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3 S時間就像沙漏裡的沙子……或者說，沙漏裡的沙子就是時間的具現，在寂靜中一點點流逝、不著一絲痕跡。
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黑下來了。
當我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正坐在書桌前，手裡拿著筆，在草稿紙上畫著凌亂的線條。
“……這些是什麼鬼東西。”我把眼前的稿紙揉作一團，狠狠地扔向窗戶。稿紙與玻璃以及地面碰撞著，發出噗噗的響聲。
“呃……”
不行，除了頭疼之外，肚腹內還遊蕩著一股噁心感。只要稍微想想風璃給我吃的藥，我就覺得不寒而慄。
噠噠噠……
房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是sapphire，不會有錯的。
“……五夢大人，請問您的身體怎麼樣了？”
不帶感情的問候，在門外響起。
“sapphire，請進吧。”我的回應和之前一樣自然，這讓現在的我有些吃驚。
“是，恕我失禮了。”sapphire說著推開了房門，寶藍色的眼眸就像靜謐的藍寶石，她正禮貌溫和地看著我。
“已經到吃飯的時間了嗎？”
“是的，理亞和ruby已經在準備餐具了，請五夢大人下樓吧。”sapphire向我微微鞠躬，用往常的姿態和語句邀請著我。
“……風璃呢？風璃回來了嗎？”
“是的，五夢大人。原本今天是大小姐練習樂器的日子，但接到理亞的聯絡後，大小姐就請假回來了。此時大小姐正在餐廳裡等候呢。”sapphire的話語平穩流暢。
“是嗎……好吧，不能讓她久等，現在就下樓吧。”
“是，五夢大人，我替您開門。”
穿過迴廊，走下樓梯……大概是我的錯覺，即使在宅邸裡行走，我似乎也能嗅到讓人不安的血腥味。
來到餐廳時，我發現風璃已經端正地坐在餐桌主位了。她手裡正抬著一本皮質封面的筆記本，書頁外面貼滿了像伸出的舌頭一樣的便籤條。sapphire向我打了聲招呼，便回廚房幫忙去了。
看到我走進餐廳，風璃不慌不忙地把筆記本合上，放到一邊。
“五夢先生，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風璃的語調不溫不火，既不冷淡也不顯得親密。
“……還行，只是有些頭疼罷了。”我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頓了一下才把這句話緩緩說出口。
“需要ruby為你準備藥品嗎？”
“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我也拉開椅子，坐到了平常的位置。
“是嗎？既然五夢先生這麼說了，我也不勉強。只是……”風璃看了看我，“藥還是要照常服用。”
“……我不想再吃那個藥了。”我輕撫著前胸，重重吐了口氣。
“我知道那藥很難吃，但請再忍耐一下。最遲只要到……到星期天凌晨，你的身體就會徹底恢復了。”風璃沒有生氣，反倒是十分溫柔地朝我笑了一下。這種笑容，是風璃在沒有旁人時偶爾會展現給我看的表情。她的臉，她的眼眉……只要笑起來就會讓人覺得非常舒服。
原本我會覺得此時的風璃是在關心和體諒我，但當學姐的話語鑽進腦袋之後，我只會覺得這是巧妙的欺瞞。
“那個藥……”
“嗯？”風璃放下茶杯，輕聲回應著。
“……算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
我方才原本想向對待學姐那樣，逼迫風璃把話說個清楚。但看到風璃的臉，我又放棄了。就像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一樣，你也不可能只用不痛不癢的隻言片語，就讓一個從一開始就撒下彌天大謊的人向你訴說真相。
“今天在學校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了嗎？”風璃看著我的臉，十分自然地問道。
“沒有……挺順利的。”
“是嗎？不過五夢先生寫在臉上的，全是不滿和疲憊啊。”風璃輕笑了一聲。
“只是因為身體不舒服。”
“……是那個清水嗎？”
風璃再一次端起茶杯，語調突然變得冷淡了許多，我甚至能從其中感覺到淡淡的敵意。
“不是。雖然跟學姐說了話，但並不是她讓我不舒服的。”
風璃嘆了口氣，抬起頭看著我，臉上帶著一絲無奈。
“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與清水來往。不過……如果五夢先生非要堅持的話，也請等到你的身體徹底恢復後再說吧。”
“也就是說，星期天之後嗎，風璃？”
“原本……原本我不應該對你的人際往來指手畫腳，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如果五夢先生不願意聽我的話也沒關係，但至少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我就是這個意思。”風璃微微閉起眼，臉上好像不自覺地浮起一絲落寞。
這也是演技之一嗎？
“……我知道了，勞你費心。”一想到這可能也是一種騙術，我就覺得心裡非常難受，語氣也冷淡起來。
“五夢先生……是不是喜歡那個叫清水的？”
不知道風璃想到了什麼，突然輕聲這麼問道。
“你在說什麼，風璃？我和學姐不是那樣的關係。”
風璃笑了一下，笑容裡有一絲苦澀。
“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事。本來五夢先生就正值青春歲月，再正常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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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不要開玩笑了。”我的語氣變得更加冷淡。
風璃抿了一下嘴，把目光撇到一旁。
“如果是我會錯意的話，請原諒。我沒有什麼冒犯的意思。”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現在的我，可沒有那份閒心。”我也端起茶杯，連連喝了幾口。
“啊哈哈，菜來囉。抱歉啊，大小姐，五夢，你們久等了。”
這在這個時候，ruby突然推著餐車走進了餐廳，後面還跟著微笑的理亞和面無表情的sapphire。
“嗯，五夢，你是不是惹大小姐不高興了。”ruby剛走到我旁邊把餐盤放好，就捅了捅我的肩膀。
“……ruby，請不要說多餘的話。”聽到了ruby的悄悄話，風璃微微抬起下巴，冷冷地對ruby說道。
“是，抱歉，大小姐。”ruby並沒有慌張，而是自然地回過身去向風璃鞠了一躬。
“……你們幾位也請去吃飯吧。”風璃輕輕扯過餐巾。
“是，大小姐。”三個傭人聽了並沒有推辭，欠身行禮之後便退出了餐廳。
看著三人離開，我原本以為風璃要說什麼。但風璃什麼都沒說，每當我悄悄把目光移向她時，她都不自覺地把目光移開。
直到我們兩人吃完晚飯，風璃才輕聲對我說道：“五夢先生，請今晚抽時間到我的房間一趟，有些話還想和你說。順便再把今天的藥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