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勾了勾下巴，對大白道：“哎，我說，偷看別人的東西不好吧？”
大白歪頭想了想：“是的呀，那就不看啦，我們走吧。”
說罷，它拔蹄便走。
我砸了咂嘴：“哎哎哎，等會兒，萬一裡面有什麼寶貝呢，我們偷東西這事都幹了，偷看好像也沒那麼不堪了，對吧？”
大白一副“我明白了，是你自己想看”的表情道：“那就看吧，正好大白也想知道裡面是什麼呢。”
好奇心終歸還是戰勝了羞恥心，我咬牙開啟了木盒，裡面卻是一支精美的步搖，白玉為底，鑲著顆顆晶瑩剔透的水晶，流蘇更是渾然天成，完全不似人工製造。
這步搖好雖好，卻也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也不知道墨宸這傢伙為何要貼身放著。
等等，這幾天黑白無常他們說要給他擇後，難道這小子有了心上人，打算送給她？
行啊，有了喜歡的姑娘竟然還瞞著我這個做大哥的，整一個小白眼兒狼！我沒好氣地合上了錦盒，一把塞進了墨宸懷裡，暗罵著這個沒有良心的傢伙，心裡異常地堵，就像吃東西噎著了一樣堵。
大白歪頭瞧了瞧我，奇怪道：“大爺，你生氣啦？”
我白了他一眼，咬牙道：“生氣？生什麼氣？你看我像生氣的樣子嗎！”
大白怔怔地點了點頭，我一瞪眼，它又猛地搖起了頭。
我擺手：“走，去幽冥殿拿定魂杖去。”
大白跟上來：“我們進的去嘛？”
我拿著金印搖了搖：“看見沒？有了這玩意，誰還敢攔？”
可令我沒想到的是，還真有人攔住了我們，好巧不巧，正是來找墨宸商量擇後事宜的墨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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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金印亮了出來，他還是說非太子陪同不得進，氣得我罵道：“你他奶奶的也不想想我和墨宸什麼關係！我要進去，墨宸敢說一個‘不’字？”
墨靖低頭沉思了片刻，讓開了路：“相公子硬要進去，墨靖不敢阻攔，只是希望相公子在做什麼事的時候能多想想太子殿下的好。”
腳步微頓，我咽了咽口水，笑道：“放心吧。你這麼通情達理，上次順我的那壺茶我就不計較啦！”
墨靖臉色刷的一下漲紅了臉，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圍的巡邏衛。
就這樣，我和大白大搖大擺地進了幽冥殿的大門。
幽冥殿已不是我記憶中的那般富麗堂皇，反倒素雅得有些簡陋。
這兩天我倒是聽說了一些關於墨宸的傳言，說他把幽冥殿裡值錢的玩意全都分發給了貧苦民眾，當時我還嗤了一聲，我這麼窮苦，怎麼不發給我點兒？我猜到這裡會變得寒酸，但也沒想到會寒酸成這樣，一張床，一個櫃子，一方桌子，兩把凳子，如此孤零零地立在這空蕩的大殿裡，倒有些像之前我為他置辦的家當一樣寒磣。
不對，不對不對。
我狐疑地走近一看，這哪裡是像，分明就是把他之前的家當原原本本地搬了過來。
看來鬼一旦過慣了窮酸日子，好日子也不會享受了。
還好我一直這麼貧窮。
我和大白翻箱倒櫃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定魂杖。許是因為我身上揣著墨宸的通關金印，定魂杖一和我照面便非常乖巧地聽我號令飛進了袖子裡。
我和大白又大搖大擺地出了幽冥殿，守門的人裡少了墨靖，這傢伙不好好看門又跑哪去了？剛才還明裡暗裡威脅我，現在卻躲到一旁偷懶去了，不過這門神不在，我反倒松了一口氣。
此時天已微亮，我和大白如約去了紅樓，和孟詞碰面。
我把通關金印和定魂杖都放在了她跟前，孟詞終於展露笑容：“多年宿願，如今終於能更進一步。”
她似是太過激動，撫摸定魂杖的手竟微微顫抖起來。當她的手指觸碰到定魂杖的同時卻“啊”了一聲，抽回手來。
“怎麼了？”我連忙握住她的手檢視情況，卻發現指尖已經被吸去一塊皮肉。
孟詞擰著眉頭看我：“小幽，怎麼回事？”
我道：“難道必須接觸通關金印，它才能認主？”我把金印塞到孟詞懷裡，“這樣試試。”
孟詞拿著金印，小心翼翼地伸過手去，碰觸到定魂杖的瞬間又是一聲悶哼，接著抽回手來。
怎麼回事？我也試探性地伸過手去，指尖碰了碰定魂杖連忙縮了回來。
孟詞忙道：“怎麼樣？”
我怔怔地回道：“好，好像不痛。”
我又伸過去，這次停留的時間長了些，卻還是什麼感覺也沒有。被我摸得時間長了，這定魂杖竟還飛舞起來。
孟詞嘆了口氣，道：“也罷，看來它是認你了。小幽，定族人位置這件事就由你來做吧，放心，我會在一旁指點你的。”
於是我們在紅樓前開滿了牡丹的小院裡擺了祭壇，我聽孟詞的話，將血滴在了定魂杖的龍頭上，將糯米水在血液周圍和自己的掌心都畫了個圈。
定魂杖頃刻間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這光芒直插雲霄，在天空中炸成一朵五彩斑斕的雲霞，為晨光蒙上了一層色彩，緊接著煙消雲散。
這時，掌心傳來一陣刺痛，我攤開手掌一看，一道血紅指向西南，那裡恰是獸淵。
孟詞笑了起來：“成了，成了！”
她走過來沒幾步，突然停住腳步，用袖子遮住了臉，轉過身去痛哭流涕。我在她身後看著她一起一伏的背脊，喉嚨裡也像掛了鉛一樣重。
她一直都示以我、示以所有族人最堅強的模樣，鮮有如此脆弱的時候，可我面對此時此刻的她卻也只能說一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小詞，我們一定能如願以償。就像你一直說的，成大事者，動心忍性，能人所不能。”
孟詞不住地點著頭，大白也開心地跳起來，繞著我和孟詞轉圈。
我對定魂杖道：“回幽冥殿吧。”
定魂杖似也知道我要離開，竟有幾分不捨的意思，繞著我轉了幾圈才飛遠。
我和孟詞、大白趁著天還未盡亮，離開了幽冥。通關金印在手，守衛果然未起疑心，我們大大方方地踏上了九星橋。
站在橋頭回看幽冥最後一眼，我才知自己竟是這般這般這般捨不得。
這麼多年我們隱姓埋名於此，好不容易結識三五知交，最終還是以分離為結束。
此時的天際處生出幾朵紅霞，悽豔了半邊天。
不知墨宸此時有沒有醒過來、倘若醒了過來會有怎樣的反應。
說來可惜，我和他相識十幾年，竟未來得及與他真正花前月下地暢飲歡談，也未能對他做到真正的坦率，甚至未能瞅一眼他看上的那個姑娘，就要永遠分別，到最後，連句再見也不能告知。
到底還是遺憾。
我落寞地轉過身去，孟詞和大白在前面緩緩走著。
夜盡天明，眼前一路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