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眨了眨眼:“厲……厲害啊!”

大白打了個飽嗝:“嘻嘻,小菜一碟小菜一碟!”

這件事一了,我就沒什麼可掛念的身外之物了。還有兩天的時間,我得好好籌劃籌劃,怎麼才能把作為墨宸貼身之物的通關金印給偷過來。

第二天一早,我就讓大白從孟詞那裡駝來了兩大壇知言釀。然後故意讓大白監視了半天墨宸的動靜,自己則帶著那兩壇好酒去了寒冰地獄。

我知道他一旦發現大白在監視他,他肯定會來找我,在這裡等著他是最聰明的選擇。

沒過半個時辰,墨宸果然匆匆趕了來。

我頭也沒抬便把最近的一罈酒給他扔了過去,他一個轉身接住,緩緩朝我走來:“大白說你在這裡。”

我“嗯”了一聲,舉起罈子朝他一敬,沒等他反應便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微涼的酒水潑在脖子上、肩上,頃刻間空氣中都瀰漫著知言花微甜的香氣。

墨宸看著我怔了片刻,也舉起罈子咕咚咕咚灌了幾口,便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我本就是一杯倒,現在好像真的有點醉了,便倚在他肩頭,打了一個又一個酒嗝。

墨宸清瘦的肩硌的我頭動了又動,都沒找到合適的位置,剛想抬起頭來,墨宸輕輕把我按了回去,手放在肩頭,讓我枕著。

喉嚨微澀,我吞了吞口水,含糊不清地喊他:“吾囚……”

墨宸身子明顯一僵,然後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一陣小冰晶落了下來,在臉上融作水珠,帶著微微涼意在臉頰滑落。

我接著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來這裡?”

“嗯。”

“那時候你還那麼小,”我比劃著他的身高,“不對,好像再高一點,嗯,就是這樣。心思卻像一個大人,什麼苦都不肯跟我說,盡往肚子裡咽。你說,”我戳著他的臉,“你說,那天要不是我中途折回來看看,才發現你被扔進了這裡,你就要死了。”

墨宸點了點頭:“我知道。”

我“呸”了一聲:“你知道?你知道個屁!你怎麼不想想,你要是死了,大哥怎麼辦?”過去種種恍如昨日,我揪著他的衣袖低吼道,“我該怎麼辦啊……”

我可能是真的醉了,明明在我這壇酒裡兌了九分水,怎麼還是辣的滿眼是淚。

墨宸怔怔地低頭看我,突然緊緊地把我抱在了懷裡,我揪著他的領口從小聲嗚咽到嚎啕大哭,他墨色的衣衫上暈了一片水痕。

我不是一個喜歡哭泣的人,自從發生了十九年前那場變故,哭這個字更成了我的禁忌。哭泣不會讓死人復生,更不會讓時間倒流。哭是這世上最沒用的做法,只有無能為力的人才會哭,但凡不到絕路,就沒有理由落淚。

可我卻忘了,哭的原因有很多種,多年行走在刀刃劍尖上,有多少心酸委屈、有苦難言,只要找到一個發洩的埠,就會變得不由自主。

寒風晚意,冰雪淅淅。

“我不會死的。”這是他唯一的回答。

可這樣的回答卻讓我清醒了大半,其實酒不醉人,更何況我只喝了這兌了水的幾口,只是人慾自醉而已。

我一把推開他坐直了身子,佯裝發酒瘋似地指著他身旁的酒罈,道:“好!敬我們都不會死,都長生不老,乾杯!”

我咕咚咕咚又是幾口。

墨宸似也受了刺激一般舉起罈子往死裡灌,看得我怔了一瞬,不知該怎麼往下進行。

等他放下罈子,壇裡的酒已經下去一半。

我又開始扯:“後來你就長大了,不知不覺都高出我一頭了。”想著當年的情景,我笑了起來,“小蘿莉想籠絡你,逼你娶親,你打死不同意,氣得小蘿莉罰你霆鞭三百。那時候可把我嚇壞了,你好不容易長大,這三百霆鞭下來,你怎麼能承受的住。好在後來,你沒什麼事,不然大哥我得揪心死。”

“孟掌櫃說,有人代我受過。”

我的表情僵了一僵:“是,是麼,你還真是好命啊…”

“是你。渡幽。”他扭頭看著我,約莫漂浮在空氣中的冰晶落在了他眼前,竟有一瞬的水光閃爍。

我又裝醉地傻笑起來:“別胡說,老子才不會幹這種捨己為鬼的蠢事呢。”

“我都知道了。”他的聲音有一絲沙啞,“那十五日,你說出門辦差,其實是去刀山地獄受刑。”

他喉嚨動了又動,嗓子有微微沙啞:“還有七年前的無傷草,四年前消失的墨豐,兩年前的寒冰咒,甚至於兩日前的競演場。”

“我知道了,渡幽。我都知道了。”

日已西沉,一輪殘月若隱若現地懸在半空,連月光也是慘慘淡淡的涼。

這小子一直悶聲不響,我以為是我隱瞞得好,沒想到他什麼都知道,卻又把什麼都放在心裡。

七年前,他突發寒疾,一連昏迷十三日,無常診斷這是陳年舊疾,說只有烹油地獄油海最中心小島上的無傷草才能救他。於是我瞞著眾人一去五日,成功把無傷草帶回,代價就是一身的血肉被烹成了焦炭。索性我親愛的大財主小詞花錢給我買了許多良藥,所以我幾乎和墨宸一併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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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的墨豐和墨玄一樣,都不是什麼好鳥,但論起心狠手辣,這個墨豐確實無鬼能及。墨宸幾次三番差點命喪他手,於是我使了點小手段,讓這個傢伙去雷霆地獄打雜了。當然,代價麼,就是我替那個見鬼的小蘿莉物色了好幾個美男。

後面的事我記不太清了,也差不多就是我英雄救美的事蹟,好事做多了豈能全部記住呢。

不過墨宸這小子一向是個惜字如金的鬼,此刻他卻說了以往一個月的話。看來知言釀的後勁上來了,儘管他的臉色如故,眼神卻已開始迷離。

時機已到,該做最後的了斷了。

“墨宸。”我試著叫了叫他的名字。

他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然後一頭栽到了我肩上。

心臟突然漏了一拍。

墨宸長了一雙極好看的眉眼,有時似星河萬里,有時又像冰雪千年,此刻卻像我們靈空最溫柔的知言花,燒的整個肩頭火一般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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