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屎男罵罵咧咧後低語:“你別下車,我認識這一夥,和他們談談,他們只拿錢,還算懂規矩。”

說著就聽到前面傳來開啟車門的聲音,這人應該是下車去交“過路費”。就在這一瞬間車子突然轟響,梁左用手抓住鐵架床穩住身體,外面傳來一連串含糊不清的咒罵聲,很快聲音都被拋在身後。

車上人居然直接撇下了原本的司機開車跑路了。

梁左略略意外之餘腦子裡也活泛起來,眼下只有一個人,自己逃跑成功機率也大增。那面之前原本想要強行開啟後車廂的計劃就得稍微修改一下……

大概兩個多小時後,天已經矇矇亮,車子在一條小河邊緩緩停下,那人開啟車廂要檢查一下“貨”是否一切無恙。才開啟後車廂的一瞬間,梁左從黑暗中衝出將他撞翻在地,扭頭就朝外跑去。

還沒跑兩步他腦袋就被重物敲了一下,梁左暈乎乎扭頭一看,是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手持方向盤鎖,臉色兇狠罵著什麼。

古怪的是梁左發現自己根本不怎麼痛,於是直接和對方廝打成一團。仗著自己莫名其妙不怕痛的悍勇,最後他用一塊石頭砸暈了鴨舌帽,搶了他的帽子和衣服鞋子,又從他身上搜了點現金出來,這才匆匆逃走。

此後梁左就迅速聯絡到了父親梁峰,這一段經歷到現在為止他倒是沒對我們說假。

“你們看吧,我說的都是真的。”

他扒開自己左腦頭髮,上面還有血痂,又伸出胳膊,手腕和手背上的確有針孔。

情況變得明了不少。

那個叫做張北邙的人將梁左屍體偷出來,做實驗將三隻屍蠹植入他體內,然後再送往某地以觀後效。但梁左途中醒來逃脫,讓張北邙只能忍痛斷尾求生,一切都得小心又小心,轉向暗處行動。

陸陰陽也沒聽過這個叫張北邙的人,只是說:“你現在生理狀況已經越來越惡化,應該已經在咳血和肌肉僵硬了。”

“正常,我本就是活死人嘛。”梁左完成心願後反而灑脫了許多:“陸小姐,能不能把我送回老家之後再開始捉那個屍蟲?我現在好想家裡的蚵仔煎。”

陸陰陽終於許諾:“好,不過在此期間,你必須在我眼皮下。”

從寧泗市趕赴梁左老家連城距離一千多公裡,坐飛機也要很久,不過無論梁左還是陸陰陽都存在身份證問題,為安全起見只能乘坐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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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在路上顛簸了一天兩夜,我們一行人終於抵達了福建省龍巖市,也是連城縣所在的地方。

路上來去都是說閩語的人,我們幾個說普通話的頓時就顯出外鄉人的成分來。倒是梁左踏上家鄉整個人氣色都好了許多,只是還是會咳血,他皮膚也變得略略發青,我們只能給他戴上一頂棒球帽,再套上口罩,避免引人矚目。

梁左在路邊一個鐵板燒處停下來,叫了蚵仔煎、魚丸還有缽仔糕請我們吃,南方美食透出一股鮮香清淡,吃起來對腸胃沒什麼負擔。

“這還是我第一次回家。”他吞下最後一個魚丸,高興道:“以前一直覺得家鄉不好,人少,到處又是破破爛爛的,而且感覺也不夠高大上,現在來來去去還是覺得家裡最好。沒想到原本的錦衣還鄉變成了這個鬼德行……”

陸陰陽提醒說:“你是死人,我們只是送你的屍體回來而已。”

“是啊。”梁左聳聳肩:“我現在發現要死的人就喜歡發牢騷,能夠理解阿公阿嬤的心情了。”

到這裡後輪到他帶路,乘坐巴士熟門熟路抵達連城縣,梁左家在一條長街道末尾的雜貨鋪子,這裡是自建房,樓上兩層應該就是住宅使用,下面就是商鋪。只是此時商鋪捲簾門早早拉上,眼下不過才七點零五分。

“放心,有你們睡覺的地方,樓上我爸準備給我用來娶媳婦……”他笑著用手拍門。

不一會兒單人門緩緩開啟,一個神色緊張的中年婦女看著我們幾人,她臉上抹著厚厚的粉,嘴唇上對這個年紀女人來說稍顯豔麗的口紅給人印象很深。

梁左拉開口罩咧嘴笑:“阿媽,我回來了。”

婦女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伸手一把將他拉進來,用生硬的普通話軟軟講:“你們也快進來。”

隨機迅速關上門,她這才松了口氣。

進去之後母子之間一陣急速交流,福建話我根本一句都聽不懂,陸陰陽則是東張西望。好一會兒梁母才看向我們,露出笑容:“歡迎兩位,多謝你們送阿左回來,對了,你們還沒吃東西,我去給你們做飯!你們先聊!”

說罷也不管我們,就急匆匆穿上圍裙去廚房忙碌。

梁家外面看起來老破舊,裡頭卻裝飾得十分考究,全套傳統木質傢俱,很有舊時代的風格,不過該有的家電一件不少,看得出梁左家境並不差。梁左這時候終於能夠脫下帽子和口罩,只是他此時面色慘白,眼眶發暗,倒是有幾分病入膏肓的感覺了。

不一會兒梁父提著一口箱子從樓下走上來,看到我們時眼神一滯,當目光飄到梁左時明顯柔和了一些:“回來就好。”

他的普通話沒有一點口音,後來我才知道,是梁峰很長時間和內地人合作做生意的緣故。

梁峰和梁左簡直是一個模子出來的,如果梁左能夠平平安安到四五十歲,大概也是梁峰如今的模樣。只是倆人性格有明顯差異,梁父給人一種沉穩內斂的安心感,梁左更加跳脫隨性,也可能是年紀差異的緣故。

“阿爸,這是馬燁。”梁左主動給父親介紹著:“這是陸家小姐陸陰陽,雲南那個陸家……”

梁峰目光停留在陸陰陽臉上:“陸家傳人,幸會幸會。”

陸陰陽也不和他客套,直言:“梁左體內三隻屍蠹,你應該也知道這東西代表什麼,有人在他身體裡植入東西,就是將他做成小白鼠來實驗。”

對方點點頭:“聽過一些。不知陸小姐有沒有辦法?”

“捉蟲我可以,幫梁左恢復我做不到。”陸陰陽語氣冷淡:“他本就是死人,強行用蟲子啟用人體苟延殘喘,不是長久之計。”

旁邊傳來碗碟摔碎的聲音,梁母慌慌張張收拾落在地上的湯湯水水,眼裡都是無助和掩飾不住的難過,手指都在發抖,讓梁峰嘆了口氣。

“……陸小姐的來意我已經明白。”梁峰沉思一會兒開口道:“能否再給我們幾天時間,等到阿左自己感覺到不行的時候……”

他沒有說完,我們都清楚。是讓梁左度過人生最後的幾天,再從他屍體裡抓出這三只屍蠹,陸陰陽考慮到反正自己也在這裡看著,於是點頭同意。

其實算起來梁左其實也僅僅只有三天可活。

飯桌上,梁母做了大閘蟹、白灼蝦、清蒸牡蠣以及一些幾乎不放鹽的清淡小菜,準備了蘸碟,味道十分可口,我們所有人都面帶笑容,只是這笑容幾分真幾分假無人可知。

晚上我和陸陰陽睡在二樓。

迷迷糊糊我聽到布穀鳥在外面布穀布穀叫著,抬起頭看到一道人影杵在面前,嚇了我一大跳,手忙腳亂開啟手機燈照去,映出一張慘白女人的臉。

陸陰陽做了個噓的手勢,臉色嚴肅。

耳邊響起一陣斷斷續續的……唸經聲。

陸陰陽吸了吸鼻子,撥出的溫熱氣息吹在我臉上。

“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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