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客廳之中第二引人注意的是牆壁上的圖騰。陸循老先生曾經病死的硬板床上方牆壁上,有很多讓人看不懂的圖案。最大的圖案,也是整個牆壁紋理的主體是一個超大的交叉弧線X,在X兩個觸手頭頂有兩圓點,看起來就像是簡筆畫的金魚。

剩餘的密密麻麻文字、圖案在周圍斷斷續續寫著——我一個也不認得,或許它們都是文字,也可能都是圖案的一部分。

由於它們圍繞著中心“金魚”,一行行歪歪扭扭,整個給我一種怪異的錯覺,彷彿左右的不認識文字圖案都是源自於中間這金魚,它們都不過是它產出來的魚卵。

荒山野嶺,有人在灰色牆壁上用黑色顏料抹上古怪圖紋,讓我無法理解,到底他是想要表達什麼,還是說這是某種特殊的藝術形式。我感知不到美,只是越看那些古怪扭曲的圖案,越是害怕。

我這個人有時候比較固執,越是怕越是想要搞清楚為什麼。就像是之前薛定諤感染“刑天”不斷騷擾襲擊,我怕得睡不著覺,卻又拼命想弄懂其中原因。我知道這樣不好,過於執著於某些東西的內部,就像是一個人嘗試去凝視深淵,深淵也會凝視你,只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麻煩和不幸。

可是好些年前,我已經體驗過生不如死的感覺,這也許就是我為什麼能夠迅速理解屍蠹這種玩意兒,以及陸陰陽這個捉蟲人古怪行為的源頭。

牆上的圖案我仔細辨認著,有三角形,有像是鹿角一樣的枝杈,有像是字母N和Y、M的形態,還有一種類似於疊詞的東西,兩個水紋並列,上下兩個箭頭疊加,還有畫了個圓,裡頭有三點代表了雙眼和嘴,很有象形文字的味道。

問題我依舊是看不懂到底表達了什麼。

手裡手電突然熄滅,我拍了拍,咬了咬電池,突然聽到了什麼響動。回頭望去,原本掩上的木門突然大開啟。

我壯起膽子喊:“陸陰陽,周遊?”

無人回答,只有夜風呼嘯。

我裹緊身上的毯子,想要過去關上門,可我又覺得不對勁,或許就讓它開著更好一點。就在這時,陸陰陽端著一個銀色圓盤進來,看到我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樣子,她第一次露出松了口氣的樣子。

放下圓盤,她朝我揮手示意我站在她身後,我小心翼翼弓著腰躲在她背後。陸陰陽關掉我的手電,靜靜站立,似乎在和暗中某個看不見的怪物對峙。

一會兒突然一道黑影飛速竄出大門,我都沒看清楚它就消失無蹤。

陸陰陽這才關上門,對我說:“那是這裡的一種野貓,有些像是虎貓,不過不能確定。”

那一閃而過的黑影一聲不吭,長度大概有一米多的樣子,現在我才覺得後怕。

“只要不和它在一個密封環境就好,因為之前陸循拿它做過實驗,它一直想要報仇。所以定期會來找陸循,它性格比較驕傲,只是陸循死了,它不知道。”

陸陰陽這麼一說,我突然就沒那麼害怕這只黑夜殺手了。

“不過你還是小心,它吃猴子,最擅長從後面鎖喉,陸循給它做過屍蠹植入,實驗失敗後讓它力氣很大,速度也快,攻擊起來很厲害。”陸陰陽補充了一句,將我原本的幻想打個粉碎,恨不得給自己戴上一個護脖。

才多久,我已經從死亡線上走了兩遭,先是毒蛇,後是兇殘野貓。我這回打定主意,絕對不要離開陸陰陽一米距離。

她給準備的食物是烤串,讓我有點意外。蛇肉被她清理得很乾淨,吃起來口感細膩,還有一種牛肉乾,比較耐嚼,配合她準備的一種甜果子,竟然味道不錯。

“你們這裡不用電的嗎?”我飽腹後問她。

“有柴油發電機,只是一直沒來得及補油。”

外面嘎吱一聲,我和陸陰陽都扭頭看去,周遊打著噴嚏從外面進來,一臉晦氣。

“我明明記得有蜂蜜的,怎麼都不見了。”周遊有些鬱悶道:“表姐,是不是你吃了?”

“我沒有。”陸陰陽聲音有些小。

“爺爺說過,你不能吃甜食的!他還屍骨未寒,你就偷吃!”周遊趁機又是一番發揮,痛心疾首狀:“他老人家還在的話,絕對氣都要氣死了。”

陸陰陽低下頭:“當時沒有吃的,就只能吃蜂蜜了。”

周遊唉了一聲,看向我:“你不知道,那是正宗野蜂蜜,味道和市面上的完全不同。爺爺以前還用來釀酒,加入咖啡裡味道也不錯。可惜可惜,就那麼點,吃了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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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陸陰陽有些心虛又有點難過的樣子,不免心軟,岔開話題:“牆上的那些花紋是什麼?看起來有點像象形文字。”

周遊瞄了一眼:“梵文。”

“是古突厥語。”陸陰陽糾正說,她倒是沒有趁機嘲諷,陸陰陽似乎沒這個習慣。

她用手電照向牆壁,上面巨大的“金魚”符號佔據了大半邊牆面,像是某種祭壇,又如同一顆古怪的大樹。

“這是東方朔沿用突厥語中的妖蟲,對屍蠹這個詞的重新演繹,這個符號原本是胡人,也就是現在說的突厥人和匈奴人中的薩滿教祭司使用,往上追溯可以到最早的‘巫’記載。”

陸陰陽對這些過往如數家珍。

我問她:“那‘屍蠹’下面那些長短不一的文字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她回答很乾脆:“陸循一直在研究古文字,那時候的文字和後來完全不同,很多無法理解。我學的是現代漢藏語言和英文,古語言沒有研究。”

讓我有點意外的是,這棟四合院石屋居然有完善的水供給系統,抽取下面的山泉直接進入水缸儲蓄,就是燒水有點麻煩。為了安全起見,我和周遊一起衝了淋浴,外面有陸陰陽站崗,一旦有任何異動,她就會衝進來保護我們。

這個方案聽起來就很有安全感。

我和周遊各自穿了內褲,互相坦誠相待,倒沒有不好意思。

“你竟然穿條紋內褲!”周遊眉毛一挑:“真是暗地悶騷啊。”

我心裡簡直日了狗:“你直接穿一條花內褲好意思說我?”

周遊自己穿著火紅色櫻花內褲,簡直騷氣爆棚,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力場說我。

他反而擺擺手:“我一直都是這麼熱情四射,你平時悶頭玩電腦不說話,內褲卻這麼花哨,表裡不一,據說一個人的內褲就代表了他的性格。”

我懶得理他,自顧自用竹瓢舀水淋浴。山裡洗澡不用沐浴露,是用皂莢和一種果樹漿液,塗抹在身上滑膩,有些像是蘆薈,洗起來反倒是很乾淨。

辛苦了一天,我們三人都在客廳裡準備休息,陸陰陽給我們各拿了一條羊皮毯子,將就躺在上頭可以睡一晚,第二天她才好整理屋內。

我躺下時薛定諤也回來了,它不知去哪裡飽餐了一頓,肚子吃得圓滾滾,鑽進我攤子裡就眯起眼。

疲倦拉下我的眼皮,我再次撐不住了。

鐺——鐺——

我渾身血液彷彿都凝固起來,猛地睜開眼,周遊一臉如臨大敵,陸陰陽也皺起眉。

“竹山教的青蚨鈴。”

陸陰陽吐出一個我並不陌生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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