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軍營中不需要巡邏的士兵們都聚攏在篝火堆周圍,三三倆倆地一邊烤著今天打到的野味一邊竊竊私語著,享受著來之不易的平靜。

相較於軍中那單調且千篇一律的蔬菜肉湯泡黑麵包,這些只是簡單的烤熟而已的野味也算是難得的佳餚了。瑞亞城外森林中的動物幾乎都已經被士兵們吃盡,多出來的口糧都被分發給了平民們,起碼能讓平民們度過這段日子。這幾日格魯克侯爵一直在主持瑞亞城的重建,其實也就是把廢墟瓦礫和暴亂造成的殘破房屋清理乾淨,只有等叛亂平息後才能一點點的修復。

帝國的建築風格不同於教廷似的用彩繪玻璃和華麗的浮雕以及小尖頂來裝飾。在安納託利亞那種苦寒之地,自然是不可能養成華麗的建築風格。實用以及厚重堅固才是聖加西亞人最看重的,只不過,在最近幾百年也開始浮華了起來。但是在那些數百年歷史的城市,還是能夠看到蘊含著歷史的建築。

從某種意義上,這樣的建築風格也體現了聖加西亞人的性格,堅韌,團結,百折不撓,睚眥必報。

“這仗,得打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一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士兵狠狠地從手中的木棍上撕下來一塊肉,邊嚼邊含糊不清地咕噥著。

“這誰說的準呢,還不是得看叛亂什麼時候被平定嘛。”在他旁邊,看起來年輕得多的士兵卸下頭盔,將最後一點肉沫舔乾淨,舔了舔嘴唇,回味了一下。隨後仰面躺在草地上,慵懶地回答。

“不就是一塊肉麼,等明天老子帶你獵頭野豬回來,夠你小子撐死的了。”看到青年那副沒出息的樣子,中年男人笑罵道。

“有時候真羨慕這些南方人和北方人,肥沃的土地,取之不盡的獵物,沒有能凍住烈酒的寒風……你說他們為什麼還要叛亂呢?”青年不解地詢問。

“還能為了什麼?理想,權力,金錢,不就是這些東西嘛。那些大人物為了這些而叛亂,偏偏是我們這樣無關的人與同樣的人廝殺。嘿,說起來到也可笑,老子在軍中服役十年了,去過哈德良跟教廷的雜種對砍,也隨大帥征討過想要脫離帝國控制的附庸國,還是頭一次在帝國境內和我們的同胞打……”中年男人地語氣變得低落起來,顯然內戰這件事不會讓人興起喜悅,無論輸贏,消耗的都是帝國的實力。

“真是無法理解呢,那些大人物。”青年望著夜空中璀璨的群星,嘆了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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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不了就理解不了吧,那些東西離我們就太遠了啊,還是眼前更重要。我說,你家在哪?”

“特拉布宗,安納託利亞的中部山區的一個鎮子,我從小在那裡長大。”

“這樣啊,我是法爾曼的,我以前是我們那邊首屈一指的獵人,憑著箭術被徵兵官看中,結果陰差陽錯,當了步兵。”

“我說呢,怎麼你每天拿回來的獵物都比別人多得多,而且還帶著箭傷。我還以為你在七軍團有熟人呢。”

“那你怎麼不跟我套套近乎好多拿些食物,反而每天晚上都要餓著肚子睡覺呢?”中年士兵將手中烤好的肉遞給青年,笑著說。

“在我家那邊,向別人求取食物,是懦夫的行為,特拉布宗的人寧肯割下自己的肉來吃,也絕不會彎下自己的脊樑。”青年的話語中透著殘酷和堅定,讓中年士兵沉默了一會。

中年士兵望著跳動的篝火,說:“明天跟我走,我教你怎麼射箭,獵物你三我七,就當你的學費了。”

“我們可是步兵,學弓箭有什麼用?我還是去設定陷阱更實在一些。”

“你啊,多學些東西,在戰場上活下去的機會就會更多些,我以前有個戰友,我們都叫他“鐵錘”因為這個傢伙不用短劍和盾牌,而是用自己帶來的一柄雙手錘,一下就可以攔腰砸斷一人寬的樹。戰場上他在的地方連我們也不敢湊近,後來大帥還特地接見了他。”男人的語氣變得低沉。“可後來在哈德良,他一時脫力將雙手錘甩到了城牆下,結果他就因為拿著不趁手的武器被數十個教廷的比蒙雜種給砍成了碎片。那柄雙手錘,大概會被哪個比蒙將軍拿去當戰利品吧……’”

青年也被男人那悲傷的氣場影響,心情也不由得低落起來。

“你說,我們還能活著回到故鄉麼?”

“會的,我保證你們都會帶著榮耀回到家鄉,受到人們的尊敬。”還沒等男人回答,另一個年輕的聲音插進了兩人的對話。

“少帥!”“少帥!”兩人立刻站起來向亞爾斯蘭行軍禮,此刻兩人才注意到亞爾斯蘭已經在旁邊聽了許久。

為了保證巡邏守夜的士兵也能夠及時地吃上飯,每個百人隊都會專門抽出兩人在本隊巡邏時升起火堆烤好食物等著其他人換班回來,所以兩人才會這麼清閒。

他們的帳篷正好在軍營的西北角落裡,所以火堆也離其他百人隊相距甚遠,亞爾斯蘭這才會注意到這裡。

“坐下吧,有烤好的麼,給我來一塊。”看到兩人依舊筆直的身體,亞爾斯蘭笑了笑,自顧自坐下,拿起一塊烤地吱吱冒油的肉大快朵頤起來。

“手藝不錯嘛,剛過來就吃到這麼好的烤肉。”聽到亞爾斯蘭的讚賞,兩人這才松了口氣坐下,但是依舊盤起腿,挺直自己的身體,一動不敢動

他們倆很清楚,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足以被扣上擾亂軍心的罪名吊死了,且不論亞爾斯蘭剛才到底有沒有聽到,既然他這麼說了,就證明他不打算追究倆人剛才的話。

亞爾斯蘭吃得很快,或者說很粗魯,吃完後還吮著手指上的油星。

如此豪放的吃飯瞬間拉近了亞爾斯蘭在兩人心目中的距離。“都愣著幹什麼,吃啊。”聽見亞爾斯蘭的招呼,兩人這才真正的放鬆下來,也抓起肉風捲殘雲地吃著。

過了一會後,三個人都吃的連打好幾個嗝,雙手撐著身體,再也吃不下了。

“手藝不錯啊,可惜就是沒有酒,不然那可就完美了。”亞爾斯蘭開啟隨身的水壺,喝了一口水後感慨的說。

“少帥說的對啊。”開玩笑呢,軍中禁酒不就是你家先祖定下的規矩麼,以前哪次打仗不是喝口酒再拎刀砍人,你能抱怨我們可不敢……

沒有感受到旁邊兩人的怨念,亞爾斯蘭雙手墊在腦後,躺在草地上。

“用不了多久,我們都會作為英雄榮歸故里的,到那一天,我們都會高昂著頭迎接人民的歡呼。建立豐功偉業,以後可以在大雪紛飛的日子裡縮在壁爐旁邊一邊喝安納託利亞的烈酒一邊給孩子們講自己的英姿。”亞爾斯蘭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們都覺得內戰不光彩,甚至很悲哀,但是陛下不想內戰,大臣們也同樣不想,是那些叛亂的貴族,他們煽動了帝國的子民並且將他們綁上了叛亂的戰車,但這一切都快結束了,在一個月內,一切都將塵埃落定,輸的絕對不可能是帝國。”

一躍而起,亞爾斯蘭拍了拍盔甲上的露水,然後皺著眉頭兩隻手在一起搓了搓。“做好你們的事,剩下的自然由我們來做。記住,我們必須結束這一切。”“是。”兩人急忙站起來衝著亞爾斯蘭的背影行禮,而看他的樣子,應該是要去別的篝火。

“真不容易啊。”中年人感慨道。堂堂少帥,帝國大貴族,竟然會這麼平易近人的與自己這樣的士兵交談。

“是啊,這麼吃下去,會撐壞的吧。”青年同樣感慨的說。

“……”

穩定軍心,這就是亞爾斯蘭現在在做的事情,他決不允許還未開戰大軍的意志就在消沉和得不到宣洩中沉淪。

和魔鬼籤訂契約的他,註定此生得不到好的結局,既然如此,與其追逐那些所謂的權勢和財富,為什麼不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和在其下的豐功偉績呢?

想想看,亞爾斯蘭伯爵,帝國的中興之臣,帝國戰神,甚至……大帝!等等諸如此類的光環,加諸於一人之身該是何等的榮耀?!

當他暴怒之時,卡拉布里亞都會為之顫抖,當他死亡之時,卡拉布里亞都會為之悲傷!

這才是凡人所能達到的極限!哪怕紀元更替,哪怕文明斷絕。他!亞爾斯蘭.霍亨斯陶芬的名字依然能流傳下去!

從這樣來看,梅菲特斯說他的野心連梅菲特斯都為之動容說的一點都沒錯。

兩世為人,亞爾斯蘭知道怎麼做可以獲得更大的利益,甚至如果利用前世的知識他可以掀起革命,無論是思想,政治,軍事還是商業上的革命,但他不希望透過這樣的方式青史留名,不是一個改革家。

他想要的,是自己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地位,名聲和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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