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毛巾,那就符合條理了。”驚呼聲消失之後,江寧安靜地說道:“犯人習慣性地將毛巾夾在腰間,然後,不知是行兇的瞬間還是在佈置詭計時,當接近屍體的時候,那條毛巾上沾上了血跡。可是,犯人沒有第一時間發覺到血跡,帶著裝了水的水桶和拖把以及衛生紙離開了現場……而發覺到血跡是在那個中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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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筆頭指著先前畫的紅色圓圈。

“為什麼會在這裡發覺到呢?請各位回想一下,這個地點剛好對著水池的旁邊,而且水池的旁邊放置著一個大鏡子。逃亡中的犯人無意間看到這個鏡子,於是發覺到毛巾的異常。”

啊啊,趙雅低吟出聲。沒錯,水池的左側確實有面鏡子。

“大感不妙的犯人馬上將水桶放在地上,從皮帶中抽出毛巾,浸入水桶中。然後將水桶拿到水池,將拖把和衛生紙放到旁邊,用雙手使勁地清洗起來。這時候手套就沾上了血液。將毛巾清洗完之後,血液應該就已經被沖掉了。

洗掉了血液,將毛巾擰乾之後,接下來就要進行掩飾了。正好拖把上還沾著血跡。犯人將拖把沾上水,假裝成像是清洗過的樣子,之後再把水桶的水倒掉……這些水本來應該是為了清洗手套內側的指紋而打上來的,畢竟,光是丟進水槽裡可無法保證能夠完全沖掉指紋。可是由於毛巾的意外而讓水桶的水混雜了血液,在桶內將翻起來的手套清洗的話,就會讓自己的手沾上血液。

那麼,洗掉了血液,倒掉了水之後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之後拿起水桶和拖把還有衛生紙——因為這時候水桶是空的,也許正如陳友達先生所言的改變了水桶的攜帶方式——接著,兇手將水桶等物放回儲物櫃,然後換回鞋子,將長靴放回架子上。由於用來清洗手套的水已經倒掉,無奈之下只好將翻過來的手套在走向出口的途中丟進備用水槽,接下來為了藏起衛生紙而從門離開……”

最後他將筆頭在管理區域的橫側,靠近廁所的門上敲了兩下。廳堂內除了敲擊聲之外,毫無其他聲響。

毛巾。

觀眾們的思考全都被這條白布佔據著。

如果是毛巾的話,確實可以滿足所有條件。特別是職員們會經常攜帶,就算溼掉也不會太顯眼,這點是決定性的。江寧口中說出的犯人行動,全部都聯絡起來了。

可是,這就表示——

“那麼,犯人就是會把毛巾夾在腰間的人?”

這個難以開口的猜測,不是職員,而是出自趙倉之口。

“說的沒錯。”

“會把毛巾夾在腰間工作的,就只有飼養員對吧?那,就是說……”

“慢著慢著,先就這方面思考一下吧。”江寧邊對自己的意見表示同意,同時慎重地繼續推理下去,“正如剛才趙倉所說的,既然帶著毛巾那就不是職員,而是飼養員那邊的人。不過,真的是那樣嗎?難道沒有職員帶著毛巾的可能性嗎?

他將畫著平面圖和嫌疑人名字的白板拉到前方。

“假設事件當時,職員中的某人帶著毛巾,殺人之後沾上血液好了。不過,警察調查持有物的時候,沒有任何職員帶著毛巾。這樣的話,就可能是藏在了什麼地方。

是否會有隱藏的機會呢?十點七分發生事件,所有人聚集在管理區域的時候,職員們都是兩人組或是三人組的狀態。而且由於新聞社的幫忙,他們後來都一直被關在會議室裡。

“說是新聞社,其實只有趙倉在盡力啦。”槐詩小聲訂正道。

“這麼說來,職員隱藏毛巾的機會,就只有可以單獨行動的十點七分之前。毛巾會藏在哪裡呢?我們來逐一驗證。

首先就是管理區域。職員本來就沒必要攜帶毛巾,就算當場丟掉也不會受到懷疑。而且架子上還有好幾條毛巾,只要混入進去,就能簡單處理掉——可是有從管理區域的毛巾上檢驗出血液反應嗎?趙警官,有嗎?”

“除了拖把和水桶,沒有其他出現血液反應的東西,包括一樓和二樓。”翻動起筆記本的趙雅以認真的表情回答道:“唯一的例外,就只有包住菜刀的毛巾……”

“原來如此,確實是這樣,犯人是借用了張雨生的毛巾嗎?”

“不,這是不可能的。”趙雅說:“剛才你也說過了,張雨生的毛巾是以包住菜刀的狀態,被丟棄在懸掛天橋最深處。從外面是不可能扔到那裡的,也沒有使用過起重機的記錄。”

“那麼,管理區域內就沒有可以隱藏的地方了。”

佔據一樓和二樓中央的空間被各自畫上小小的叉號。

“那麼廁所怎樣?犯人行兇後前往廁所,有可能會將毛巾藏在裡面。不過……”

“廁所裡沒有毛巾是吧?”

“說的沒錯,我連垃圾桶裡面都找過了,男廁和女廁裡面都沒有毛巾。就算衝進馬桶也會被毛巾堵住吧。駁回。”

江寧若無其事地坦白自己翻找過女廁所的垃圾桶,幸好沒人對此有所反應……

不管怎樣,並非廁所。

“既然這樣,究竟是哪裡呢?這時候立功的是警方的細心搜查。孫警官,你在今早這麼說過對吧?‘職員的辦公室都是簡易的構造,沒有任何飼養員會使用的東西’。”

孫琦面色凝重地點了下頭。

華美也不由得仰頭望著廳堂的青色天花板。

原來是這樣,不只是確定李興國的證言,之前實驗的時候他就注意到毛巾的事了。由於確認了辦公室裡是沒有的,他對於趙雅的報告喜上眉梢。

“水族館裡,除了飼養員之外,其他人使用的房間都是簡易的構造。資料室,會議室,館長室,職員辦公室,更衣室……還有醫療室。資料室和醫療室裡只有檔案;會議室和列印室裡面都是桌子和椅子,頂多還有複印機;館長室裡也只有接待沙發和辦公桌以及書架;唯一東西比較多的就是職員辦公室吧,不過裡面‘沒有任何可以擦拭的東西’,是這樣吧,李興國?”

“啊,是的……”李興國點頭回答道。

“從新聞社的照片上也明顯看出職員辦公室沒有毛巾。正如警方的調查,裡面連一條毛巾都沒有。”

隨著這番話,剛才列舉出來的所有房間都被打上叉。

“那麼,一樓的機械室和倉庫,運貨口,地下過濾水槽又怎樣?殺人後職員有辦法將毛巾藏在那裡嗎?”

“沒可能!”劉鐸立刻說道:“這四個地方都被監控監視著,沒拍到前往地下和進入房間的人。”

“說得也是。好了,逐漸縮小範圍吧。”

一樓西側的走廊,運貨口也被打上叉。

剩下來的是二樓的男子更衣室和女子更衣室,飼養員室,一樓的調餌室。

“最後剩下來的,就只有飼養員會經常使用的房間了。職員要是隱藏毛巾,就只能潛入這四個房間中的一個。……可是,那天事件發生的時間段,這四個房間是什麼狀況呢?

劉暢從九點五十分起就在女子更衣室,她在張雨生進入管理區域稍前,曾經進入樓梯前方拐角的房間已經得到確認了。是這樣吧,劉暢?”

“啊,是的……”做出回答的劉暢,樣子還是相當疲勞。

“你獨自一人尋找哨子,快要十點就離開房間,然後被江源叫住,在走廊上和她談話。在這期間沒有人進入更衣室,是這樣嗎?”

“是的。”

“這麼說的話,除了劉暢,其他人要進入更衣室,在物理上是不可能的。”

二樓左側的女子更衣室也被叉掉了。

“接下來就看看一樓的調餌室。魏一凡一直都在裡面,十點零三分之後還要加上季師傅。也就是說,這裡也無法潛入。”

調餌室也被排除。

“那麼,只剩下二樓的兩個房間了。男子更衣室和飼養員室。更衣室有季師傅,飼養員室有何泉。不過兩位都在十點三分左右離開房間。”

“既然十點三分過後房間裡沒人,那就可以潛入進去了。”華美碎碎念地說著,江寧的回答則是:“果真是這樣嗎?我現在是以‘職員潛入’作為前提來探討的,職員能夠進入那兩個房間嗎?”

“……你想說更衣室被鎖著是嗎?但是,飼養員室的話誰都……”

“我不是這個意思。季師傅和何泉,你們離開房間的時候,有在走廊上碰過面吧?”

肥胖的中年領班和瘦弱的老年飼養員相互對望著點了點頭。

“在這之後,何泉馬上就進入隔壁的辦公室,這時候李興國,陳友達,王安琪都已經在裡面。據陳友達所言,時間大約是十點三分,是這樣吧?”

“嗯。”

“我曾經看過時間,肯定沒錯的。”何泉再次點頭,陳友達以高傲的態度說道。

“那麼,季師傅在下樓途中遇到了錢中惠,然後前往調餌室,在輪班表上寫上時間。輪班表的時間是十點三分,季師傅和錢中惠被監控拍到的時間也是十點三分。是這樣沒錯吧?”

這次季師傅和錢中惠,還有魏一凡以及調查監控的劉鐸都點頭同意。

“從中能夠明白到的事情有兩個。第一個,何泉和季師傅離開房間,在走廊碰面的時間,大約是十點三分。即使有誤差也不會是十點二分之前。還有另一個,在那個時刻,李興國,陳友達,王安琪都在職員辦公室。”

“確實是這樣沒錯,不過那又怎麼了?”趙雅也和孫琦一樣感到不解。

“既然這樣——職員要進入男子更衣室或是飼養員室就是不可能的。”

“為、為什麼……啊,原來如此!”趙雅似乎發現了些什麼,用手指著筆記本上的一頁,身體僵住了。

“各位,思考一下職員的不在場證明吧。首先是唐川,他從十點前就和田板橋在醫療室談話,沒辦法在十點三分過後去隱藏毛巾。接下來是江源,正如她剛才說過的,十點前她就和劉暢在一起,還是無法隱藏毛巾。最後是李興國、陳友達、王安琪,何泉和季師傅一起離開飼養員室的時候,他們三人都在職員辦公室,他們也不可能獨自去隱藏毛巾。因此,無法將毛巾藏在男子更衣室和飼養員室。”

叉號又畫上了兩個,終於,全部房間都被排除了。

“好了,於是會怎麼樣。趁著事發的混亂,將毛巾藏在外面嗎?窗外什麼東西都沒發現,而且也沒有職員在混亂的時候離開過工作區。總之,職員是絕對無法隱藏毛巾的。

也就是說,職員中沒有任何人帶著毛巾!既然不是職員,按道理來說,就只剩下飼養員了。”

他停下話頭,再次將紅筆伸向白板。這次不是平面圖,而是對著嫌疑人的名字。於是,十一個人中的五個被橫線劃掉了。

王安琪,李興國,陳友達,江源,唐川。

剩下六個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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