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將近五十歲的中年老人,張家國這些年的日子並不好過。

首先是妻子離異,和女兒的歸屬問題困擾他,其次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警察也盯上了他,但是以前幹的壞事太多,他自己都不知道哪一件事被發現了,想找替罪羊都不容易。

兩件事弄得他焦頭爛額,現在正苦思冥想解決之道。忽然頭頂上的燈泡閃了閃,張家國一驚,隨即聽見身後傳來嗒嗒嗒的腳步聲。

“張先生,好久不見。”

張唯走出陰影,來到完全僵住的張家國身後,撇了桌上的文件袋一眼,似乎是關於房地產的某種合約,下意識地說:“看來十年過去,你比以前更卑劣了。”

“你是什麼人!”

張家國一點都不敢動,他並不是在害怕其他,而是畏懼那個頂在後腦勺的冰冷兵器,不過多年的高高在上,讓他不論何時都自覺高人一等,即使瀕臨死亡線只有一步之遙,也不忘頤指氣使。

“我是誰?對啊,我是誰呢?想起來了,我是當年那場火災唯一的倖存者,是流離失所的乞兒,是沒有親人的可憐蟲,也是一個復仇者……”說到這裡,張唯癲狂地咧開嘴,露出尖牙,卻沒有笑出聲,而是用手捂住額頭,補充道:“一個為了復仇而不擇手段的女人。”

七月十七日,是牆上鬧鐘顯示的時間,也是記憶中那場火災的同一天。

“快……快跑,快點離開這裡,有多遠就跑多遠……”從地上醒來,張唯聽到的第一句話,是舅舅的虛弱聲音。

她捂著隱隱作痛的頭,收回手才發現自己滿臉都是鮮血,而周圍還是漫無邊際的火海,不同的是多了倒塌的樓梯,和碎裂滿地的泥漿石。

很快,她看到了被一堆碎石壓住的舅舅。

“舅舅,不要有事,別嚇我!”張唯哭著喊道。

“你……走啊。”

雖然想推開岩石,把舅舅救出來,但奈何她的身體沒長成,力氣太小,抱不動幾十上百斤的大石頭,稚嫩的手輕易就被磨破了。

“記住,忘掉今天的事,而且……永遠不要再回來。”

舅舅附在她耳邊,說完將她輕輕一推,然後自己被落下的石塊淹沒。

她邊哭邊跑,火舌卻不時吞吐,攔住去路,然後改道,重複好幾次後,張唯忽然感覺周圍一涼,接著撞在一個硬碩的東西上,摔倒在地。

“你……你們是誰?”

她吃痛地站起來,看到面前一群陌生人,步步緊逼地接近自己,張唯害怕地逐漸向後挪,一步、兩步……直到她感覺到背後堅硬的牆壁,無路可退才停下腳步。

她不過十四歲而已,豆蔻年華,沒有經歷過風吹雨打,突然見到這麼多凶神惡煞的大人,心裡害怕是難免的。

“不要害怕,小姑娘,我不會傷害你。”其中一個中年男人將自己的聲調調到溫柔級別,輕輕地說。

但是聽他這麼說,張唯的身體戰慄地更厲害,眼淚也嘩嘩地滴落下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一睡醒,家裡甚至包括整棟樓都起了火災,死了那麼多人,而這個男人即便看到這一切,也漠然地無動於衷,即便不是他幹的,也肯定與他有關!

“你叫張唯對吧?名字很好聽,我記得你,其實我跟你的父親挺熟的,早些年承蒙他的照顧才讓我有了復起的機會,說起來我是得好好感謝他的。”那個虛偽的男人和藹地笑了笑。

“但是……”他話鋒一轉,“他不該擋我的發財路,為什麼那東西偏偏會跑到他的手裡,那可是我最重要的罪證,一旦被他交到警察手裡,我會完蛋的,如果他當時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可是呢,向他要又不給我,所以我只能……唉,真遺憾。”

他向自己的脖子做了一個手刀的動作,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黑漆漆的手槍,頂住她的頭,似乎很享受那種看著別人恐懼的變態心理,緩緩開啟保險和擊錘。

看到那個人舉槍對著自己,張唯嚇得面色慘白,生死之間,任何言語都是單調、蒼白、無力的,恐懼足矣顛覆一切感情,就像蟲蟻與雷霆,舟葉與大海,甚至更加強烈。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生錯了地方。”這是那個人說的。

今天弓弩對著他的頭,和當時他用槍指著自己的情景,何其相似!

造化弄人也不過於此。

“真是風水輪流轉。”張唯淡淡地說道。

“你是當年那個女孩!”張家國不敢相信地看著她,然後冷靜下來,咬牙切齒地說,“我真後悔當時沒有殺了你!”

“我父親也後悔救過你。”

張唯冷哼一聲,如果不是他,她又怎麼會家破人亡,明明錯的人是他,卻惡人先告狀,反咬一口,當她好欺負嗎?

九年了,想到那些日子流離失所的滋味……她眼中的狠厲一閃而過:“現在,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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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住弓弩的板機,只聽咻地一聲,血花濺起,弩箭如飛梭,輕鬆貫穿了目標……身邊的花瓶,弓弩啪嗒落地,那些血花卻來自張唯曾握弩的右手。

暗地裡還有狙擊手!

張唯一驚,不顧垂下的右手,迅速退到牆邊,然後將身後的暗殺狙握在左手上,警戒起來。

“救……救命啊!”張家國以為自己脫離了危險,撒開腳奪路奔逃,可是張唯抬手一槍穿透了他的大腿,讓他瞬間磕到地上,一陣慘嚎。

當她想再補一刀徹底結束他的生命的時候,又是一顆子彈飛掠而過,落在身前的地毯上,擊起淡淡的塵埃,讓她不得不收回左腳,重新後退藏起來,可是這樣一來,她的槍裡就只剩下兩顆子彈,沙發卻擋住了張家國腰部以上的要害部位,弓弩不能撿,她不用小刀就很難殺死他。

“有人潛進來了,快,去救老闆!”外面有人大喊道。

張唯此時距張家國只有八九步遠,可是聽腳步卻有四五個人正在往這裡趕過來,又有一個暗中作梗的狙擊手,她一咬牙,反身甩槍射殺了跑在最前面的保鏢,延緩了他們的速度,然後迅速架在窗臺上,用不習慣的左手,朝那個狙擊手所在大致估算的位置射了一槍,不管結果如何,撲身翻滾後,拾起弓弩,跳窗消失。

“混蛋!她跑了,給我追,快追!”

“是……是。”

聽到張家國的大吼大叫,一眾保鏢連忙應是,然後追了上去。

“看你這麼生龍活虎,我是不是可以不用送你去醫院了。”過了一會,從門外迎面走來的人說道。

“海蛇……你這傢伙居然沒有一槍幹掉她!你不是一直吹噓自己很厲害嗎?!怎麼這麼次就慫了!”張家國漲紅著臉,大吼道。

“切,你說什麼?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對你的恩人就這麼說話嗎!”

“你……”

張家國捂住大腿,大口喘息,氣得說不出話。

海蛇摸了摸臉上兩釐米長的新鮮傷口,然後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嘀咕:“而且好不容易見到一個熟人,怎麼能輕易殺掉呢?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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