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用水桶清洗了拖把上的血,就會讓水滴和水池旁的血跡產生矛盾。除了拖把之外,兇手應該還帶著其他沾血的物品。

不是衣服,也不是找到的證物,那究竟是什麼?

那個兇手相當自然地帶入現場,而且溼掉也不會顯眼的某樣東西是——毛巾。

職員帶著毛巾的可能性連萬分之一都沒有。既然這樣,會帶著毛巾的人物,也是能夠清洗沾血毛巾的人物,這個兇手肯定在飼養員之中。

舉出證據,駁回反論,這番推理在獲得眾人接受的同時,也在漸漸而且確實地往前邁進。然後到了現在,思路終於結出了果實。

慎密的邏輯推演帶來了某種衝擊。被排除嫌疑的人感到安心,仍留有嫌疑的人感到不安。

在大廳奇妙的氣氛之中,江寧再次喝著飲料瓶的水,他移開嘴巴,悠然地說道:“真是漫長的一天啊……不過這下子終於將嫌疑人的數量減少至將近一半了。問題是接下來……”

“那、那個、打擾一下好嗎?”小小的手舉了起來,是錢中惠。

也許是因為緊張,她的聲音有些尖銳。

“我、我與其說是飼養員,其實只是實習生……即使這樣,也還是嫌疑人嗎?”

“啊,當然了。你也會把毛巾夾在腰間吧?噢不,你的其實是抹布之類的才對。不管怎樣,既然腰間夾著毛巾之類的東西,你就依然有嫌疑。”

“怎、怎麼這樣……”

“那麼,接下來才是問題。”

不再理會真的快要哭出來的小女生,江寧繼續說下去。

雖然對她很過意不去,但確實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嫌疑人還有六個人。

江寧在泳池做實驗的時候曾說過“剩下四個人”,按現在的狀況,能否輕鬆地再減少兩個呢?

“沒錯,嫌疑人還有六人。不過,其實還能輕鬆地再減少兩個。”

“……”

華美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是情侶間的心有靈犀嗎?亦或是是偶然?

“正如剛才所證實的,兇手並不在職員中。於是,李興國的證言就發揮作用了。”

“啊?”

這次今天第幾次被驚訝了。

沒錯,李興國已被證實不是兇手。事件從之前的走投無路,到現在已經有了巨大的改變。

“李興國在即將十點的時候,曾不小心吧咖啡灑到檔案上。由於辦公室裡沒有東西可以擦拭,就在剛好十點的時候,他前往廁所,從男廁單間帶走一卷衛生紙,用來擦拭。在將紙芯扔掉後,陳友達就馬上回來了。”

“別、別說出來啊……”

“你又打翻咖啡了?真是的,老是這麼馬馬虎虎!”

李興國發出無奈的聲音,何泉半是生氣、半是玩笑地出言責備,看起來就像說相聲一樣。

“王安琪也曾看到他去廁所,應該足以相信了。這樣的話,聽好了。再確認一遍,李興國前往男廁,從單間的紙架上取下用剩的衛生紙,時間是剛好十點。”

“啊,沒錯。我可以斷言!”

“可是各位。我們調查廁所的時候,男廁的紙架上裝著兇手使用過的衛生紙。這代表了什麼?就連小孩子都知道吧。槐詩,你來說。”

“我像是小孩子代表麼!”

還真是太被瞧不起了,明明身旁的小池看上去更像小孩子的!

“呼……兩個捲紙同樣都放在紙架上,李興國拿走的時候是普通的紙,後來找到的種類卻不同……也就是說……兇手隱藏衛生紙是在李興國進去廁所之後!”

“雖然思路不夠周全,不過完全正確。”

“太好了!”

槐詩就像是拍到激動人心的照片一樣,抓住胸前的衣服雀躍不已……可能就是這樣的地方像個小孩子一樣。

“正如槐詩剛才所說的,兇手進入廁所隱藏衛生紙,明顯是在李興國離開廁所以後。要是先被替換了,李興國拿走的就會是沾有血跡,沒有斷縫的衛生紙。而且,李興國進入廁所的時間是正好十點。”

“肯定沒錯的,我看過手錶確認過的!”李興國展示著手腕上的黃色手錶。

“因此兇手進入廁所是十點以後的事情。也就是說,從十點前開始就一直有不在場證明的飼養員也可以排除。”

“從十點前開始就一直有不在場證明的是……劉暢和田板橋!”

趙雅張口便來。

“沒錯,劉暢在即將十點的時候一直和江源談話,田板橋也是同樣,在十點前就和唐川一起呆在醫療室。這兩位也不可能是兇手。”

兩條新的紅線被畫了上去。

劉暢,田板橋。

將筆帽套回筆尖之後,江寧高聲宣言道:“那麼!嫌疑人還剩下四人!”

白板上寫著十一個人的名字,不過半數以上已經被劃掉,還剩下四個人。

何泉、季師傅、魏一凡,以及錢中惠。

“兇手必定在這四人之中。”

以如夢幻般飄舞的水母為背景,江寧將現實擺了出來。

“這四個人身上都帶著毛巾。何泉在十點零三分前沒有不在場證明,能夠行兇;季師傅也是同樣;魏一凡雖然在一樓,可是只要利用東側的樓梯或是管理區域的樓梯,就能不被監控拍到前往二樓;清掃走廊的錢中惠也是從五十分到十點零三分為止沒被任何人目擊到,也沒被監控拍到……四個人都有可能是兇手。”

四位當事人也無法提出任何反駁。

“不過——”江寧看著四個人的名字繼續說道。

“要從中得到其他的可能性,憑目前的線索已經做不到了。不過可不是走到盡頭,只是沒油了而已。要將事件解決、要在四人裡面找出真正的兇手,那就需要新的線索——除了水桶和拖把,不在場證明和衛生紙之外的其他線索。

我在今天終於找到了那個線索,就在劉暢主持的海豚表演期間。”

海豚表演期間,當時江寧突然站起了身,叫喊了一聲。

他一定是發現什麼了!華美,刑警,職員們都在屏息等待接下來的話。

“聽說在水族館裡工作的各位,都是按照精細的工作表來行動的吧?”他像是閒話家常般說道:“特別是這個水族館規模不大,職員也很少,誰都忙個不停。噢,裡面似乎有個經常翹班的人。”

“都說了那不是翹班而是休息。”陳友達苦笑起來。

“不管怎樣,為了方便職員進行工作,館裡配發了某樣物品……就是黃色錶帶的手錶。”

除了錢中惠之外的職員們,都將目光投向自己的手腕。所有人都戴著這樣的手錶。

“手錶怎麼了?”田板橋高姿態地說道。

“我是看著海豚表演的時候偶然想到的。通常來說,在進行激烈運動的時候,人們都會取下手錶。不過也有很多人會安然處之。而且還有會在網球比賽上用手錶計算時間來炫耀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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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傢伙還真夠從容的啊。所以,這樣又……”

“這樣又怎麼了?這很奇怪啊,因為李興國說,配發的手錶沒做過防水加工。”

“啊——!”

新的驚叫浪濤朝著職員們襲來。華美在受到衝擊的腦海中,依稀地翻出海豚表演期間的記憶。

當時江寧一邊接連叫著等一下,一邊凝視著張雨生的照片——照片上的張雨生乘著海豚,高舉著戴著黃色手錶的的左手。

“戴著沒做防水加工的手錶去泳池進行海豚表演?就算是從容不迫也有些過頭了。難道只有張雨生的手錶做過防水加工?又或是他自己將工作表拿到鍾表店去改造?這樣的事的確很像他那種性格的人會做的……不過,這樣的話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事實——在鯊魚胃中找到的手錶,上面的時間停在掉落水槽時的十點零七分!”

如同在進行授課一樣,江寧環視臺下眾人的臉。

“既然做過防水加工,那就應該不會在掉落水槽時壞掉,為什麼表會一下子就停了呢?他戴的果然只是沒做過防水加工的普通手錶嗎?我感到在意,於是就再次去看他在即將死亡前被拍到的照片。就是這個。”

這次他的手伸進褲子的右邊口袋,拿出來的是槐詩拍攝,倚靠在飼養員室窗邊的張雨生的照片。

手臂纖細但卻緊繃的帥哥。照片上的他交叉著如模特般的雙腳,用右手擺弄著錶帶伸出的多餘部分。

伸出的多餘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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