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好一段時間，兩人一語不發，身子隨著人流向前走去。
江寧在T大正門駐足，華美也停下了腳步。
“最後這部份要是沒弄清楚，就只是單純的推理遊戲罷了。等我弄清楚，一定會告訴你的。”
“可是……”
“我保證，一定會在實習前。”說完，江寧露出微笑。
華美回頭瞪著他，向小區方向走去。
江寧則一邊思考老師的話，一邊筆直地走進校門，直到他踢到圖書館前的臺階。
路過的幾名女忍著笑、好奇地打量著失魂落魄、滿面傷痕的“怪人”。
一名男生戴著白框眼鏡，臉色很差，他也看了江寧一眼，不由得“啊！”了一聲，開口道：“你是網球社的江寧吧？”
江寧對他的聲音也還有印象，“你是和隋文軒一個實驗室的……”
“上次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李東東。”
李東東曉得江寧大賽奪冠，路上一直打聽比賽的事。看來他似乎認為在聊天中多提起對方的光彩事蹟，更能贏得對方的好感。
聊了一陣子，江寧試著思考他們是否有其他的共同話題。接受讚美的確會很開心，但要是對方稱讚過了頭，聽起來反而覺得不舒服。
不過李東東看上去老實巴交的，應該沒有惡意吧。
江寧回想起第一次和李東東見面的情形，那時他正在實驗室裡等隋文軒，現場好像有……對了，他看到一組沒有動力卻持續轉動的滑輪，那時和李東東大致聊了一下，現在想想，他還沒問過那組滑輪轉動的原理呢。
“方便告訴我嗎？”
聽到江寧這麼問，李東東似乎相當高興。
……
就在半個小時後，華美的電話響了，她立刻衝出浴室，可能太匆忙了，浴袍只來得及草草系上。
她一把接過電話，“喂？”
“是我。”江寧的聲音很平靜，“好像，不用等到實習了。”
……
T大，金屬材料實驗室。
隋文軒的論文完成近九成了，接下來只剩總結以及適度補充一些資料。
他在椅子上用力地伸了個懶腰，聽得見骨頭關節在喀喀作響。
還是待在這個地方最安心了，只不過一寫起來便忘了時間。
“已經五點了啊……”隋文軒望著白牆上平凡的掛鐘。安靜的實驗室裡，他的自言自語聽起來尤其響亮。
隋文軒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向外頭。即使是白天，他還是習慣拉上窗簾，在略顯昏暗的環境作業，這能使他靜不下心來。
窗子下方的空地上，數名學生正在傳踢足球，大概是趁社團活動開始前聚在一起熱身吧。不遠處，兩名身穿寬鬆服裝的男生在練習街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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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文軒轉過頭，視線落在堆滿製圖用紙和報告的桌面上，一瞬間，他的腦中空白一片。
這時，有人開了門，之後卻聽不到半點聲響。
隋文軒心想，這傢伙就是這點惹人厭。
“啊，因為太安靜了，我、我還以為沒人在呢。”開門的是李東東，他小聲地說道。
“你這個時間來，有事嗎？”
“教授要我轉告你，論文要在十五號前完成……”
“不用提醒我也知道啊。”隋文軒不耐煩地說完後，又坐回到椅子上。
李東東接著說：“真羨慕你，他打算帶你參加明年的國際會議吧。”
“還沒定案呢。”隋文軒撇著嘴，沒錯，教授的最終決定還沒下達。
這時隋文軒發現，李東東右手拿了個東西，“那是什麼？”
“這個嗎？”李東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舉起手上的東西說：“隨便做的，小玩具而已。”
那東西有樹的雛形，只是少了些潤色。
“你下午就是在做這個啊……”隋文軒直盯著那顆“樹”，不知道李東東做這要幹嘛。
“我正要給他上色呢。”
“為什麼要做這種東西？”
“拿來送人，他想要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
隋文軒想起去年的今天，他和李淼在西餐廳開了瓶紅酒，李淼送了他件親手織的毛衣。
話說回來，那件毛衣收哪兒去了？
“那種禮物會有人喜歡嗎？”
“無所謂啦……”李東東走進隔壁，而幾乎同時，實驗室門口傳來敲門聲。
“請進。”隋文軒應了門，門後出現的是神情陰鬱的江寧。
“忙嗎？”江寧望著隋文軒的桌面說道。
“自找的，我覺得忙點比較好。”
“嗯。”江寧百無聊賴地環顧四周。
“你呢？畢業論文動筆了嗎？”隋文軒問。
江寧長吁一口氣，自嘲似地笑了笑，“我們的論文只要字數湊夠就行。”接著他恢復認真的表情說：“今晚有空嗎？”
“這麼突然……”隋文軒轉頭看向牆上的日曆，“幾點開始？”
江寧說七點。
“知道了，我待會過去。今晚的主題呢？”
“沒關係，人來就好。”
“老地方？”
“嗯。”
“又是那裡啊……”
“肯定的啊。”江寧揮手打個招呼便離開了實驗室。
……
咖啡店內，牆上老舊時鐘的指標不知不覺指向六點，故障的機關木門依舊緊閉。
老闆在吧檯內擦拭著杯子，旁邊那桌的四位客人似乎正在計劃著野營。
最靠裡的桌子旁，高哲把玩著空咖啡杯，剛才還充滿摩卡溫暖香氣的杯子已完全冷卻。
“王琳，你覺得怎麼辦？”高哲彷彿在對杯底說話。
“怎麼辦……”王琳雙手握著手機，她從剛才就一直是這個姿勢，“我不知道……我們該怎麼做……”
“該怎麼做……嗎？”高哲深深地嘆一口氣，“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答案？”
“就是……”高哲左手拿著杯子，空出來的右手食指輕輕敲擊桌子，遲疑了幾秒，“我們應該老實交代！”
“不行！”王琳仍緊握手機，激動地說：“這……這我絕對辦不到！”
“可是，不說出來，我心裡過意不去。”
“就算坦白一切，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不是嗎？”
“難道我們就這麼背叛大家，然後若無其事地去工作嗎？”
“分開後，大家都會忘記的，不是嗎……高哲，想想我們的未來，要是坦承一切，我們的婚也結不成了。”
說到結婚，王琳似乎百感交集；而高哲也同樣激動，他雙肘支著桌面，十指交握，拇指緊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