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姐,我來幫你拿箱子?”

停下車袁洪想要過去替她提大皮箱,陸陰陽卻對我說:“馬燁你拿不拿得動?”

她話都說了我總不能說自己搬不動。說實話裡頭應該被陸陰陽整理過,沒有最初我看到的那麼鼓鼓囊囊,可提著還是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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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陰陽一馬當先,徑直走到了廢棄停車樓內,袁洪在旁邊給她講整個過程,我呼哧呼哧搬著手提箱,幾次想要放在地上拖過去,可看到地上各種爛泥最後還是憋住勁兒沒有偷懶,到樓內我已經氣喘吁吁。

陸陰陽嗅了嗅鼻子,目光中透出一股狐疑,她往前走了幾步,又朝左邊走了兩步,目光掃視了一圈,停下來若有所思。

“有問題?”我問她。

“還說不準。”

陸陰陽開啟皮箱,從裡頭翻出一個如同指南針的黃銅錶盤,這是陸家的法器“尋蟲指”,透過陸家捉蟲人腦內的“天官”能夠探測周圍是否有屍蠹存在的痕跡。

錶盤上的指標輕微晃動了一下,沒有什麼特別反應。陸陰陽將其收起來,拖著箱子自顧自往裡走。

袁洪朝我投來詢問的眼神,我做了個噓的手勢,讓他不要開口干擾到陸陰陽做事。

陸陰陽邁步一路直達那面畫了古怪圖案的牆壁,仔細辨認了一番,開口道:“變蛇符。”

“這東西還真是符籙?”我有些吃驚,豈不是說那個風水先生不是什麼江湖騙子,而是真有一手。可是這樣會一手的行家依舊身死其中,甚至屍體都被填充牆壁……我後背發涼,對這次惡劣情況還是有些估算不足。

另一頭袁洪的注意力集中在牆壁圖案本身上:“陸小姐,這什麼‘變蛇符’是什麼東西?”

“一種很早就有的符咒。”陸陰陽睜大眼睛在壁畫上尋找著什麼。

“於五月五日,將蛇絲兒一條陰乾,於己日為未,用青帶二十四根將蛇絲兒未裝入內,置於六甲壇下,腳踏‘魁罡’,兩手掐蛇決,取東方一口氣,念蛇咒七遍,焚變蛇符一道。四十九日畢,前帶縫衣襟上,依前作用,唸咒掐訣,將帶撥一根於地,吹氣一口,用袖一拂,即變為一條蛇。”

她輕聲自言自語道,手上捏了一個手指糾纏的手決:“蛇咒倒也不難……蛇師蛇師,滾地盤旋。雷光爍火,易見易藏,入山縱橫,收之則蛩(qióng)。吾奉,三山九侯先生讓律令攝。”

袁洪有些驚恐地左右張望,見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不由有些失望,低聲問我:“是這什麼變蛇決失效了嗎?”

我低聲道:“袁總,符咒這一門講究很多,陸陰陽專攻雜學和捉蟲術,擅長符咒的是孫家人,她只是知道其中口訣與執行情況,不過深層次使用一般是專修符咒流派的不傳之秘。”

其實以前我也很不理解。原本古代術士就成員駁雜,修行人數看似龐大,其實學入門的卻很少,互相之間的學派之見還很深,互相交流也僅僅是淺嘗輒止,以現代人的目光來看影響了整個方術體系的延展和進一步完善。

這就是外行人的一個通病,以為自己在客觀角度看待事物,其實自己資訊完全不夠,做出的判斷常常也差的離譜。

術士很多手段都是鋌而走險,外人看起來神妙異常,使用者才知道其中具有多大的威脅,稍不慎就會造出禍害。陸陰陽打了個比方,術士研究方術,以自身人體,以自然為標本和實驗體進行反覆測試,就像是當初從事硝化甘油炸彈研究的諾貝爾一樣,連自己生死常在一線之間,怎麼敢隨便傳授旁人。

不同流派理念完全不同,這是根源上的分歧,無法調和。

加之方術中有太多誤傳、謠言、語焉不詳,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術士就是一門對人對己都十分危險的職業,故而被不少朝代統治者封殺。越是被排斥,方術的研究演繹就更需要偷偷謹慎進行。

以符咒來說,陸陰陽所說的這一段“變蛇符”看似已經十分明了。青帶,蛇絲兒,蛇決她甚至都背了下來,按照所要求的時間進行醞釀是否就能夠真的施展出來?

事實是不可能的。

“古代術士用了很多暗語和專屬名詞,不同流派,甚至不同分支,習慣和代指都不一樣。”我給一竅不通的袁洪解釋說:“比如說蛇絲兒,什麼是蛇絲兒?是蛇幹,蛇舌,還是蛇脊?再有青帶,說不定指的是一種風乾的植物藤曼,東方一口氣又是什麼?是一種化學試劑,還是特殊環境下的空氣?這些都是關鍵的地方,對外公佈的卻都是語焉不詳,因為都是用了暗語,不懂暗語,無名師指點,是不可能學會符咒的。”

袁洪啊了一聲,恍然:“我明白了,就像是現代科學高尖端研究裡,各種規範檔案裡頭的註釋,還有論文裡頭的代指,如果不知道這些流程和含義是沒辦法實際應用的。”

到底是UCLA的高材生,他反應很快:“那這變蛇符在這裡有什麼意義?”

陸陰陽再次翻開皮箱,從裡頭翻出一個化妝用的散粉刷的黑刷子,從一個瓶子裡倒了些白色粉末到上面,她將散粉刷在牆壁上變蛇符上來回塗抹。

“上面還有東西。”

袁洪睜大眼:“這是什麼鬼東西……”

牆壁上出現了一張細細的淡紅線組成的古怪圖騰,線條來回勾連如同一張網,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大蜘蛛,恰好附著在變蛇符上面。

“鎭宅符。”陸陰陽辨認了一番:“太上七十二道鎮宅靈符各有作用,這張應該是用以鎮蛇作怪符。”

袁洪更是摸不著頭腦了,臉都垮了下來:“搞得什麼,原本畫一張變蛇符,又畫一張符鎮壓前一張符,這人腦子壞了?”

“是修正。”

陸陰陽抿起嘴,抱著兇,用手託著下巴仔細端詳:“變蛇符在前,鎮蛇作怪符在之後,手法應該是兩個不同的人。”

她走到幾乎覆蓋一整面牆壁的變蛇符前,用手指在上面來回劃拉:“這畫變蛇符的人筆觸很深,有塗抹過的痕跡,周圍的圖案,蛇和太陽都是一種偽裝,誤導妄圖偷學的人。這也是一種畫符咒的習慣,一部分術士會加入一些毫無作用的冗餘步驟,讓偷學者無法判斷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另一個鎭宅符不一樣。”談起這一位,陸陰陽臉色認真了許多:“這人手法熟練,而且應該是僅僅為了修正前者的錯誤而來,之後還用特殊手段隱去了筆觸。”

我也看明白了,畫變蛇符的大擺排場,看似敞亮之餘又有了些藏技的小伎倆,鎭宅符繪製者則是悄然而來,悄然而去,的確不太可能是同一人所為。

“那麼是搞什麼?”袁洪用手電筒照著變蛇符,上面附著的鎭宅符彷彿是一張蛛網,將碩大的變蛇符牢牢鎖在期內,倆個術士算是隔空鬥上法了。

“得先明白為什麼要畫變蛇符。”

陸陰陽繼續往前走,她又吸了吸鼻子:“這裡有一股怪味,你們能聞到嗎?”

我和袁洪面面相覷,都搖了搖頭。前面夜裡傑克倒是嗅到了屍體的腐爛味,只是他所說的貓狗屍身,到現在我們都沒有看到一具。

“嗯……”陸陰陽用手指輕輕捏了捏自己鼻子,不置可否。

“還有一個,你看到之前的那個獨眼人,就是變蛇符對面牆上那個人,又代表什麼意思。”袁洪突然問。

“什麼人?”陸陰陽一臉不解:“有這樣的圖案麼?”

我們一行人回到變蛇符的位置,袁洪指向變蛇符斜對面的牆壁:“就是這個……”

他一陣語塞,眼睛睜老大。

我也心裡有些慌,牆壁上腹有蛇形線條的獨眼人位置此時空無一物,慘白一片,彷彿那詭異的黑色人形從未在牆壁上出現過。

“馬燁,你詳細說一下當時看到的影象,畫下來。”陸陰陽從兜裡翻出一個記事簿,遞給我一隻筆。

我回憶著它的樣子,手上不停:“就是有人張開手,脖子上有捲曲的線條,這個人有一隻眼睛,看著人,身體裡也有那種蛇一樣的盤卷線條。”

看著我畫好的圖案,陸陰陽皺眉凝視,對比了一番牆壁上的變蛇咒。

我問她:“是我和袁洪都看錯了嗎?”

“應該不是。”

陸陰陽又翻出一個手指粗的小瓶子,將內部藥粉倒在她的散粉刷上,塗抹在牆壁上,這次卻沒有任何圖案浮現。她一連試了幾種粉末,又塗抹了一種藥水,也毫無反應。

她託腮想了一陣子:“你們看到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和現在不一樣的?”

“沒有什麼異常啊。”袁洪悶悶道:“昨天上午我們來時和現在一樣,就是當時溼氣重,能見度低一點。”

我腦子裡靈光一閃:“不對,有的。”

袁洪眼神迷茫。

“是那個打了你一棍的流浪漢。”我提醒說:“那個人在,他就是異常。”

在不對勁的時候出現不適合的地點,這樣一個流浪漢不可能是純粹巧合,一般流浪漢也不會這麼熟悉這處鬼地,穩中帶著兇狠,直接反手襲擊了袁洪。

陸陰陽從兜裡翻出一支黑色炭筆,開始在牆壁上刷刷畫了起來。她繪製線條的手藝顯然練過,乾淨,穩,弧度一氣呵成,沒有斷線,很快就將我們曾經看到的那個獨眼人再次重現在牆壁上,要不是知道她之前根本就沒有來過楊柳縣,只會讓人懷疑這鬼東西是不是陸大小姐親自畫上去的。

“是這個麼。”

我和袁洪都猛點頭。

“簡直太像了。”袁洪驚歎:“看來畫獨眼人的也是一個能人。”

“這不是人。”陸陰陽瞥了我們一眼:“是蛇,這手法叫‘畫蛇添足’,是被鎭宅符壓住,固定時候會顯露,之前應該有……狀似蛇,而有失足,脖頸細,頭有白嬰,是鱗蟲之長,畫蛇添足,助蛇化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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