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三堂半主體是廣福堂、崇福堂、元真堂,三門原同屬一枝道統,另外半堂城隍廟完全是由於表示對當朝天子的尊重和朝廷威嚴的認可追加而上的。加上明代之後,城隍土地體系對於宗教方面的壓制能力越來越弱,加上道門世俗化徹底,城隍廟的監管職能名存實亡,變成了一種名譽加冕。

三堂之間鬥得俞烈城隍廟俞是樂見其成,若是三堂凝成一股城隍廟再無任何見縫插針的機會,更不可能在地頭蛇之間左右逢源。

隨著時間推移和朝代更迭,城隍廟變相也化作了三堂半的一部分,除去掛了城隍之名,實際管轄城隍的道士與鄉紳已然結為另一股勢力。

城隍從象徵王權佈道監察眾教一點點淪落為私人利益團體,這在某種程度上也附和歷史規律。

“城隍一直都在收集三堂的一切小辮子。”張培隅淡淡說著:“他們很怕,怕三堂哪一天就對他們徹底失去了耐心,把他們相關人都給消失掉。不要懷疑,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不是皇親國戚,地方上要出點事故失蹤一點人其實是很正常的。”

張培隅被當做種豬一樣對待,被灌下壯陽藥,和長毛女屍不斷交媾,到他本人渾身無力,肌肉痙攣,終於被帶走。老叔公給他了一枚長眠藥,讓他躺在棺材裡,按照規矩,將他看做是“無人認領”的屍體埋入亂墳崗。

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就在他缺氧到大腦意識不斷淡薄時,自己突然吸入了新鮮空氣,他覺得有幾分怪異,難道自己已經死了?求生慾望的本能讓他貪婪呼吸著,同時心裡張培隅只覺得這是彌留之際的一種迴光返照。

他睜大眼一看,發現一個人正笑呵呵看著自己,這人他認識,是城隍廟的黃員外,原本是一個外鄉避難過來的,後來依靠魚米買賣發了財。日常節日與收成不好時,黃員外都會出面組織在城隍廟裡佈施糧食棉布,並且還會組織鄉民看戲緩解收成不好的焦慮。

黃員外將他藏了起來,叮囑張培隅不要亂動,就在這裡等他。不久黃員外就告訴他,妻兒屍體浮在水面上被找到,讓張培隅瞠目欲裂,恨不得立刻衝到祖宅去拼命。

老叔公明明答應了他,會好好照顧自己妻子和還未出生的孩子的!

黃員外顯得非常仗義,說一定會替他出頭,讓他不要著急,城隍廟正在收集廣福堂謀殺親族的證據,會直接告到當時福建軍閥孫傳芳那裡,一定要讓張家付出代價。

直覺告訴張培隅這事沒那麼簡單。

他漸漸冷靜下來,原本張培隅就極其聰慧,否則張家也不會讓他去北京求學試圖獲得一個官身。仔細一琢磨,張培隅就發現了兩點,一是城隍廟潛伏多年終於要動手了,二是城隍廟在張家有身份不低的內應,否則不可能反應這麼及時,將自己從棺槨裡救出來。

這回黃員外再也沒有回來。

張培隅出了門,他用泥和墨汁把自己皮膚弄得又黑又髒,四處打聽了一番。結果讓他毛骨悚然。

幾天前城隍廟燃起大火,鄉民們救了火之後發現裡頭黃員外等人都窒息而死,原因在於廚房失火引燃了木樑,一路飛速蔓延,加上當時房門緊掩,導致眾人迅速被濃煙燻得昏迷而慢性死亡。

張培隅心裡卻很清楚,這是廣福堂提前動手了。他們一定發現了蛛絲馬跡,先下手為強,做這種事三堂都不手軟,也都是熟客了。

他知道不能再逗留在連城,一路往西避難。

誰知天不遂人願,張培隅身體越來越虛弱,醫生都治不好,說是從未見過如此絕症,他的腸胃和腎臟潰爛得無法修補。他這才意識到,老叔公給他的藥丸可不是僅僅讓人“安靜入眠”,而是給張培隅的死做的最後一份保險。

迷迷糊糊,張培隅在山林裡遇到了一個老喇嘛,這喇嘛用蹩腳的漢話問他想不想繼續活?他有一種辦法,能夠讓他暫時摒棄肉身痛楚,獲得一個休憩時機,直到機會成熟就能夠再次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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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喇嘛從衣兜裡翻出一卷皮子,小心一點點展開,張培隅開始還以為對方要用什麼銀針刺血,直看清楚這是一具從人身上剝下來的人皮,他心裡也是打鼓。但張培隅已經是將死之人,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於是在老喇嘛的幫助下,張培隅慢慢穿上了這一件人皮衣,他只覺得自己肚子裡突然就不痛了,人也變得輕巧,彷彿隨時可以飛起來。

就此陷入了漫長睡眠之中。

不知沉睡了多久,張培隅突然發現自己可以睜開眼,他試著活動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坐起來。

張培隅看著不屬於自己的雙手,手指甲上讓人無法容忍的黑泥,自己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藍色古怪衣服,身體很瘦,頭有些痛。

有人對他說:“歡迎醒來,張培隅先生。”

張培隅看過去,對方是一個坐在椅子上的男性,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鼻樑上一副金邊眼鏡,正抽著一根雪茄,貼身的筆挺白襯衫外有一件黑色馬甲,在頂燈照射下,似笑非笑看著自己。

“你是誰?”

男人緩緩吐出一個菸圈:“鄙人張北邙,一個生意人,我信奉,世間一切都是有價碼的,如果你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只是你的砝碼還不夠。”

這就是張培隅與張北邙認識的過程。張北邙買到了這一卷人皮唐卡,上面有備註其中有鎖魂一個叫張培隅的人,他透過一件法器將張培隅從人皮唐卡里解脫了出來,還魂在七圩身上。張北邙的要求也很簡單,按照他的計劃,一步步收緊三堂半,拿到他想要的東西。

順便,張培隅也能夠報仇。

於是張培隅和王鑫開始分兵兩路,一起合作。

哪怕後來王鑫身死,也是計劃意外設計的一環,張培隅完全不用擔心,一步步繼續就行。只是以往王鑫可以用法尺幫助張培隅在人皮唐卡和七圩之間來回,他死了之後張培隅就不得不以七圩身體獨立完成剩餘的一切。

好在幾年時間已經讓張培隅習慣了七圩這具身體,也明白周圍人的習慣和性格,他並不慌張。

“為什麼,為什麼要告訴我們?”

我心裡有些七上八下,張培隅該不會改變主意想要滅我口吧?一般只有要撕票時綁匪才會露出本來面容。

“我討厭被人利用。”張培隅淡淡道:“無論是叔公還是張北邙,我只是要拿回我該得的東西。”

我這才意識到眼前人是一個復仇的幽靈。說來也是慘,張培隅一路被坑,先是老外範埃登,然後是老叔公,然後是準備用他當殺手鐧的黃員外,而後是煉製人皮唐卡的老喇嘛,好不容易回到人世要報血海深仇,又不得不按照張北邙的計劃進行偽裝潛伏。

“你們未必能成。”我心裡不是滋味,不知道該祝他成功還是希望他懸崖勒馬,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我這個局外人立場都毫無說服力。

“你說竹山教麼?”

張培隅冷笑道:“張北邙會擺平他們。明天你就知道了。任何事情都有價碼,竹山教都不例外,張北邙砝碼比張有德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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