轉彎!別光顧著瞄準,坐穩!”

這倆雙乘的馬車在雷佛歐的手中幾乎發揮出了自己的極限,幾乎筆直的九十度拐彎,強大的離心力讓整輛馬車都向右傾斜,車轅和車輪在轉角處發出了令人牙酸的磨損的聲音,磚石和木片在空中飛濺。

雷佛歐以一種驚險絕倫的方式將馬車駛過了轉角,兩匹馬兒對他這種‘高明’的駕駛手法發出了不安的嘶鳴。

“抓緊我!”霍爾德及時抓住了薇兒丹蒂的手,把將要被甩飛出去的她給拉了回來。

棕紅的長髮在風中飄搖,散發著寶石的色澤,薇爾丹蒂趴在座位上長出了一口氣,像是彎腰的新竹:“如果你是一個車伕,在米德加爾特你一定會失業的。”

“米德加爾特,人類真正的家……”雷佛歐說著,失魂地笑了笑:“我從未想過自己能去那麼遠的地方。”

身後的傭兵與他們胯下的戰馬一同栽倒在漆黑的轉角,滿地都是他們的哀嚎還有撞斷的肋骨和牙齒。

但他們並非都是酒囊飯袋,依舊有騎術精妙的高手跨過了滿地的傷兵繼續前進。

“駕!”雷佛歐嫻熟地呵斥著馬兒,然後對霍爾德說道:“我們能不能把車廂扔了?敵人都是單人單騎,比我們快的多,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追上的!”

“不行!”霍爾德斷然拒絕了雷佛歐:“把貨物都丟了我們吃什麼?喝西北風?現在你的任務就是帶著這節車廂甩開他們!”

“命都快沒了你還想著錢?!”薇爾丹蒂對霍爾德要錢不要命的行為非常反感:“你瘋了!如果我們要是被抓住了那還不如去喝西北風!”

“蠢女人!這車廂裡的貨物比金子還要金貴!即使只有一線的機會我們都不應該放棄它!”一旦涉及到利益取捨霍爾德就一反常態的強勢

“你這混蛋……”薇爾丹蒂剛要發作,但她的拳頭卻被雷佛歐伸手攔了下來。

“真的有那種價值嗎?我願意試一試,能分我多少佣金?”一聽見鉅額的財富,雷佛歐的眼裡仿若閃出了金光。

“不是吧,你也……”這一刻,薇爾丹蒂才想起貪財是人類的天性。

霍爾德伸出了五根手指:“事成之後,你會有百分之五的佣金。”

“我要一半。”

“你去搶吧。”

“百分之四十,要麼你自己來駕車。”

“百分之十五,你不願意我就親自駕車,你一分都沒有。”

“好吧好吧,我們成交!”雷佛歐有節奏的扯著韁繩催促馬兒,一邊從懷裡掏出圓形的大藥瓶往後一拋:“吃我一招!”

不起眼的藥瓶炸開了致死的毒氣,戰馬們發出受驚的嘶啼、人立而起,騎手們捂住口鼻慌亂的呵斥著它們。

“就趁現在!”雷佛歐拐進扭曲漆黑的岔路,兩三下就拐的不見人影。

薇爾丹蒂屏息靜聽,眼裡閃過不安:“不……這還甩不掉他們,我聽見了獵犬的吠叫……”

一群與人一般大小的獵犬順著小道追了上來,迅疾而勇猛,雪亮的牙齒散射著寒光,銳利的眼神透著對獵物的痴狂。

“我可不想得狂犬病。”霍爾德拿起馬車的提燈逼退躍起的獵犬:“他們會順著這些獵犬追上來的!”

薇爾丹蒂問道:“剛才的藥劑還有嗎?那玩意對付狗可比對付人有用多了!”

“那是我最後一瓶了。”雷佛歐回答地有些焦急:“也是我最後的伎倆……你們還有別的辦法嗎?”

薇爾丹蒂和霍爾德無言對視,然後霍爾德反問雷佛歐:“前面是什麼地方?”

“我們已經衝出大裂谷了,這裡是奧爾福德荒原,烏瓦克的遠郊,只有一馬平川的雪地,到了那裡我們一定會被追上的。”

“他們已經趕上來了,我留下拖住他們。”薇爾丹蒂寶劍出鞘,踏上車頂直視著後面的追兵。

“你不想去米德加爾特了嗎?”霍爾德問道:“這事情與你無關,應該由我們兩個來想辦法的。”

“我一定會盡到一個元帥的責任,揮師北上剿滅海拉,但一切的前提是我們得先活著離開這裡。”薇爾丹蒂雙手握劍前揮,真是一個冷若冰霜的美人:“而且對敵人畏畏縮縮不是一個騎士應有的禮儀,真正的騎士應該向敵人亮出自己的寶劍,然後碾平眼前的一切。”

她真是高貴的有些可愛,霍爾德不由得在這種緊急關頭笑了出來:“可你作為一個騎士之前首先是一個神祇,你對人類的重要性不是一個騎士可以比擬的。”

“誰知道呢……已經在人類社會呆得有點久了,我也有些退步了,眼光不再長遠,只會做自己喜歡的事,只會救自己眼前的人。”薇爾丹蒂也對霍爾德還以微笑:“那麼,我去去就回。”

那一笑真是說不出的美好,女神在面對扭曲邪惡時綻放出的那種超脫生死的微笑,超越一切的美。

霍爾德的心裡小小的觸動了,就像是寒冰產生裂隙,頑石長出花朵,不知道那一笑究竟是觸動了哪裡。

薇爾丹蒂奮力躍向敵人,無所畏懼,宛如夾雜在風雪與黑暗之中的彩霞,閃耀著無盡光輝,榮耀盡歸於她手中的寶劍。

“呃啊!!”最前面的僱傭兵發出了一聲慘叫,薇爾丹蒂凌空劈開了他的肩膀,鮮血飛濺三尺,當場斃命。

薇爾丹蒂接著一個虎撲滾地,不帶片刻的猶豫,起身的那一剎那就出劍斬斷另一匹戰馬的馬腿,那需要何等的巨力與技巧,難以想象那是一個人類能展現出的英勇。

她無愧於女神之名,她用英勇與不屈,鮮血與死亡證明了自己——薇爾丹蒂·諾維爾,時間巨人的女兒,命運女神,諸神黃金時代的終結者。

命運即是世界對於萬物的裁決,不可有人抗逆她的劍刃。

“見鬼!我會把你玩膩了再拿到集市上去賣!”又是一個怒不可遏的無知人類,瀰漫著囂張的氣焰,他的矛尖直指薇爾丹蒂。

而薇爾丹蒂並不屑於理睬他的汙言穢語,只是躬身蓄力然後挺身上挑,猶如蓄勢已久的地刺,把長矛連著他的心臟一起砍成了兩半。

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傭兵的胸前出現了一道豎立的劍傷,鮮血透過斷裂的肋骨濺出,這就是他為自己那不雅的言行付出的代價。

薇爾丹蒂回身拽住韁繩,快速矯健的跨上馬鞍,頃刻就馴服了這匹受驚的戰馬。

“她真迷人。”雷佛歐看著這一幕,不禁脫口而出:“她真是……擁有無雙的魅力,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

“誰不是呢,我也沒見過。”霍爾德看著薇爾丹蒂的背影,她在一片黑暗中就像一束光一樣顯眼,不管多麼黑暗都能指引人們前進。

“我小時候會對著迷人的藝伎吹輕佻的口哨,以博取這些光彩之物的注意,雖然她們大多都一笑了之,並不屑於我攀談。”雷佛歐晃晃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我想說的是……我終於見識了上天賜予的真正的美好,我想我戀愛了。”

“是嗎,她可是個難搞的女人,祝你好運。”霍爾德因為這不合時宜的表白所以不合時宜地笑了,帶著一點苦中作樂的意思。他也是有些佩服雷佛歐的,這種情況下他那青少年的荷爾蒙還能帶給他愛情的刺激。

但這並不奇怪,那一刻的她對所有男人都是致命的,自己不也小小的心動了一下嗎?

雷佛歐接著問道:“那我們能回去嗎?我們不能拋下她。”

“如果我也愛上了她的話我大概就會同意你了。”霍爾德的臉上是意味深長的死寂:“但她為我們爭取的這條命還不能就這麼輕易的送回去,相信我,你不知道我有多討厭讓女人斷後……”

“你究竟是什麼人?我只需要你們車上的那個黃毛小子。”領頭的傭兵勒馬止步,駐足不前,看起來他開始有些畏懼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女人,在他的印象中女人除了充當奴隸和出賣肉體應該沒有別的本事:“我們這樣拼下去只會兩敗俱傷,我們都不會想這樣的。”

“抱歉,騎士對於弱者向來抱有憐憫之心,而對於恃強凌弱之人只有刀刃相向。”薇爾丹蒂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的要求。

“真是可惜……那麼你就將命喪於此。”傭兵頭領做出了衝鋒的手勢,他很少親自下達命令,一旦親自上陣兄弟們就知道是要動真格的了。

所有僱傭兵提著明晃晃的長矛向薇爾丹蒂發起攻擊,他們成群結隊、接二連三地有序攻擊,就像是海潮一般的陣型。

而薇爾丹蒂逆著這人潮向前挺進,一匹馬、一柄劍、一位騎士面對著數十根寒氣逼人的長矛,開始了獨自一人的衝鋒。

兩軍的對撞總是犬牙參差,血肉橫飛,兵器和屍體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嚴絲合縫的結合在一起,不是敵軍的屍體,就是友軍的屍體。

但薇爾丹蒂只有孤身一人,作為犬牙她並不相稱,而是猶如劈波斬浪的礁石,將這人潮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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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刃不停撥開直至要害的長矛,這讓人目不暇接的攻擊看著是多麼的可怕,但薇爾丹蒂總是能不差分毫的格擋,然後長劍順著槍桿砍斷敵人的喉嚨。

血滴打在皮甲上發出悶響,一個個逝去的生命被風雪掩埋。

“有勇無謀,只是一個莽夫而已。”傭兵頭領對這一切掙扎只抱有嘲諷和輕蔑,他對副手說道:“圍住她。”

火炬訊號揮舞起來,剩下的傭兵們改變了陣型,像是群狼圍住了他們的獵物。

薇爾丹蒂還在策馬廝殺,但她胯下的戰馬早已精疲力竭,千瘡百孔,終於倒地而死。

她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而傭兵們圍成了一堵人牆,重疊的陰影籠罩了薇爾丹蒂。

“你是想現在就死,還是成為商品活下去?”傭兵頭領的臉上爬滿了惡意的淫笑:“我有很多種方法讓你變的舒服起來。”

傭兵們爆發出了一陣鬨笑,其實他們對於這個特殊的女人也早就飢渴難耐了,恨不得一品她的芳澤。

性行為可以說是另類的愛意,也可以說是低賤的墮落,正是由於它的兩面性才讓人如此的上癮……或是感到噁心至極。

這些人已經沒救了,他們沉溺於酒色,這癮已經深入骨髓還尚無自知,簡直就是這世界的廢棄物。

“你們是下馬受降,還是速速領死?”崇高的女神已經受到了過多的侮辱,她對於這些人渣已經毫無耐心。

“這個女人瘋了嗎……”

話還沒說完,薇爾丹蒂就消失在原地,接著炫目的一閃,傭兵頭領連人帶馬都被斬成了兩半。

屍體甚至都還沒落地,滯留在空中的薇爾丹蒂就以令人驚愕的速度下墜.,如同天降彗星。

“嘭!!!”

她的寶劍斬裂了大地,無數裂痕如蜘蛛網般向外蔓延,僱傭兵們甚至無法抵擋這一擊的餘震。

情勢瞬間扭轉,薇爾丹蒂從一個英勇善戰的騎士變成了一個超越常識的怪物。那樣的速度、跳躍力和爆發力,那已經突破了人類所能達到的上限。

“我對戰普通人類的時候本不想動用這力量……但這就是你們出言不遜的代價,承受我的怒火!”薇爾丹蒂已經被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高傲與怒火使得憐憫的騎士陷入沉睡,取而代之的是她內心裡那個統治戰場的女王。

立刻有人驚呼道:“她是真正的戰士!她是天選的英靈!”

所有的戰馬與它們的主人一同驚恐不安,僱傭兵們似乎喚醒了什麼噩夢。

薇爾丹蒂雙手反持決光,將劍刃重重的插進地面:“審判開始。”

……

木門嘎吱作響,風雪一刻不歇的衝擊著單薄的門板,這扇門恐怕獨木難支。

屋外是一個個帳篷,披著白色皮草的獵人們三五成群的取暖,在寒風中靜靜等待。

而木屋裡有三個男人,穿著極地特有的獸皮甲,其中一個臉上還留著很誇張的疤痕,肌肉虯扎。

三人表面神態自若,但還是能從他們皺著的眉頭,搓揉的雙手,熄滅的爐子以及冰冷的室內氣溫看出他們內心的焦慮。

沒有辦法,所有燃油都分給下面的兄弟們了。

他們時不時會盯著大門看,期待著那扇大門的開啟,門外站著他們等待的人。

“老大,時間應該差不多了。”一個男人對疤痕男說道。

疤痕男沒有吭聲,他雖然很想對普西和巴庫魯說霍爾德是個守時的人,他從不食言,所有物資都一定會準時到達,我們一定能熬過這一年中最寒冷的時候!

但是不能這麼說,據他所知,霍爾德·阿薩這個人的守時程度也只不過一般而已,並沒有像鐘錶那麼準時,次次必到。

如果要用這種撒了就會穿幫的謊言去安慰部下的話那麼還不如別吭聲,謊言戳破之後情況只會愈加尷尬。

畢竟沒有人能保障行腳商的安全,或許他們已經在往目的地趕了,或許他們已經死在了路上。那麼也沒有人能怪他們言而無信,畢竟行腳商們在用自己的生命來實踐自己的諾言,守信或是失言、活著或是死了,沒有人想言而無信的。

“不要著急,事情總是有諸多變故,變得更好……或是更壞。我們也沒有到馬上就糧盡援絕的地步,還可以再堅持一兩天,他應該就會到了。”疤痕男故作鎮靜,他必須要安撫自己的部下,就算其實他自己也有點慌張。

一兩天……但一兩天之後他要是再不來該怎麼辦?沒有任何人會把多餘的口糧賣給他們,因為在這片窮山惡水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多餘的口糧’。

烏瓦克這個鬼地方能吃的植物顆粒無收,不能吃的植物倒是長得滿地都是,糧食向來是烏瓦克的稀缺物資,甚至比黃金還要珍貴,各大幫派都是靠著手裡有糧才發展起來的,有了糧食才會有人來投奔你,才會有各種各樣的資源……

疤痕男想著想著,不自覺握緊了拳頭。

是的,他正面臨著一個幫派最大的危機,手裡沒有糧食,手底下的所有人都很難熬過今年的冬季,最壞的結果就是樹倒猢猻散。

“老大,你說得對,我們本來就是獵人公會,獵殺可食用黑暗生物也是我們生意的一部分,實在不行我們就把準備拿出來賣的庫存黑暗生物給吃了!我們還遠沒有到彈盡糧絕的地步!”巴庫魯試圖為他們的老大打氣,提出了一個看似可行的方案。

黑暗生物的市價都不低,就這麼當口糧吃掉有些暴殮天物,這麼做口糧是有了,但是錢從哪來呢?這就是所謂的吃老本,這麼吃下去老本都要虧完了。

雖然這個方法不太可行,但疤痕男還是點點頭贊成了巴魯庫的建議:“嗯,巴魯庫說的沒錯,只是虧點錢而已,虧錢或是餓死,我選擇虧錢。”

時下的方式就是有什麼同意什麼,做出一副底氣十足的樣子,領袖需要給予部下信心。

普西看出了這個主意的難處,繼而說道:“實在不行,我現在就讓公會成員們出去打獵,打到多少算多少,憑本事吃飯吧。”

疤痕男陷入了沉思,眉頭擰成了一團。他拿起放在桌上的獵刀,拔刀出鞘,但是刀身剛亮出一半又收了回去,然後不停出鞘,如此反覆。燭光投射到刀刃上把他的眼睛照得雪亮。

普西的建議其實也並不可行,風雪越來越大了,這場蔓延千年的凜冬每年的十月、十一月、十二月是氣溫最低風雪最大的時候,換句話說這種時候是最不適合出去打獵的,而且不光是獵人,獵物在這種天氣也不願意出來。

他並不是個多謀少決的人,實際上在大多數時候他都顯得殺伐果敢,但是對付這種內勤事物他就像變了個人,獵人始終無法變成商人。

“會長,有什麼東西正朝這邊過來!”普西的耳朵是最靈的,他頭一個發現了屋外的喧鬧。

疤痕男一下子活躍了起來:“是不是一架雪橇?”

“不,是馬車的聲音,很多的馬……還有刀劍的聲音!”

“什麼鬼?!”疤痕男不明所以,他以為這種時候鐵定是霍爾德來了才對,不是他還有誰呢?

“…………”普西貼在牆壁上陷入了一陣沉默,片刻之後突然大喊:“快閃開!!!”

嘭!!

塵土飛揚,一輛雙乘的馬車直接撞裂了木製的牆壁,兩匹矮腳馬倒在木渣中奄奄一息,貨廂中散落出一袋袋的……糧食。

雖然對這種天降之物的到來方式感到意外,但這並不妨礙圖翰的欣喜若狂:“天啊,你終於來了!……不過你帶來的好像不只是貨物。”

霍爾德沒來得及從廢墟中爬起來,只顧著大喊:“有人想搶你的糧食,擋住他們!”

“操……搶老子的糧食,老子不砍了他們!”

論殺人越貨那是圖翰的老本行,從來只有他搶人,沒有人搶他。幾百號兄弟在這裡候著糧食,居然還有人敢追著糧車到這裡來?

獵人們如雨後春筍紛紛從帳篷裡冒頭,手裡操著各種各樣的武器,鋒銳、危險、甚至有些還非常殘忍。

“你們……你們居然要包庇這兩個傢伙!”前來追殺的傭兵們也終於意識到了狀況不對,他們似乎邁進了其他人的領域:“你們膽敢和布里希嘉曼做對嗎?”

“布里希嘉曼?”圖翰笑了出來,因為他見過的仗勢欺人的蠢貨沒一個有好下場:“兄弟們!有人要搶走我們的糧食,拱手相讓?或者一個不留?”

“狩獵開始!!”雪白的獵人們見到了騎著馬的獵物,他們滿心的歡喜。

傭兵們掉頭就跑,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的武力對這些獵人構不成威懾力了。

圖翰意氣風發的張開手臂:“我說過了,一個都不留!……或是留一個活口?”

絆馬繩毫無徵兆的從雪地裡帶著彈射而出,勝利的天平從一開始就向獵人傾倒,這種情況下就連幾根繩子都能造成那麼大的殺傷力。

用人仰馬翻這個詞來形容此刻的傭兵們真是毫不誇張。

“我們還有一個同伴被他們纏住了,”這種情況下,霍爾德只能接著向圖翰求援:“是一位女士,你們應該不會對女士吝嗇援助之手吧?”

圖翰眉頭一挑:“女士?”

“不是妓女,是那種真真正正的女士,高貴的女騎士。”

“女騎士?你說的是那個嗎?”圖翰神色怪異的向前一指。

霍爾德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薇爾丹蒂滿身是血的站在風裡,不過大量的戰鬥讓她興致高昂。

“結束了嗎?我本還想來幫忙。”薇爾丹蒂滿不在意的擦拭身上的血跡。

霍爾德突然覺得自己的擔心那麼多餘:“這個母猩猩……是我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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