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最快的是春雪，她手持拷鬼棒，讓我們聚攏在她身邊，一步步往後退，連陸陰陽也不例外。
“到底這是什麼鬼東西？總不可能有人在裡頭控制吧？”羅立握緊自己的工兵鏟，盯著頭頂那群彷彿瘋了的木鷙，聲線都發抖。
“不是有人用線控制它們。”陸陰陽低聲道：“是它們想掙脫這些控線。”
羅立咋舌：“怎麼可能！”
“靈怪被放出來了。”陸陰陽手裡的奇門遁甲盤上，尋蟲指牢牢指向鳥群所在的方向。
“不過也不用太擔心。”陸陰陽補充道：“只要我們能撐過這一段時間，靈怪失去寄生物，就沒法長久逗留。”
羅立問：“要多久？”
“不知道，或者一個小時。”
羅立臉都綠了：“你就不能說十分鐘嗎？”
他突然看向我：“馬燁，馬燁你怎麼不說話？”
我此時手腳冰涼，嘴裡舌頭彷彿被凍住了，肌肉就像是麻痺了一樣，完全無法說出話來。同時我眼前看到的人也開始變得扭曲，羅立的臉左右變得不對稱，他鼻子變得老大，眼睛又縮得綠豆那麼小。
他們說的話我都聽得到，但就是無法開口，身體肌肉關鍵之間就像是卡住了一樣，想得到做不到。
我聽到陸陰陽在說：“馬燁對靈怪反應最靈敏，這是正常反應，不用擔心。糟糕。”
這時我只覺得自己被人推了一把，摔到地上的一瞬間我恢復了肌肉控制權，雙手在地上一撐這才沒有摔著腦袋。可地上太溼滑，也讓我就地滑到了邊沿。
我回過神來，看到天上木鷙群已經完全不被控線所抑制，它們在空中盤旋飛舞，撲閃著薄薄翅膀，身後拖了長鐵線，其中一隻擦著我頭髮飛過，嚇得我就地又是一滾。
這時候我吼了一聲跑，拼命往後逃走。
身後傳來一陣古怪的嘶吼叫聲，就像是吉他破音的聲響，尖銳刺耳無比，我邊跑邊用衛生紙條塞進耳朵裡，一路上磕磕碰碰，突然被人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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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頭一看卻是羅立。
羅胖子此時一點不慌，大有一副任它風吹浪打我自歸然不動的大將氣度，這就很古怪，我不由懷疑是自己的幻覺。
“不要跑，不要慌。”羅立一臉自信：“跟著我，沒事兒。”
我點點頭，趁著他稍微放鬆一點一腳狠命揣在他腰眼上，踢得他哎喲一聲，我拔腿就跑。
這和羅立平時說話的語氣完全不同，只有一個可能，是靈怪偽裝或者控制了他。
身後傳來羅胖子的咒罵：“馬燁，你個恩將仇報的白眼狼！要不是老子用東西幫你，你怎麼出得來鳥群！”
“哎喲，痛死我了，你小子下腳真他媽黑。”
跑著跑著我回頭一看，羅胖子遠遠停住，手裡晃悠一個東西：“別跑，我有這個，你以為我來沒有一點準備？”
見我依舊有疑慮，羅立又說：“別忘了昨晚我說了，我根本用不著怕，讓你看今天就明白了，有這個雲鐺法器，咱也算是不怕什麼鬼怪了。”
我慢慢靠近，看到羅胖子手裡果然拎著一個小銅鑼，這銅鑼有一外架，連接起來像是鈴鐺，只是它末尾掛了細紅繩，上面一根白玉小棍，頂端鑲嵌了一顆白玉珠，十分精緻。
羅胖子輕輕敲了一下，雲鐺聲音清浸，低沉悠長，讓我原本慌亂的情緒也穩定了些許。我恍然大悟，原來之前聽到的怪聲音不是來自於靈怪，而是羅胖子這一件雲鐺法器。
“你哪兒來的？”
羅立傲然道：“我廣交好友，五湖四海都是兄弟，弄一個法器過來不是很正常麼。”
身後傳來簌簌聲音，讓他嚇得狂敲雲鐺。
“別敲了，是我。”
陸陰陽從黑暗中走出來，她手裡還抓著一隻木鷙。
我和羅胖子對視一眼，不愧是陸家人，咱們普通人都想著逃命，就陸小姐還要反身衝陣，還真給她繳獲了一員敵將。
羅立比出拇指馬屁道：“陸小姐真是當代穆桂英，女中秦良玉，千軍萬馬取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可惜這只沒用。”陸陰陽有些失望：“靈怪不斷在鳥群裡穿梭，引動它們，我沒有合適的法器，拿他沒辦法。”
我心裡也有些遺憾，俗話說對症下藥，面對屍蠹和活物，陸陰陽完全就是一冷酷獵手，一抓一個準。但術業有專攻，妖魔她能捉，鬼怪卻不是她的技能範疇了。這得請專精對付靈怪，擅長法器之道的孫倪來才是馬到功成。
遽然我發現少了一個人：“春雪呢？”
陸陰陽看過來：“我和她分開了，她有拷鬼棒，不會有事。”
羅立摸著下巴：“這第七層就一條道，這麼久了以姚小姐的腳力應該出來了，可到現在還沒有和我們匯合……只有可能她是去第八層了。”
即使如此我們還是按照陸陰陽的要求等了四十分鍾，湊夠一個小時，這才小心翼翼再次走向木鷙群所在的大洞。
這裡此時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狂亂，一地狼藉，大多數木偶鳥都摔落下來，碎片滿地，唯有幾隻幸運的鳥兒還孤零零在繩子上掛著，左右搖晃。
羅立抹了把汗：“靈怪這玩意兒的確不是一般人能碰的，好在我老羅今天有準備，要不然得栽了。”
陸陰陽對我們說：“這種其實並不可怕，只是靈怪脫離法器或者介質之前引起的反應，有時候會選擇人體作為下一介質，就像是紫珍鏡和陶子瑜的情況一樣。靈怪終究是無法單獨存在的，加上這裡原本就陰氣集中，風行水上，置於墓穴之上，靈怪……”
她聲音慢了下來：“更容易……聚集。”
我給她說得毛骨悚然：“你是說這裡的靈怪還不止那一個？”
陸陰陽點點頭：“很大可能性，往下肯定還有。”
她指了指手裡的奇門遁甲盤，上面尋蟲指的指標牢牢指向未知的前方，原來之前它根本不是指的這裡的鳥群，正主還在後面。
羅胖子摸出巧克力胡亂咀嚼下肚：“我說，咱們還是先合計合計再下去。要不然心裡完全沒譜，再來個靈怪什麼的，咱們說不定又要栽了。”
他率先表態：“我這個雲鐺法器是從竹山教內部借來的，專門能夠震懾靈怪，說是以前竹山教收集的古法器之一。”
這我聽陸陰陽說過。
竹山教主許密藏曾經廣收天下法器寶物，就是為了尋找類似於“三皇令”這樣的東西，紫珍鏡也是許密藏曾經藏品之一。那一段時間攪得道門刀光劍影，竹山教子弟行事百無禁忌，殺人越貨也不在話下，很快就成了眾矢之的，後來竹山教的衰落也是由此而起。如今竹山教還有些古法器庫存，這也是毫不意外。
陸陰陽猶豫了一下：“我身上有‘血蝠咒’，大多靈怪對我並無威脅。”
於是他們倆看向我。
我能怎麼辦，我也很難堪。
陸陰陽想了半天後說：“馬燁身懷‘女禍之體’，關鍵時刻或許可以用他的身體關住靈怪。”
我真的寧可自己沒有這個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