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走?”鷹翅似乎已經察覺到我們的意圖,揮著翅膀落下,勾唇冷笑,“沒那麼容易!”

只見他一揮手,院落四周的牆上突然出現許多弓箭手,“哼哈”一聲,在小院裡鏗鏘迴盪。

寒舒乾用力將我們一推:“我攔住他們,你們快走!用瞬移訣,快!!”

說罷,寒舒乾將雙手一舉,手心處瞬間釋放出強大的光芒,光圈越來越大,將團團圍起的敵人盡數擊倒。

光圈擴大到一半突然消失,我回頭一望,他已吐血跪了下去——使用如此耗費靈力的法術,對於只剩半條命的寒舒乾而言,無異於一道催命符。

他此時也在望著我們,笑了起來。

這麼多年了,我從來沒見他笑過,竟不知他笑起來,原也是這樣一個明媚的少年模樣。

他撐著身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指著四周,笑得越發放肆:“我寒舒乾一世錚錚,殺不止志、傷不損心,上跪天、下跪地、跪父母、跪師長,絕不跪爾等宵小!”

鷹翅原本已坐回木椅上,悠哉地翹起二郎腿,聽聞此話一下子跳了起來,之前偽裝出來的淡定頃刻化為烏有:“好,好好好!把這個雜碎給我剁了!做成肉包子餵狗!!”

話落,人群朝著寒舒乾蜂擁而上,瞬間淹沒了他的身影。

“別回頭,大局為重。”孟詞拉著我越行越遠,即將飛離小院時,卻似撞到什麼,原本就已身負重傷的孟詞一下子跌落下去。

我看著她捻訣的指尖慢慢滲出血漬,橫眉道:“有結界!”

此時,鷹翅一行已經趕來,他撥了撥頭髮,理了理衣袍,微一抬手,驢耳便把奄奄一息的寒舒乾拖了上來。

“小丫頭,留下來陪我不好麼,何必急著離開?看,你的夥伴似乎不捨得你走呢!”說著,他掐住了寒舒乾的脖子,可此時的寒舒乾連皺眉都已無力。

“這樣吧,左右你們也逃不出去,不如你從了我,我就考慮考慮留這兩人的狗命,如何?”

“呸!做你的春秋大夢!”我將孟詞拉到身後,可她的眼神已經渙散,我知道她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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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道:“不要聽他的,小詞,不要上他的當,我們還可以戰鬥!我用靈空的法術,還能有得勝的機會!”

孟詞看著我,嘴唇虛弱得已泛起白:“我何嘗不知他的話不可信,又何嘗不知使用靈空法術尚有勝算,可這是下下之策,即便活下來,你我業已暴露,終歸難逃酆魔司魔爪。”

“可是我們還活著不是麼?活著才有機會想出對策,活著才有無限可能!‘成大事者,動心忍性,能人所不能’,你教給我的,你忘了麼?”

“可是……”

“不要可是了!”我雙手挽起蓮花,騰空而起,指尖飛出無數冰蝶。

鷹翅猛地從椅子上坐起,瞳孔驟然放大:“這,這莫非是,是……”

驢耳目瞪口呆地看著鷹翅,道:“太爺,是什麼呀?”

“靈主?”

此話一出,人群炸開了鍋。

“靈主?靈空之主?!”

“靈主不是十九年前就死了麼!”

“是啊!聽說死的時候酆都很多人都在場,場面相當慘烈!”

“那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有人偷偷將她復活了?”

“不可能!聽說喚靈花世間只有一株,酆都那邊已經用來復活雲霆大人了,不可能還有啊!”

“說的有道理,難道此人是冒牌貨,故意裝模作樣來矇騙我們的?”

“一定一定!此人一定是裝腔作勢,那我們還怕她作甚?上啊!”

“你們上!”

“不行不行,你們先上我們好看看是不是假的。”

……

“一群廢物!”鷹翅踢翻座椅,吼道,“都給我滾開!”

說罷,一雙鷹翅在他身後展開,朝著我的方向衝來。

冰蝶將寒舒乾和孟詞圍起,浮至空中。我則手化冰劍,準備迎上鷹翅的襲擊,在即將碰撞的一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將鷹翅打了幾個跟斗,把牆壁撞出一個大坑。

來人從容不迫,緩袖生風,如神祇一般翩然而至。

不多時走到了我身邊,問道:“可有受傷?”

我扭頭看去,卻不是我以血為信想引來的寒翕,而是和他頗有淵源的九歌。

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緣,半分交情也沒有,他問這樣的話,難道是寒翕囑託?

果然,他看我不回答,徑自解釋:“願如風讓我來的。”

我道:“他呢?他怎麼沒來?”

九歌道:“他身受重傷,無法前來。”

重傷?寒翕怎麼會重傷?,分開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麼,莫非中間出了什麼差錯?

鷹翅捂著胸口爬起來,咬牙道:“九歌公子作為國師大人的紅人,我等自是不敢怠慢,可您要想干涉我留鶯閣的買賣,是不是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九歌卻不理會,而是又問我一遍:“可有受傷?”

我怔然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九歌“嗯”了一下,不再作聲。

鷹翅怒火中燒,怕是還沒有人敢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他加重聲音道:“九歌,國師還要賣我三分薄面,你可別不識抬舉!”

九歌側頭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不必交代。”

鷹翅怔了一瞬,咽咽口水道:“你,你什麼意思?”

九歌一個眼神也沒有給他,只是將檀色長袍一震,對著身後人道:“收拾乾淨。”

鷹翅睜大眼睛:“你想幹什麼!這裡的買賣國師也有份!你若損害這裡半分,國師肯定也不饒你!”

九歌淡淡道:“試試。”

說著,他伸手向鷹翅攻去,鷹翅立時飛起,躲過這突如其來的快速一擊,可是翅膀還是被薅下了幾根毛,在空中飄飄搖搖地落下。

他咬牙看著九歌,九歌卻淡淡地看著前方。

鷹翅忍無可忍,向高空飛去,飛至雲端極速俯衝而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閃著光的冰刃,直抵九歌咽喉。九歌不急不躁,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待冰刃離他一寸遠的時候,他突然出手將握著冰刃的手腕“咔嚓”一聲折斷,拉著鷹翅的胳膊從空中甩到地上,砸出“嘭”的一聲。

趁著他們自顧不暇,我忙將寒舒乾和孟詞放了下來。

我與孟詞抱著舒乾,卻發現他大限已至,連睜眼都要耗費許多力氣。我不斷往他身體裡灌輸的靈力,都在他指尖髮尾流失。

他卻在此時張了張嘴,氣若游絲:“乾,命已至此,不能再為靈空效力。然,吾此一生,雖死無憾。”

最後一句話落下,他的身體已變至透明,化作無數冰蝶,向著遠方飛去,每一隻都承載著他的一段記憶,最亮的一隻在我身旁輾轉後,落在我指尖上,這是我與他之間最初的記憶。

那天,也是這樣一個月色寂然、黑雲籠罩的涼夜,在雪崖前,我第一次見到舒乾,他走在長長的送行儀仗裡,指尖落了一隻冰蝶。當儀仗隊走到雪崖盡頭時,那只冰蝶引出了靈柩裡的所有同伴,繞著他徘徊不去。

那一次葬入雪崖的,是舒乾的髮妻,是他此生最愛的姑娘。

如今,他終於得以與妻子重逢。

孟詞望著冰蝶遠去的方向,唱起了靈空的葬魂曲,就像多年前唱給雲楓與寒玉時一樣,就像舒乾唱給妻子時一樣:

“予我長生,予我魂故。

生為靈族,死為靈蠱。

長眠此間,厚雪以覆。

度我世人,死生離苦。

……”

一樣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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