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扉內之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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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說我很驚異，但是現在的我確實感到了有些稀奇。
面前的這個男人，是真正地在困擾著。
當上自由銃劍士差不多已經兩年，這些日子也算是和伊卡爾見識了不少的東西。什麼和人類一模一樣的異形，和異形一模一樣的人類。會掉眼淚的墮落者，和連感情都沒有的人渣敗類。宛如貴族小姐的般的接客女，和宛如接客女般的貴族小姐。令人肅然起敬的壞人，和恨不得一刀劈死的好人
可是四處“斬妖除魔”這麼多年，我可是頭一次見到因為‘異形’被消滅，而感覺到頭痛的衛生局局長。
“二位，這次發生的事情，對我們來說很難解決，真的很難解決。”
我和伊卡爾正在望著寫有“俄亥斯郡邊城衛生局局長卡薩斯。拉蘭”的名片，坐在我們前方的男子則是撓著他那已經化作地中海的腦袋。
“兩位確確實實殺死了怪物，為公共安全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可是現在銃劍士的風評不太好，我們衛生局也不可能做出了什麼表彰之類的，二位應該不會索取什麼名譽回報之類的東西吧。”
“不，並不會。”
雖然腦袋昏昏沉沉的，可我還是打起精神回應。因為伊卡爾向來討厭和有生命物體交涉，所以講價錢談報酬的事情大多都是由我解決。
“那麼恕我失禮了，既然二位不為名譽而來，那麼特意來市政廳又是為了什麼呢？”衛生局局長卡薩斯先生雙手交叉託著下巴，就像審視商品一樣的看著我們。“報酬的話，剩下的一萬塔裡姆我們衛生局並沒有義務支付，如果是為了彈藥報銷的話，很抱歉，我們無法報銷除騎士以外人員的作戰費用。唉，講道理，我目前還沒見到過這麼奇怪的事情，兩個銃劍士竟然會找進市政廳，你們能講講你們的來意嗎？”
“我在城區入口處找到了這個。”我從隨身的挎包裡面拿出來一張懸賞令“老實說，我們從幾個星期前路過這裡時就注意到水泥牆‘那邊’的異常了。說真的，我們也不確定這張懸賞令是否還有效，所以想來問問看。”
“啊啊，原來如此。”卡薩斯嘆了口氣“好吧，我早該想到的。沒錯這張懸賞令的確有效，只不過是幾年前的事情了。真是麻煩，你們居然為了這事跑來市政廳？聽清楚了，銃劍士們，下次這種事情請直接找當事人洽談，來市政廳的話會有很多麻煩，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而卡薩斯則是冷哼一聲。
“你們要喝點什麼嗎？”
“可以的話想來點酒，如果沒有的話果汁什麼的都可以。”
“真是抱歉，我這兒只有咖啡，咖啡和咖啡，那你怎麼樣？”卡薩斯目光轉向伊卡爾，而後者也只是說了句“隨意什麼都行。”回應。
浮著泡沫的黑色熱咖啡端了過來，卡薩斯拿過自己的那杯，一口氣地喝了下去。
“哼，真是糟糕透頂。”
他開口就是抱怨。
“如果這事情擺在10年前或是15年前，只要這個告示只要貼出去，就會有大把大把的銃劍士跑來爭相自薦。現在倒好了，平時上街銃劍士看不到一個，來揭告示的盡是些流氓騙子。騎士不聞不問，邊防軍更是不能指望。喂，話說回來，二位，你們對這個事情有所瞭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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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了城外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被完全封閉的住宅區。那裡整個都被高牆磚瓦包了起來。那裡的高牆的一部分與俄亥斯邊城的高牆連了起來。”伊卡爾乾巴巴地回了一句“我知道類似的事情。”
“很好，很好。”卡薩斯把佈告卷成一團丟盡垃圾桶“不過我可要警告你們，銃劍士，那個封閉郊外別墅區裡的東西，可沒瘤角鬼那麼簡單。很多銃劍士和巡禮騎士都嘗試過這個，下場基本都是喪命。”
“既然佈告這麼老舊，我大概也能猜到是這個情況。”我聳聳肩“不過這就是我們的工作，話說回來，我倒是很想聽聽報酬是什麼。”
“五年前的價格是四萬塔裡姆，不過現在可不一樣。現在用地緊張，房價飆漲，如果你能把那裡面的東西處理乾淨，我猜私下低那些房地產商會塞給你們不少東西。”
“我對不切實際的東西不感興趣。”我用微笑還以卡薩斯那試探性的話語“我只想知道我能確確實實拿到多少報酬。”
“哼，不愧是銃劍士，三句不離報酬。”卡薩斯收斂笑容，聳了聳肩“不過這或許能從側面說明你們並不是騙子。好吧，報酬的事情我可以以邊城政府的名義確保——至少四萬塔裡姆。但是這件事情有點複雜，能請你們聽我說完，再問別的事情嗎？”
我和伊卡爾點了點頭。
“這事情。”卡薩斯喝了口咖啡“或許不應該由我來說，在這裡，俄亥斯邊城，這種事情，通常被稱為扉內之事。也就是家門裡面的事情，一般不會外傳。但是這事兒徹底鬧大了，而且鬧出事情的家族，也很特殊。”
“我想，你們應該對俄亥斯邊城的行政系統有所瞭解。邊城政府主要有三個主要機構，一是中央國會設立的俄亥斯郡政府，一個是國防軍設立的邊防軍團，還有一個是教宗，也就是封聖省設立的騎士爵。這件事情的就出在這個騎士爵身上。”
“當我們那可敬可畏的騎士爵託撒魯夫爵士還是孩子時，就展露了和常人不一般的勇武。他的父親也認定他為自己的接班人，全力將他培養成一個偉大的騎士，的確他也成為了一個偉大的騎士——偉大而幸福的騎士。成年後的他很快和父親指定的物件訂了婚，沒過幾年就有了個孩子，哦，可愛的萊拉。但是在那之後不久，他的生活就遭遇了不幸。”
“首先，是他的妻子，可憐的拉雅的死。上天保佑，很多人都說騎士爵對這個指定妻子不滿，但是在葬禮之上，我還是頭一次看見那麼痛苦的託薩魯夫。在葬禮的忙亂後又沒多久，‘阿庇斯塔城’就陷落了，而騎士爵也不得不遠離幼小的女兒前去從軍。當然結果你們也是知道的，那場戰爭我們輸了，俄亥斯特區從此也變成了俄亥斯邊城。”
“在那個敗落的年代，很多平民對此都惶惶不安，而在騎士爵身邊的家臣也是如此，他們當心戰爭的殘酷會摧毀託薩魯夫的神智，擔心小萊拉會在一個沒有父愛的環境長大，而事實證明，這些擔心是多餘的。”
“你的故事看樣子有點長。不過聽起來倒也有意思。”我喝著咖啡，濃烈的苦味讓我的神智變得清楚了一些“讓我猜一下，是女人嗎？”
“哼，你猜對了一半，銃劍士。”卡薩斯接過了話茬“我們敬愛的騎士爵先生的才能在別的地方開花結果了。他從戰場上帶回了個小他將近十歲的女人，名字我記得倒是不太清楚，好像叫‘莉塔’還是‘莉卡’，他堅稱這個女人救了他的命，並且將這個女人認作家人，認作自己的妹妹，將她安置在郊外別墅區。”
“家人？妹妹？”伊卡爾冷哼一聲。“男女間貌似還有更明了的關係吧？”
“你說的也沒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倆的關係，可是 騎士爵先生似乎並不在意這樣的言論。當然我們也不在意。”卡薩斯又喝了口咖啡“講道理，能對騎士爵婚姻說三道四的人也只有他的父母。而他父母對他和那女人的感情正好很是反感。這件事情裡面什麼外人都不好插嘴，騎士爵也不得不迫於父母壓力當一個好好的魪夫。偶爾有些時候，我看騎士爵也會不時地翻一翻求婚的請柬，然後隨手丟進垃圾桶。我認為他確實是努力打算給小萊拉找個好媽媽的。”
“您是怎麼看的。”我抬頭發出疑問“聽您的敘述，您覺得……騎士爵先生或許乾脆娶了那個女人更好？”
“哼，我覺得。”卡薩斯發出苦笑，盯著眼前的杯子。“我覺得………，我覺得那個女人，或許能成為一個好母親。若是這樣也好，至少就沒有後面這麼多事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卡薩斯笑得很勉強。
“到了後面幾年，問題就發生了。郊外別墅區那邊突然開始鬧鬼了。聽清楚，銃劍士，接下來就和你們的工作有關了。在安置那女人的房子附近，有人總是目擊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什麼莫名其妙的嬉笑，什麼畸形的黑影。你也知道，能住在那個鬼地方的人，都是些有錢有勢的傢伙，這群人被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嚇得不輕，然後開始瘋狂的編造謠言，說是‘騎士爵帶回來的那女人其實是個拜姆——不是拜姆至少也是被拜姆附體了，她在俄亥斯邊城興風作浪’，要求騎士爵趕緊處理掉她。哼，真可笑，你說說看，銃劍士，為何人只要一變得有錢，就這麼疑神疑鬼了？”
“不知道，或許因為人一有錢，命也就跟著值錢了。”
“哈哈，有道理。傳言到了騎士爵家的那對老夫妻耳朵裡，那對老夫妻簡直怒不可遏，他們要求騎士爵斷絕和那女人的關係。還跑去女人的地方大叫大鬧。那女人也算是精神脆弱的型別，外人的喧鬧再加上那對老夫妻的折騰，讓她幾乎整個人都垮了下來。這樣的‘謠言風波’一直持續了2年多，最後，可憐的‘莉塔’還是‘莉卡’因為心臟病，孤身一人死於那棟別墅中。”
我和伊卡爾沉默不語，而說到這裡的卡薩斯也點了支菸，仰躺在辦公椅上。
“接下來就是結果了，且不說騎士爵到底有多麼憤怒，多麼傷心。那片區域在莉塔死後並沒有恢復和平，反而是變本加厲了。黑影在夜晚的郊區別墅中亂竄，沒過多久就鬧出了人命。先是路過的路人在夜晚被殺，隨後就是幾個住戶的死亡，到了最後，那些怪物在白天都敢出來殺人。人人紛紛議論這是莉塔的鬼魂作祟。”
卡薩斯望著嫋嫋升向天空的白煙，嘆了口氣。
“然後這群蠢貨又做了一件更蠢的事情，他們僱了群騙子，想去處理那些在別墅中亂竄的，有真正實體的黑影。這群蠢貨加上騙子在郊外別墅念了一晚上的驅魔咒，結果第二天人去看的時候，他們的身體已經沒剩下多少了。”
伊卡爾冷笑一聲，而我則是依舊沉默不語。
“自此之後，那塊地就被騎士爵整個封鎖起來。他買下了地，築起了高牆，再把高牆和城牆連在一起，期待有那麼一天能有個人來解決這件事情。而這些年，的確也有不少人前去‘除魔’，結果卻沒有一個有音訊的。當然這些人中也有騙子，大部分也被我們丟進了監獄。到了後來，騎士爵似乎也對這件事情不怎麼關心了。或許隨著年齡增長，他也覺得作祟的是莉塔的鬼魂，所以也下不了狠心派騎士動手。現在的他依舊會不時的看看求婚請柬，然後拿去填充自己的垃圾桶。”
“我有個問題，卡薩斯先生。”我直視著卡薩斯的眼睛，提出疑問“您覺得那是什麼？您認為那是莉塔的鬼魂嗎？”
“銃劍士也信鬼魂這一套？”卡薩斯反問回來，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並沒有，失禮了。”我接過話題“也就是說，事情就在沒有任何頭緒的狀況下這麼持續著？既然這樣，我們銃劍士也也無從下手。”
“那你有什麼高見嗎？銃劍士先生。”
“我們要去見一見騎士爵閣下，見到他或許有更詳細的資訊。”我站起身來，“您可以能給我一封舉薦信類的東西，這樣我們說不定能更快的解決問題。”
“銃劍士閣下？”卡薩斯撓了撓頭“你們打算接下委託了？”
“沒有接不接的委託。”我嘆了口氣，背過身去“只有人們想去解決的委託，和人們不想去解決的委託。”
和卡薩斯局長的會面結束了，我和伊卡爾由辦公室告辭。和這位衛生局局長打交道讓我消耗了不少的精力。我和伊卡爾按著上來的路返回，透過及其簡陋的電梯，回到了一樓大廳。
頭腦那股昏昏沉沉的感覺還是沒有散去，如同籠罩在腦海上空的陰霾般，感覺遮蔽了某種東西。
“你好，你和你同伴的銃劍正保管在偏廳，可以憑牌號拿取。”
櫃檯小姐帶著標準並且冷淡的笑容。
“知道了，謝謝。”
我知道我們在這兒並不受歡迎。
我和伊卡爾穿過空蕩蕩的大廳，來到了稍小一點的偏廳。在偏廳的角落，形形色色的銃劍被保管在牆邊的立櫃中。若是這些銃劍都能在主人手裡發揮正常的效力，我想摧毀這棟大樓應該很容易。
明亮的燈光照著幾十只銃劍，我沒費多大勁就找到了一式銃劍和羽蛇神β。我和伊卡爾的武器實在是太突出了，就連銃劍管理員都對這兩把靈子武裝感到畏懼。
“看來下次最好找塊布包起來比較好吶。”
我這樣自言自語著，從保管員手裡接過銃劍與銃槍。
當我回頭一瞥，只見伊卡爾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的街道。密密麻麻的行人走過窗戶，宛若被風驅趕著的沙礫一般。在遠方，行政院的屋頂，幾十個旗幟拍打著天空。
令人感到懷念的街景，自從隨騎士出征以來，我好像已經幾個月沒有接觸人類文明了。
宛若雕塑一般，當我捧著兩把武器走向伊卡爾時，他始終沒有看我一眼。
“哦，藝術家又來靈感了？”
“閉嘴，弱智。我們被盯上了。”
“哦。”
我打了個哈欠，轉過頭去繼續盯著立櫃，不理會保管員那疑惑的眼神。
“走了。”
“那你要我配合你裝成傻子有什麼意義？”
“我本以為能讓你看到那個人的面貌，沒想到他跑的那麼快。”
伊卡爾聳了聳肩，拿過銃劍朝正廳大門那走過去。隨著伊卡爾走到街上，我發現外面的人流來來往往——我實在想不出伊卡爾到底是依靠什麼發現追蹤者的。
“到底是什麼人在跟蹤我們，難不成是昨天那個女騎士打算來還錢了嗎？”
“不對，那是監視的眼神。”伊卡爾冷冷地說“我有種不祥的預感。這個人如果是來跟蹤我們的話，那麼從我們拿下佈告開始，他就一直跟在我們背後了。”
“……。這就說明………我們又接了個不得了的委託？”
“嗯。”
我的搭檔應了一聲。我面無表情地望著人海，腦內的昏沉感愈演愈烈。
離開市政廳前方的繁華街道，在通往邊城東部的運河橋上，我和伊卡爾混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老實說，接下這種不明不白的案子，並非一件理智的事情。”
走在我左邊的伊卡爾眺望著運河。
“拜姆不會變成人類，人類也不可能被所謂的拜姆附體。至於鬼魂？那更是無稽之談。諾伽爾，若真是那女人的問題。那她從人類變成‘異形’一樣的怪物，背後肯定會有黑手。而這黑手，可能並不簡單。”
“或許吧，這和卡薩斯說得不對。這並非扉內之事。”
我嘆了口氣。
“既然接下了委託，我們也只好做下去了。”
“自暴自棄？”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接下這委託的原因或許並非是自暴自棄。
伊卡爾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我，淡淡地笑了。
“哼，你這個人作為銃劍士真的很有趣。懷抱著這種幼稚，是沒有資格作為銃劍士的。”
“是嗎？”
我還以虛偽的笑容。
陽光灑向了碧藍色的運河，溫暖的日照讓我覺得有些灼眼。伊卡爾停止了眺望，加快步速，走在了我的前面，我緊緊跟著他，撇去了腦內的雜念。
“嘛，對我來說，完全無所謂。”伊卡爾鋼鐵般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若是真觸怒了什麼幕後黑手，獵殺他也是一番樂趣。”
“你果然也有些不甘心？”
“哼，我並不會抱有同情心這麼多餘的東西。話說回來，結果說了這麼多，你到底弄清楚脈絡沒有？我看你好像明白了一切的樣子。”
“我沒弄清楚，不過我大概明白，我應該從哪些人嘴裡，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用手遮住了耀眼的日光，凝視著橋的對面。
在那裡，騎士爵位的住宅迎著美麗的日光，倒映在澄清如鏡的水面之上。
PS:今天遇到了初中同學，被強行拉去五黑了，導致更得有點少。明天還有次聚餐，總感覺明天可能不會更新了。順帶，這張結尾還有要修改的地方，我可能會之後改個幾遍。PS：改好了，或許還有些奇怪的地方，日後有時間再改一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