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的月色蒼涼,梅雨下過一場又一場,將孟府的漆金紅匾洗刷得更加美豔。

守門一看是我,二話不說就敞開了大門。繞過幾道迴廊,終於到了孟詞的紅樓。

房門開著,門內燭火搖紅,透出暖暖的慵懶感。

“進來吧,門是特意為你留的~”

話一出,只聽“嗖嗖”幾聲響,隱藏在暗處的護衛瞬間沒了鬼影。

我大搖大擺地進了門。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燈火昏黃氣氛曖昧,我忍不住把小美人兼小富婆的孟詞摟在懷裡,“噗通”按在了床上。

“小美人兒,可把我想死咯!”

窗外樹葉沙沙地響動幾聲,又陷入沉寂。

果然,雲霆一復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酆都那裡,連孟詞身邊的眼線都少了大半。

我躺在她身側,溫暖的氣流拂過耳畔,她的聲音極低:“怎麼樣?白日裡可有在那女鬼口中探出這什麼?”

“別提了,正事沒套出來,口水倒套出來不少。你呢?有訊息嗎?”

孟詞翻了個身,趴在我耳邊,道:“沒有。族人的氣息越來越弱,已經無法精確定位,除非有外力相助。”

我抬高聲音調戲道:“老子已經等不及了!”說著,一記氣針飛出,吹滅了紅燭。

窗外一片寂靜,看來眼線都暫時遠離了紅樓。

我松了口氣:“什麼外力?”

孟詞道:“幽冥王的定魂杖。”

定魂杖,是歷代幽冥王的掌位象徵。精彩的故事裡厲害的法器多少都有點個性,所以這個定魂杖也毫不意外地“個性”了——它認主。即便是被人搶了去,但凡它不待見的主,大多沒好果子吃。

我一陣頭疼,右眼皮直跳:“就沒有簡單點的任務給我?之前為了從那些女鬼身上打探訊息,我已經成了幽冥第一風流鬼了。現在又要我去白搭上一條小命?”

孟詞道:“成大事者,動心忍性,能人所不能。”

我一頭栽進了被窩裡:“行吧,我盡力。其他人可還好?”

“一切安好。”

我揉了揉眉心:“那就好。不過這事的確不好辦啊……”

孟詞給我掖了掖被角:“別擔心,我現在已經順利接近幽冥王,很快就能知道定魂杖的藏身之處。你就負責偷過來,順便讓它認個主,很簡單的。”

我的右眼皮又猛烈地跳了幾下:“你確定是……順便?”

孟詞堅定地拍了拍我的肩:“成大事者,動心忍性,能人所不能。”

“話雖這麼說,可讓它認主這事可能性幾乎為零,就沒有別的法子?”

“有。你在九界挨個問,或許,可能,保不齊能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找到一兩個族人。”

我瞬間感覺全身上下除了心臟不跳其他都在跳:“小詞,你確定不是在玩我?”

孟詞感慨道:“成大事者,動心忍性,能人所……”

“滾——!”我一腳把她踹下床,仰頭看著床頂微微拂動的紗縵,嘆了口氣,“你也知道他復活一事了吧?”

床下突然沉默,隨後“嗯”了一聲。

又過了一會,孟詞擠進了被窩裡:“所以,小幽,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月光漏進窗裡,恰好瀉在她的臉上,襯得她原本就凝脂的臉更白了幾分。

“我知道啦。”

我搶過她的被子卷成一團,在無限悲哀仇怨委屈中呼呼睡去。

唉,那誰誰誰不說了麼,今朝有覺今朝睡,麻煩來了再憔悴。

次日一早,我勤勞地到達忘川,大腿一抬,屁股一撅,躺在船上睡起覺來。

失業青年和失眠青年對我來說,從來不是一個選擇題。

也不知從哪冒出來一聲問候傳入耳中:“喂,渡船的,你放著生意不做,大白天睡覺就不怕丟了飯碗麼!”

我打著瞌睡,半夢半醒地掃了來鬼幾眼:“怕。咋了?”

那穿著一身黛色衣裳的鬼怔了一怔,惱道:“那你還不送爺過河?!”

我翻個身,眯著眼睛道:“那邊有橋,恕不遠送。”

“嗐!爺什麼樣的妖魔鬼怪沒見過,哪個見了爺不是恭恭敬敬的?今兒爺偏就坐船了,怎麼著吧!”

我糊了一把臉,翻過身去:“今兒老子偏就不想開船,怎麼著吧!”

黛色小鬼氣得“呼哧呼哧”冒著粗氣:“爺好歹也是一界之王,卻在你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受氣!幽冥王在哪!爺倒要問問她是怎麼教訓部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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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界之王?穿著黛色衣裳的一界之王?莫非是……黛澤?!就是那個,那個時男時女的獸王?!倘若真讓他把幽冥王招過來……

一想到幽冥王那兩根甩來甩去的羊角辮,我一個軲轆坐起來:“你這帥到沒天理的傢伙,把幽冥王叫來這種幼稚行徑,配得上你這張優雅貴氣俊美成熟的臉麼?!”

黛澤果然眼冒精光:“嗯?咳,也罷也罷,看在你這小子如此有欣賞水平的份上,爺今兒大發慈悲不和你計較了。”

我拍拍屁股狗腿道:“哎,謝謝爺!敢問爺去哪個輪迴道啊,小的這就開船!”

黛澤踏上船,好容易站穩腳跟坐下,才道:“廢話,爺身為堂堂獸王,去的當然是獸道!”

“好嘞!”我搖船駛向獸道,心下卻是好奇不已:“獸王怎麼突然來了興致想投胎呢?”

黛澤“啐”了一聲:“還不是那殺千刀的……”他忽然降低聲音道,“連絳!自從他統治九界後,哪一天過過安生日子!這不他突發奇想,想看看我一匹狼投胎成癩蛤蟆的樣子……便,便逼我來幽冥投胎……”

聽完黛澤淚流滿面的控訴,我在萬分同情的同時仔細想了想,一匹狼投胎成癩蛤蟆,確實難得一見啊。

黛澤還在哭訴:“你說爺做獸王容易麼,以後讓爺這帥臉往哪擱?”

我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渡船此時也撞了岸,岸上排滿枯井一般的輪迴眼,眼內飄出絲絲縷縷的雲霧,被幽綠幽綠的光襯得有些許森然。

我將他送到蛤蟆輪迴眼前,感慨道:“當真是欺獸太甚,獸王殿下受委屈了!所以……”我展開一個迷人而優雅的微笑,在他即將跳入蛤蟆眼的時候,一腳將他踹進了硬殼眼,“快去投胎吧您嘞!”

我特意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龍判官淼淼曾教我,打完勝仗拍拍灰,才是正兒八經的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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