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中，孟良德聽到了文天澤的聲援。
我還有贏的機會？
我還有一個對方不曾掌握的優勢？
剛剛遭受了到了重創打擊，幾乎整個人都接近昏厥狀態，聽到文天澤的這句話後，腦海中先是感到茫然一片，不知所措。
片刻後，他抬起頭來，卻正巧迎上了衚衕那嘲笑中帶著得意的目光。
“土呆子，你已經輸了，從現在開始，全盤的輸贏走向都由我來掌握，你那前六輪的優勢，早就已經消耗殆盡了。”衚衕放聲大笑道。
“前六輪的……優勢？”
是啊，之前積累的比分差距，在自己剛才扣動扳機的一剎那，就被瞬間逆轉過來。
之前靠著文天澤的必勝策略，斷定前六輪幾乎不可能有子彈，自己才能如此拿分拿的如此安逸，但這個戰術，早就在第七輪開始，便已經失效……
不，不對！
孟良德的心中，忽然彷彿有一道驚雷閃過，讓他恍然清醒，意識到這所謂的必勝六輪背後，藏著的真正原因。
那就是，重力平衡。
幾乎可以確定，衚衕和自己，都是三連發裝彈的，因此只要不是恰好正對面裝填，整個輪盤就勢必會向裝彈多的那一側傾斜，而中點的12/13號位，就會處於垂直槍柄的最下側。
所以，只要擊發了一次子彈，就能夠確定剩下兩發也一定是子彈。
另外，根據這第一次叩響的位置，根據受力平衡原理，相對於力臂的中點對稱過去，也可以推算出，另外一組三發子彈的具體位置，究竟在何處。
沒錯，自己竟然忘了這一點！
在第一發子彈被打響之前，自己的確是一片混沌，對於接下來的狀況毫無瞭解，只能小心翼翼的試探，但這樣的狀態並不是永恆的。
無論是誰，對手也好，自己也好，或是流局讓執行官開槍也好，只要聽到第一次槍聲，那剩下槍管裡的子彈，對自己來說就是透明的了！
這一點恐怕文天澤早在比賽開始後不久便想到了，只是當時已經無法前來告訴自己。
沒錯，這就是剛才文天澤鼓勵自己的原因，那並不只是虛張聲勢的單純打氣而已，他是要暗示自己，儘快想起這個，只有自己才能利用的制勝絕技。
只可惜，自己沒能早點領悟這一點，否則的話，就應該一直老老實實的上繳籌碼，來保證自己的安全，直到叩響第一發後，一切便盡在自己掌控中。
只是現在，主動的局勢已經被衚衕給奪走，雖然剛才那一槍的確讓自己很傷，但接下來兩輪，雙方都心知肚明有子彈，所以一定會不斷pass到執行官開槍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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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的話，站在先手方位的衚衕，反而會比自己更多繳納籌碼，他現在雖然暫時逆轉了戰局，領先自己一枚籌碼，但很快就會因為流局的消耗不同，而被反超回來。
只是，衚衕一定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既然他能在原來一敗塗地的連輸中，重新振作算計自己，想必應該還有接連不斷的後招，來彌補因為把握主動而造成的虧空。
論心計，論陰險，孟良德深知一向老實巴交的自己，絕非衚衕對手，跟他玩陰謀算計，針鋒相對，自己反而容易漏出破綻。
所以，就算明面上沒有拿回來，但自己必須用言語威懾住他，讓他順著自己的想法考慮和變化，而不是自己反過來順著他。
“——孟良德，輪到你了，你是選擇pass還是開槍。”
執行官的聲音，將思索出神的孟良德，拉回了眼前的賭桌上。
面前放著一把輪盤手槍，還有一枚籌碼，顯然是衚衕剛剛用於pass的消耗。
沒想到，新的回合已經開始了麼。
“輪到你了，快點把籌碼放上來。”衚衕不耐煩的催促道，“或者你想開槍我也不反對，不過，我想你還沒智障到這份上。”
因為兩人都連續裝填了三顆子彈的事，早就不是秘密，因此衚衕也避諱的說道。
“嗯，我也pass——”孟良德排出四枚籌碼，又再挑出八枚壓在手下，準備等會輪到自己的時候再放出。
對於衚衕來說，當然也不會傻到開槍，同樣交出籌碼pass，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直到衚衕拿出16枚籌碼後，執行官才走到桌前，將一桌子的籌碼收走。
“明明知道這發裡面有子彈，還要平白無故被你收走，真是有些憋屈。”衚衕看到自己瞬間少了21枚籌碼，心裡不禁感到肉疼。
“規則早就明確說過了。”執行官淡淡的回道，“你捨不得pass的籌碼，就開槍。”
“那還是算了，一發子彈就能要掉我50枚籌碼，還不如pass掉。”衚衕忙說道。
執行官沒有再理財他，而是依照規定的流程，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毫不猶豫的按下扳機。
一聲清脆的槍鳴響起，所有人都沒什麼波瀾，畢竟這是早已確定的事，要是空彈才反而會讓人驚掉下巴。
“下一回合。”執行官說道，“仍舊由衚衕開始。”
“我有一個提議。”衚衕忽然開口說道，“我跟對方都心知肚明，子彈是三發連裝的，所以也不用浪費時間傳來傳去了，按照上一輪我拿21枚，孟良德拿10枚上交，你幫我們再開一槍得了。”
“理論上是如此，但是必須要對方同意，以免萬一你所言不實。”執行官問道，“孟良德，你同意這樣做麼？”
“我反對。”孟良德毫不留情面的說道，“就按照原定流程就行，何必非得節省這點功夫，我又不趕時間。”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正常流程開始吧。”執行官不再理會，只是將搶放到了衚衕面前。
“我當然是pass。”
衚衕拿出一枚硬幣，重重的按在桌上，卻沒有立刻鬆手，而是站起身子，用指尖頂著槍，一併朝著孟良德面前推去。
“我知道你想要幹什麼——”
衚衕細聲細語，卻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想儘可能的拖延時間，延緩戰局，好讓你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對策，計算得分，找到再次逆轉局勢的方法。”
“放棄吧，憑你的那點小腦筋，是不可能……”
“呵，慌了神的是你吧？”
忽然，孟良德抬起頭來，露出一個冷峻的笑意。
這是很少在他臉上出現的表情。
一種帶著侵略攻擊型，又充滿了嘲弄之意的神情，讓衚衕一瞬間有些愣住，差點忘了面前的人是誰。
“你大概還在為之前陰到我而得意吧，只不過，那一次得手，並無法決定最終的輸贏。”孟良德冷笑著說道：
“因為，既然剛才那聲槍響了，就說明你並沒有確定子彈方位的能力，只是在用黑色的粉末痕跡，誘騙我上鉤罷了。”
孟良德看了一眼衚衕的褲兜，說道：“之前讓我們填寫彈孔表格時的鉛筆，你放到哪裡去了呢？應該是藏起來了吧，現在想來，在輪盤上塗抹的，類似火藥的痕跡，其實是鉛筆粉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