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走？！”
就這個理由？
難以置信！
康月差點沒把喝到喉嚨裡的水噴出來，最後咳了咳才回覆過來，詫異到底什麼原因讓她不想走？
正想問問細節時，房間的門忽然開啟，只見葉青清冷地站在門口，微微轉頭，面朝著她們，問：“你們在說什麼？”
“沒沒沒，我們在談人生、談理想什麼的，沒說什麼特別值得在意的事，就是我們很閒，對吧，葉白。”康月趕緊擺手晃腦，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葉青看向葉白時，葉白也慌張地點了點頭。
雖然她們自己說沒事，可是那副表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問題，葉青也不說破，權當她們太過無聊，但只要不亂來，隨便怎麼樣都可以。
“是嗎，既然時間這麼多，待會兒陪我出去一趟。”
發現他沒有追根究底，康月和葉白齊齊按住胸，松了口氣，她們也不知到自己為什麼這個樣子，明明沒說他的壞話，也沒做對他不利的事，但被他撞見那一刻，心居然撲通撲通狂跳。
之後，每每想起清晨發生的事還是忍不住臉紅。
“這是什麼？”
牆角邊放著一臺老式鐵盒，盒子外表有許多按鍵，其中一面上有個圓形鏡面，巴掌大小，看起來像投影機投影，或是攝像機拍照用的那個攝像頭。
康月摸了摸，指尖傳來金屬的冰冷質感，上面鋪著一層淡淡的塵埃，似乎放了很久都沒有擦洗。
“留光器，相當於音響和攝像機、投影機三位一體的工具，好像二十年前就造出來了，當時不知道什麼原因沒有對外發行，總之這是別人的東西，中午跟我去把它還了吧。”前幾天就是靠它嚇走了人販子，然後順利救回了她和妹妹，但是由於年久失修的緣故，它已經瀕臨報廢了，之前除錯的時候一直出錯，好在當時夜幕降臨，還隔著一層玻璃，要不然任誰一眼都能看出破綻。
“二十年前的留光器……雖然聽不懂，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不明覺厲的康月想了想，又問：“還給誰？”
“明伯。”
“明伯？”
很陌生的名字，聽起來這個名字的主人年齡不會小於五十歲，她又念了一遍，確認自己腦子裡並沒有關於這個人的印象，才抬起頭，或許她也沒想到，自己接下來的人生會緊緊聯絡著這個，現在還很陌生的名字。
清晨吃過早餐就出門了，葉青把留光機扛到腳踏車的後座上，然後讓康月坐在留光機上，當然，機殼的外面用抹布擦過，雖然不一定乾淨，但至少保證了不沾灰塵。
目的地是一家療養院。
療養院並不大，圍牆刷得雪白，透著一股老舊氣息，卻也能很好地融入周圍環境，看起來並不突兀。
大門不是自動伸縮門，而是很久前通用的鐵門，門上的小柵欄已經生了鏽，好像只要伸出手指稍稍摩挲，就能搓下一堆鐵鏽。
“銀叔，明伯在嗎？”
銀叔是療養院的老門衛，據說以前是當兵的，後來腿殘了待不下去，就退伍來這裡幹了十幾年，一直幹到現在，平時不便走動，喜歡跟人閒聊，所以一下車，葉青沒有先卸下黑盒子，而是問那個門衛銀叔，因為他一定知道。
“小青又來啦，小白怎麼沒來？這是你女朋友嗎，真漂亮，明叔在裡面，他這幾天沒看見你一直唸叨呢，你自己去看看吧。”
銀叔朝他們笑了笑，康月聽到這話俏臉緋紅，低頭蟻語似地嗯了一聲，葉青卻反駁說不是，然後默默牽著腳踏車，進了療養院。
康月呆立了一會兒，回過神輕咬銀牙，追上他的腳步，然後說：“剛才……”
“我知道，不要太在意銀叔的話，他一直這樣不正經，第一次見面應該很不習慣吧？以後多來幾次就好了。”
“多來幾次……”
葉青轉身對她笑了笑，沒怎麼在意，康月卻把這番話牢牢記在心底。
如果說，有什麼東西能夠讓人在不經意間沉淪，那一定是……情愛。
太陽漸升，空氣中的熱浪席捲而來，但卻總有夏風吹散它們，帶來無盡涼爽，少男少女如同一朵朵鮮花嫩草，在這兒搖曳迴盪。
僅是微風，盡是撩人。
沒過多久，他把黑盒子放在一扇紅色門前，然後敲起了門，但過了一會兒也沒人來開，才發現門只是卡住了，並沒有鎖上，只要輕輕一推，毫不費力，它就會自動開啟。
從外面看，這間屋子很小，只有二十幾平米，裡面卻呈L型，她原以為那個明伯並不在這裡，正想勸葉青去其他地方看看時，忽然察覺到異樣的目光，循著異樣回頭，只見一個老人疑惑地看著她。
“小姑娘，我們是不是見過？”
康月抱著胸口的胳膊縮了縮，一陣不寒而慄，她對這個人完全沒有好感，只當他不是什麼好人，連忙搖了搖頭。
“是嗎，那太可惜了，我看你真的很面熟，你以前來過這裡嗎？”老人一臉遺憾地低頭唉嘆，看到她的臉又忍不住再問。
“沒有。”
“真的沒見過我？”
“真的。”
“……”
兩個人一問一答，問得她快要不耐煩了，額頭上都冒出了青筋，老人才不再詢問，低頭喃喃自語，似在思量著什麼。
本來她心情不錯，可是遇上這個奇怪的人以後，忽然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老人的長相並不特別，穿著也是非常普通的款式，行為舉止和常也沒有不同，但似乎就是有哪裡不對勁，讓她感覺怪怪的。
趁老人低頭不看這兒的時機，葉青伏到她耳邊，輕聲說：“最近明伯的老年痴呆症越來越嚴重了，平時都不能正常說話，他今天竟然破天荒地主動找你說話，你說話小心一點，不要打擊他。”
老年痴呆症？
康月看他哪裡有病的樣子，完全就是現實版老頑童嘛，來之前還以為他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沒想到實際情況差得那麼多，根本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可是葉青這麼說了，她又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看法，而下一刻……
“開封有個包青天！鐵面無私辯忠奸——一曹操，你這奸賊，納命來！咋呀哇呀！”明伯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先從宋朝唱到三國，又從劉關張唱到明清乾隆，搖頭晃腦，狀似瘋癲，哪裡還有剛才那副正常人模樣？
她開始有點後悔不迭。
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望向葉青。
“算了，明伯本來就病得不輕，你也幫不上忙。”他也無奈地放棄了，然後把黑盒子放在明伯的桌上，轉身帶著她離開，就在這時，康月忽然看到身後目光明亮的明伯呢喃了一句。
“……肯定見過。”
一句話就如擊鍾之木，狠狠地敲進心頭，她的呼吸頓時急促了一點，指甲嵌進肉裡，微微的刺痛讓她清醒，然後重新邁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因為要填充空曠的冰箱，但康月莫名沒有一起的心情，所以他們兩人在半路分開，她先從療養院回家，而葉青則去超市買正午和晚餐，乃至明後天需要的東西。
路上調整了心情，她把略微的不快拋之腦後，因為去的時候坐葉青的腳踏車，所以回來花的時間多花了三倍，到家已經接近正午。
葉白可能去上課或補課，屋裡空無一人。
她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想開啟電視，卻聽見奇怪的聲音，一轉頭又什麼都沒有，而當她再次拿起遙控器時，那種聲音又來了，這次清楚了一點。於是她循著聲音的方向找到一間屋子。
主臥室。
也是家裡唯一上鎖的門。
“有人嗎？”她咚咚咚地敲門道。
等了一會也沒有任何回應，輕輕一推，門卻開了。裡面的空氣非常清爽，康月忽然一愣，停下了步伐，只見葉白跪在靈位前，喃喃念道：
最公義的神，求你按你的慈愛憐惜我。按照你豐盛的慈悲塗沫我的過犯。求你將我的過犯洗滌淨盡，並潔除我的罪孽。我向你犯罪，惟獨得罪了你，在你眼前行了惡。我沐浴罪孽而生，神啊，求你為我造清潔的心；使我裡面有重新正直的靈。
不要丟棄我，也不要向我收回你的聖靈。求你使我仍得你的救恩之樂。你不喜愛祭物，若喜愛，我就獻上憂傷和痛悔的心靈。求主聽我這自卑的祈求……
她安靜地低頭禱唸，這一刻的她身上有著與以往不同的虔誠和神聖，沒有絲毫冒犯神明之意，世間最誠實的信徒也不過如此。
她不由多看了幾眼。
恰在此時，一陣清風吹拂而過，窗簾自動飄開，還撩起她的長髮，前上方的牌位不穩，啪地一聲砸落在她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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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
葉白揉了揉頭上的大包，眼淚簌簌地在眼眶中打轉，邊上卻傳來竊笑聲，轉頭才發現房門居然開著，而且門口多了一個人，似乎已經在這裡偷瞧了很久。
“你在這裡幹什麼？”
葉白詫異地看著她。
“沒什麼。”康月的目光遊離到她手裡的靈牌上，“這個房間是……”
“我媽媽生前的住所。”
“你每天都這樣嗎？”
“嗯。”
沉默了一下，康月愧疚地說：“對不起”
每日都做禱告，母親的地位在她心裡應該非同一般，自己卻打攪了她。
“沒關係，我已經做完禱告了。”
“你們在說什麼。”
門開啟，進來的是葉青。
只見他雙手提滿食材，一大袋一大袋的，康月想不到他進來的，真懷疑他是不是用牙齒開的門。
“這是青花魚嗎？”葉白驚喜地說。
“對，今天有一道水煮青花魚的菜。”葉青笑道。
“待會兒去給你買一個手機吧，沒有通訊方式太不方便了，我剛剛打電話到家裡又沒人接。”康月拿起話機，發現果然顯示一條未接來電。於是曬笑。其實她不是沒有手機，只是放在家裡，當時離開家的時候沒有拿出來而已。不過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便索性不多嘴。
看來看去，最後還是選了vivo，畢竟女性手機裡它算比較好看的，價格方面高低都有，因為不是自己的錢，她花起來不太舒服，價格越看越低，最後看不下去的葉青出手幫她選了一臺適中的。
“等以後有錢，我馬上給你。”
她不想欠人情。
“好。”葉青無所謂地笑了笑，如果真要給錢，心算了一下，買手機的錢加上住宿費和食費，以她現在打工的收入，幾乎每個月都要赤字，他才不想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