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就心裡隱隱狐疑,光是這些長在石柱上的佛燈就有上千個,它們看起來像是一種奇特的寄生體,既然是生長出來的自然需要養分,如此龐大的群體索取的營養量必然是極其巨大。石樹島本身就是一座荒涼的島嶼,既沒有充沛土層也無像樣的植被,不存在孕育大量動物的根基。裡頭的屍體恰好彌補了這一關鍵的能量源頭缺失。

只是問題接踵而至,哪來的這些屍體?

羅立用工兵鏟在血池裡刨了拋水,撥弄出了一對堆疊在一起的骨頭:“陸小姐,這裡的屍體放在這裡多少年了?”

陸陰陽毫無猶豫答覆:“底下或許有不少年份久遠的骨頭,上面這些腐肉絕不會超過兩個月。”

羅立一愣:“你是說,裡頭還有新鮮的屍體加進去?”

我提醒他說:“別忘了,大鬼挖那尊與願佛時上面掛的斷手斷腳。”

羅立眼睛陡然睜大:“奶奶的,我懂了,不是什麼捷足先登,那群信徒還在島上,他們在灌溉這條血池河……”

我有些沉重地點頭。

一路走來,都沒有發現所謂“先登者”的任何足跡,這本身就足夠可疑,但因沿途波折甚多根本沒功夫去想他們,直到分兵後見到佛塔,我才開始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想。這些佛塔裡居然還有新鮮屍體存在,總不可能是人自己躺了進去,一定有人做了收集屍身的事兒。抵達這處天上甬道,目睹血池中浸泡的腐屍白骨,加上此前固定在邊沿的繩子,種種情況說明這裡本就有人定時上下。

“這群太陽信徒還在的話,咱們咋辦?”羅立皺眉:“敵暗我明,說不定我們現在依舊被他們看得一清二楚,這裡怎麼說都是人家地盤,不太妙啊。”

“多說無益。”我制止他繼續聯想,有些事心知肚明就行,說出來會影響士氣。

我拉了拉口罩,又問陸陰陽:“這血池裡除了老鼠之外,還有沒有別的東西?”

說著我又看了一眼旁邊散發出濃郁惡臭味的黏腥池子,裡頭血肉混雜,白骨裸露,只有以此為食的老鼠在裡頭暢遊啃食,它們和外界老鼠不一樣,從進來後就沒聽到它們叫過,只是暴食。

陸陰陽蹲下又觀察了一會兒血池,借羅立工兵鏟探了探底,又挖出一些骨頭和像是結締組織和脂肪的纏繞物,很大一團,黏黏答答,光是看著都讓人生理上不適。結果陸陰陽卻把它們打撈出來,用鏟頭細細將其分開觀察了一番,又摸出一個小瓶子在上面倒了些藥粉,頃刻骨頭上就飄起一股刺鼻氣味。

“很奇怪。”陸陰陽用鏟子將骨肉結塊再次推入池中:“上面沒有任何蟲卵和蛆蟲痕跡,果然是如此,要麼裡頭被加入特殊藥物進行抑制,不過這個難度太大了,我比較傾向於另一種可能,這裡的環境抑制了蟲子的產生,蒼蠅蟑螂無法在這裡生存,自然也就不存在寄生和產卵了。”

“是佛手嗎?”羅立問。

“應該最終和它們有關係。”

我突然心思一轉:“記得此前我們爬上下面的柱子,到了一定高度後開始手上出現金化,說明佛手柱上本身就會誕生這種特殊菌類。我記得陸陰陽你說過,不少植物和動物都依靠寄生物,一些寄生物會變成它們最好的防禦層和捕捉器。”

陸陰陽嗯了一聲。

不論佛手柱本身來歷多麼神異遠古,它依舊沒有脫離生物範疇,至少從佛手招搖的姿態和被割裂後裡頭出現的粘液來說它不會是死物。生物就有兩個邁不過去的坎兒,一是生存需要的攝食,二是本能的繁衍。攝食問題我們在這血池河道裡已經見識過了,無疑是有專人疏通和處理,繁衍目前看起來母體應該是佛手柱。

在這兩個基礎需求上會誕生自我保護機制,生長成熟控制。會讓人“金化”的菌類就是佛手柱自我保護機制的一環,這種能夠抑制神經傳遞的能力遠比它看起來更加有殺傷性。試想一下,“金化”就如同是將一具人體透過神經方式肢解開來,讓大腦和肢體分離,如此一來就變成了一團肉、骨頭、血液和有機物組織混合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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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陸陰陽也贊同我的觀點:“那種菌類……就按照馬燁的說法來說,金化,對區域性迅速進行‘金屬化’,倒也貼切。感染人體時很難感覺得到,等到生理影響開始阻礙神經傳遞,已經來不及處理了。這應該是對一些試圖附著在上面的生物進行的麻醉,接下來就是佛燈裡佛手長出來開始處理獵物,以它們的絞合力,哪怕比人還要大的生物肢解也會很輕鬆。從這一點來說,它們的確應該是以生物屍體作為食物的。”

大體情況我們總算摸到了一些,總而言之是不能回去,也不能觸碰佛手柱,那麼唯有繼續往前走才有活路。

走了兩步,一隻有鬥牛犬大小的硬皮老鼠從羅立腳上跑過,差點讓他躲避不及摔入旁邊血池裡。

“我X!這不看路的畜生!”羅立心有餘悸穩住身體,看著離開的大老鼠:“你們說,這體重的老鼠那麼多,會不會攻擊我們啊?”

我替陸陰陽回答說:“不會,放寬心,你沒發現這裡的老鼠根本不怕人嗎?”

“當然不怕了。”羅立一臉鬱悶:“這裡的老鼠都是大爺,生物鏈頂端,吃人為生,咱們在它們眼裡就和行走的雞腿差不多,摸不準就來幾隻餓了的大老鼠衝我們來。”

有時候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羅立話音未落,血池裡突然嘩嘩幾聲,十來只壯碩的大老鼠從中爬上岸,它們抖了抖身上血水,如同小野豬一樣的體量一下子匯聚了十幾頭,要說不緊張絕對是說謊。它們看了我們三人一眼,懶洋洋搖頭晃腦從我們身邊路過,羅立全程大氣都不敢喘,身體僵得像是塑像。

等這群獵食者徹底消失在視線中,羅立這才頹然道:“真他娘的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我拍了拍他背:“看到沒,它們是不會對我們攻擊的,生物本能是進食,不過這裡的食物對它們而言已經超出消化的上限。任何生物都不會貿然捕獵,尤其是面對體型比它們大得多的。讓你多看點書提高一下知識是水平,沒說錯吧?”

羅立還有些心有餘悸:“可被這群老鼠盯著總是毛骨悚然,總感覺會過來啃兩口。”

“放心,它們早就習慣了這裡有人出入。”我笑道:“別忘了,這裡是有人定期投放屍體的,算是它們的餵食的,在它們眼裡咱們就是一夥的,老鼠倒捨不得咬我們。”

羅立心裡稍微放心。

陸陰陽突然說:“前面有一條斜道,能夠通往下面。”

生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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