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福寺裡,一夜燈火未熄。

金剛智、善無畏、不空三位大師,在從視窗投進來的朝陽之中,默然無語,手上緩緩的數動念珠。

而在禪房之外,一行早已安排好了齋飯,陳玄禮、高力士等從宮中來的人,悶無聲氣的坐在齋堂裡,食之無味。

“一行師父,不知……”陳玄禮撥動著手上的筷子,很是擔心的問了一句,只是話還沒有說完,一行便擺了擺手,陳玄禮識趣的沒有繼續說下去。

一行穿著樸素的僧衣,手中持著笤帚,輕緩的掃地,地上已經很乾淨了,幾乎沒有一點的灰塵,但是一行還是專心致志的掃著,齋堂之內,纖塵不染。

將齋堂全部打掃了一遍之後,一行收好笤帚,洗淨了手,方才在齋堂中坐定,一個弟子端上來一碗粥飯,兩碟素食小菜,還有一個剛剛蒸熟的饅頭,冒起騰騰的熱氣,一行轉過身去,那垂肩的大耳垂隨之一動,一行看著陳玄禮、高力士行了一禮:“寺中皆是素食,食物清淡,還請施主見諒!”

陳玄禮擺了擺手:“這是佛寺的規矩,進了山門,我們也必須守規矩,這些一行師父便不必費心了,我只是想問……”

言之此處,陳玄禮的話又停了下來,下半截還是沒有說出來。

不過這時候一行微微一笑,轉過身去,拿起筷子,夾了一點小菜放進粥飯裡,這才道:“施主請放心,三位大師一定傾盡全力。不過女施主是否能轉危為安,就看佛祖的意思了。”

一行說完,陳玄禮看了一眼高力士,正好高力士也看著他,二人的眼神,齊齊一暗。

一行師父此話的意思……不就是說聽天由命嗎?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頓早飯,陳玄禮和高力士走在朝陽初升的廣福寺的院子裡,沉默不語,二人美目深沉,都緊皺著眉頭。

“玄禮,你先回去稟告皇上吧,我在這裡守著。”高力士良久這才說了一句。

陳玄禮苦笑一聲,道:“稟告?稟告什麼?就說玉公主的病,聽天由命?”

“但是,該稟告的,還是要稟告的。”高力士沉著聲音道,嘆了一口氣。

“呵呵,放心吧,你我在皇帝身邊幾十年了,還不瞭解他嗎?若是他真關心此事,著廣福寺裡裡外外,早已經是重兵把守了。”陳玄禮又苦笑道。

高力士看了陳玄禮一眼,又看著初升的朝陽,朝霞無限好,滿地盡是金燦燦紅彤彤的光,充滿了生機與活力,若是之前,高力士恐怕要賦詩一首,但此時……

“唉……”

……

怛羅斯城在洛陽之西很遠的地方,相距數千裡。當高力士和陳玄禮走在初升的朝陽之下,一臉苦嘆的時候。在怛羅斯城裡,木玄坐在一處高大佛像的蓮花座上,盯著尚未泛起魚肚白的天空。

黎明之前,黑暗最盛。

天上的寒星漸漸褪去,夜空之中已經沒有多少的光點了。

“整座城都翻遍了,還是沒有一個人影……”木玄坐在蓮花座上,向後倚靠著大佛的教,腦中開始浮現起整個怛羅斯城的樣子來。

這一晚,他跑遍了城中幾乎每一個角落,居然沒有發現半個人影,甚至動物,蟲子都沒有見到一個。

果不其然,怛羅斯城,儼然就是一座死透了的城。

然而城中煌煌的燈火,還十分的明亮,將怛羅斯城照的如白晝一般。木玄仰面盯著大佛之前的樹根樁子,上面掛了幾串明亮的燈籠,木玄眉頭一皺,真不知道這些明亮的燈火,意義何在……

他也不知道,在空曠無人的怛羅斯城裡,他的意義何在?

……

“回紇大軍,又襲我軍陣營!”

在一處吐蕃營帳內,一個粗狂的將軍模樣的人,高坐在營帳之上,旁邊有兩個回紇女子,頗有姿色,正在旁邊服侍。

“什麼?”一聽的這個訊息,那將軍一腳踢翻了前面擺滿了酒肉的桌子,兩個回紇女子嚇的躲到了一邊,瑟瑟發抖。

“昨日,我們才與他回紇議和,這不到一夜,他們便撕毀了合約!”那吐蕃將軍用吐蕃語大罵起來,一下子噌然的抽出了腰間的彎刀,暴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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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的暴怒,只存在了片刻而已,片刻之後,他整個人身體一震,嘴角頓時流血,只見一把刀,已經洞穿了他的胸口。而那持刀之人,正是那兩名回紇女子中的一個,另外一個,手中拿著明晃晃的匕首,走向前來,狠狠的救助吐蕃將軍頭上的頭髮,立刻在他脖子上用匕首一割,頓時猩紅的鮮血飆射,再一看時,那吐蕃將軍的頭顱,已經提在那回紇女子的手上了。

“將……將軍……”

進來報告的那人,雙腿顫抖不已,頓時尿流滿地,往地上一跪,不停的磕頭求饒。

不到一會兒,營帳之外便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閻望之帶著一隊人馬,搶進了營帳,只見那無頭的吐蕃將軍橫屍在地,血流遍地,便得意一笑,伸手示意那兩個回紇女子,兩個回紇女子得令,走上前去,將吐蕃將軍的頭顱交給閻望之。

閻望之提到面前一看,那吐蕃將軍還是怒目圓瞪的模樣,不過,在他的眼裡,生出了無盡的恐懼,然而還沒有全部流露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身首分離了。

“做得好!”閻望之大笑道,在懷中一摸,摸出了兩把金燦燦的金子來,對著天空一撒,兩個回紇女子瘋狂的爭搶起來。

閻望之十分滿意的提著吐蕃將軍的頭顱走出了吐蕃營帳,此時營帳之外,投降的吐蕃士兵排成了數排跪在地上,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這些人……”此時閻望之旁邊一人走了過來,小聲的問道。

“都解決了,免留後患。”閻望之面無表情,上了駿馬,拍馬而去。

他剛剛一走,身後便傳來了密集的慘叫聲,隨著慘叫聲響起,西域的夜色終於消散,東方泛起了魚肚白。

“喂,他們殺降卒,你不阻止?”薛千樹騎在馬上,拉了一下李光弼的衣服,急忙縮手回去。

即使李光弼的黑煞毒,已經被木玄治好了大半,傳染性不那麼強了,但是薛千樹猶然心有餘悸。

“那是他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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