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黑火之地,前方就是一條熒光森森的長道,原本黑黢黢的環狀道內長著一層帶光磷粉般的東西,走在其中有一種行走在荒誕夢境裡的不真實感。

來到光影盡頭,我們踏入了一處茂密雨林。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帶著植物氣息的水汽,潮溼溫熱,耳邊似乎還能聽到蟲子贏贏叫聲,風在這裡也緩和下來,變成一種纏繞在身體周圍的蒸汽,纏綿繾綣,反而讓人更覺得熱膩。

眼前雨林裡遍佈參天樹木,這些樹大都很是纖細,普遍只有手臂粗細,竹子一樣又高又直,蔓延直達十幾米高的穹頂上,樹身上卻沒有看到什麼枝蔓,彷彿這種樹生來就只是為了頂天立地,並不需要左右逢源一般。

只是看到這麼多瘦竹竿一樣的營養不良高個兒一個個柱子般立在天地之間,難免讓人產生一種古怪聯想——它們到底是下往上長的,還是從空中朝地下長的?否則孱弱的身軀怎麼可能支撐這麼大的高度和重力。

羅子敷看來看去,懷疑地捏了捏自己臉:“這裡長這麼多甘蔗幹嘛?陸陰陽,這鼇魚體內還長甘蔗吶?”

我反問她:“你家甘蔗只長根不長葉的啊?”

“甘蔗本來就是一根啊。”羅子敷一臉理所當然說:“只是外皮是紫色的嘛,我又不是沒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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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懶得和她講,得,又是一個養尊處優毫無常識的,人陸陰陽至少知道實際接觸自然環境,這個煉丹妹看起來更像是長期專注於煉丹的家裡蹲。

只是很快我就發現這些甘蔗,呸呸,竹竿樹有一個和正常樹木不同的地方。它們纖維十分柔軟,摸起來有些像是緊密壓在一起的肉鬆,上面是一縷縷纖維纏繞形成的樹桿狀形態。

陸陰陽並沒有立即做出結論,而是左右張望前後思慮一番,發話道:“往裡走,看看前面再說。”

一路行走,我發現這古怪的竹竿樹下的土地十分光滑,光是走在上面都能感受到橡膠般對腳掌的回彈力,我蹲下來用手摸了摸,厚厚竹竿樹纖維之下有一層古怪的外皮,摸起來讓我想到某種皮質,粗糲中帶著些許溫熱。

沿途還有不少處於生長初期的雛形,我這下搞懂竹竿樹形成的過程,前面想的都不對,這種纖維凝聚而成的樹是從上下兩端朝中間生長,長出一些淡黃色細纖維後它們互相交纏擰成束狀壯大,DNA螺旋結構般從上下兩個方向朝中間靠攏,就像是相互被吸引一樣。

最後它們越過了漫長距離互相接頭,這才結合成一體,更多的纖維束在這個脆弱的基礎上不斷層層疊疊佈滿壓縮,看起來就像是樹一樣。

如此奇特的生理構造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立刻問起陸陰陽。

自進來後她一直埋頭研究地上纖維和皮質地面,這才回過神來:“馬燁,別忘了我說的話,這裡是鼇魚體內,我們進入的每一個獨立空間都是它的某一個器官。之前是膽囊與類似脾臟的結構,按照蛇類生物結構……”

羅子敷一聲驚呼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她驚乍乍朝我們招手:“來看這個!你們快點過來!”

我和陸陰陽趕去一看,也立刻愣住了。

前方不遠處佇立著一棵比起周圍竹竿樹要粗壯好幾倍的成年體,要一個人張開雙臂合抱才能環過來,它的體魄在這群發育不良般的纖維樹中完全是鶴立雞群。

這明顯比周遭要更加成熟更有年頭的高樹長勢也十分怪異,兩端細長,中間部分如同豆莢一樣有幾個鼓起,裡頭似乎孕育有什麼東西。

陸陰陽將刀插在腰際,又要了我們身上裹布擰成繩子,說:“我爬上去看看。”

我左右看了看,也就這一棵“樹王”如此怪異,其他都是此前看過的那種瘦瘦長長的模樣,沒有一個能作為判斷比較物件。本來我想要說還是算了,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陸陰陽值得信任。

她將短刀插在腰際靠近臀部的位置,雙手往上抓住纖維層裡,一點點小心翼翼往上攀爬,有幾次我都以為她要掉下來,最後她都很順利調整重心,換了更穩定的支撐處。

最後陸陰陽用布繩將自己緊緊纏在樹上,如此一來她就能夠抽出雙手來用刀剖開外面樹皮。

纖維束如同頭髮一樣簌簌落下,陸陰陽有些費勁地終於連砍帶挖破開外皮,把內裡纖維包裹住東西抱出來往下丟下。

我和羅子敷趕緊分開往後跑開,那墜落下的東西在地上滾了兩圈終於搖搖晃晃停下來。

定睛一看,羅子敷喊了出來:“這不是黎舟嗎?”

眼前是一個約莫有臉盆大小的大型堅果,淡黃色,表皮殼有些像是核桃那樣的大腦溝壑,只是相對這果子表面還不夠堅硬,還能夠看出其中蘊含水分不少。

陸陰陽麻利地小心落地,拍了拍手上和身上蒙上的纖維樹皮:“你們沒亂碰吧?”

我和羅子敷都說沒有,自從進入九黎君夢境中的鼇魚體內,一路怪事層出不窮,沒人再想惹點別的事端。

“還好。”陸陰陽用手拍了拍黎舟果——暫且叫這個名字。

這姿態讓我想起我媽夏天買西瓜,喜歡拍來拍去,我問她為什麼要拍,她說這是傳統,表現出自己很懂怎麼驗貨西瓜,這樣老闆就會拿出甜的西瓜給你這個懂行人……

“你們可以站開一點,我不知道裡頭的東西還有沒有活著,有沒有殺傷性。”

她這麼一說我和羅子敷趕緊站得遠遠。

陸陰陽用短刀在上面開出一道口子,只見縫隙裡滲出赤紅色的體液,倒是很像西瓜汁。

她小心翼翼沿著果殼邊緣試探力道,一點點就將上面切出一個大洞,將那一片果殼摘下來,仔細看向裡頭。我見沒什麼怪物從裡頭蹦出來,膽子大了,也趕緊湊過去看。

黎舟果裡大半都是赤紅色液體,液體之中有一條蜷縮一團皺巴巴的雛蛇,它眼睛大得驚人,粉紅色皮膚近於半透明,麻繩一樣擰著盤起,哪怕陸陰陽將它從裡頭一點點拉出來都毫無反應。

“死的,沒事。”

陸陰陽一邊將還未出生就已死掉的雛蛇舒展開來,沒想這條還在襁褓的小蛇竟然長度也有近兩米,只是過於瘦弱,身體還沒有張開來,看起來就像是一根細麻繩。

“咦,它到底是蛇還是魚啊?”

羅子敷指著雛蛇背上的一排魚鰭般的東西,此外它身體上還有一些看起來如同胸鰭、腹鰭、臀鰭一樣長了蹼的骨質。

這小動物給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它的大腦袋,就像是在一根繩子上拴了一個大鐵球,頭顱上眼睛佔據了很大區域,黑瞳仁如同兩個湯圓似的,看起來有些呆滯。

我說:“可能是能長時間潛水的水蛇?也不知道它怎麼陷到了這些木纖維裡頭。”

陸陰陽良久不語。

她用手裡短刀劃開雛蛇粉嫩的皮膚,熟練剔出了骨骼觀察好一陣,這才停下手。

“我檢查過。”陸陰陽雙手還在滴血,聲音裡卻很是堅定:“它就是從這裡孕育出來的,還在孕育階段就已經夭折。”

羅子敷好奇道:“這到底是什麼?”

陸陰陽看了她一眼:“這應該就是鼇魚幼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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