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隼回望走過的路,不一會兒便撲向空中。她向高處攀升,在樹冠頂端盤旋了一圈後向百米外的小溪飛去,最終落在溪邊。

正舀水喝的艾薇拉只瞥了塵隼一眼,沒任何表示。

沉默了一會兒,艾薇拉識趣地問,“有什麼要說的嗎?”

“你倒是明白老妖怪不好應付。”塵隼輕笑。

“你也不是省油的燈。”艾薇拉往後退了幾步,坐在草地上抱著膝蓋,她撇了撇嘴,“路塵是怕我跑嗎?”

“在給你答案之前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塵隼饒有興趣地詢問。

“胡思亂想咯。”艾薇拉側過腦袋,枕在膝蓋上。

“我不介意聽聽。”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麼想的,我記得氏族之人的獵人都有飼養獵犬和獵鷹的習慣,昨天白天我就發現你在跟著我了,晚上偶然偷聽了你們的對話之後,我覺得你不是在跟著我……我感覺我沒說到重點。”艾薇拉嘆了口氣。

“我想你只是沒明白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塵隼若有深意地提醒。

“對啊,完全不明白,雖然就目前而言我進行得很順利,但感覺就是老妖怪在下套,所以我現在根本沒有跟你裝傻的必要,以後大概也沒有這個必要了吧。”艾薇拉還是沒摸透路塵任何一點,“那個人”把路塵描述得十分強大、難纏,極難對付,可實際上,到目前為止,艾薇拉從路塵身上感受到的只有傲慢和自負,以及無趣。

這樣的性格其實最好對付,順著路塵就是了,同時搞點小動作維護自己的利益就行,還不會惹惱路塵。

可別想著跟這種人講道理,以試圖改變他,最好的辦法就是等著他自己摔個大跟頭,摔個頭破血流,稜角也就會慢慢磨平了。

艾薇拉感覺自己如此多疑謹慎,或許是因為“那個人”把路塵描述得太出格。

“因為路塵超出了你想象的範圍?”

與其說超出想象,不如說沒達到想象中那種地步。但這話艾薇拉沒說出來,反倒提出疑問,“你們怎麼勾搭在一起的?”

“我不太喜歡你的用詞。”塵隼說,“我猜你想問的是,在一開始的時候路塵是否也超出了我的想象。”

艾薇拉搖了搖頭,又老實地點點頭,塵隼說,“我想我和你沒什麼不同,我有自己的想法和目的,賣了身之後和路塵相處了一段時間,一切都順利,但相處的時間越長,就越深刻的明白自己已經沒法回頭了,一直被牽著鼻子走。”

塵隼咯咯笑著,“不過你倒還好,你還有機會逃跑。”

艾薇拉很好奇塵隼是如何發出那種輕靈的笑聲,另外,塵隼的笑讓她感覺別有深意,似乎在暗示其他的東西,但艾薇拉讀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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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機會跑嗎?老妖怪耍了其他花招?”

“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法跑,路塵的出現只是讓我從一個困境跳到了另一個困境,不過後者比前者好太多了,否則我現在大概還在吃灰塵吧。”

“生鏽的鎖鏈困著巨象嗎?”艾薇拉輕嘆。在西地的一些地區的人們會飼養象,以鎖鏈綁在幼象的腿上,幼象無法掙脫,待幼象長成龐然大物後它們仍然無法掙脫鏽跡斑斑的鎖鏈,原因不是巨象沒有足夠的力量,其實只要它們願意,它們能推翻一輛重型坦克,甚至用長牙輕易刺穿坦克的裝甲,但是它們已經被“無法掙脫鎖鏈”這個幼年時就埋下的印象所束縛,徹底失去了反抗的想法——除非它們被激怒,否則它們永遠都會被鎖鏈束縛。

“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而是即便勒死自己也無法掙脫鎖鏈的幼狼。”

“那不就是被馴化成狗了嗎?”

“不,應該是貓。”塵隼發出輕笑聲。

“還真是個老妖怪,連神都能馴服。”艾薇拉撇著嘴嘟囔。心裡不甘的佩服起來,因為狗是被馴化的,而貓,是自我馴化,她猜測,路塵並非用了過分強硬的手段,而是循循善誘的方式。

艾薇拉內心中的異樣感加強了,她十分確定塵隼有所暗示,塵隼的話語中隱藏著別的意義。

“說個笑話,路塵才二十五歲,年輕得跟鮮嫩多汁的青草一樣。”

“好冷的笑話。”艾薇拉麵無表情的附和,“所以,你是想跟我說什麼?提醒還是警告?”

“關於哪方面?”塵隼問。

“一開始。”艾薇拉可不認為塵隼會平白無故地找自己嘮嗑。

“我只是想跟你說,路塵確實沒法生育。”塵隼說。

“那你怎麼不在我忽悠李叔和磐城時揭穿我。”

“沒那個必要。”

“你這是在變相提醒我少撒謊嗎?”艾薇拉呼了口氣,忽然變得精神了起來,“也是呢,在謊言之王面前撒謊根本就是班門弄斧,我還糾結個屁啊。”

“你是想把撒謊當成馬虎眼吧。”塵隼說,“那麼回答你最初的問題,路塵並不在乎你會不會跑,打從一開始他就沒任何留下你的打算,並不是欲擒故縱的伎倆,你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價值,你的謊言背後藏著什麼都不會讓他去深究其中的價值,簡而言之就是你心裡的小九九一點都不有趣,讓他提不起興趣。”

“老妖怪可真從容。”艾薇拉不滿地努起小嘴,“老妖怪想了這麼多法子趕我走都沒成功,現在是換你來咋呼我嗎?”

“你覺得有什麼趕人的方法比吃掉一個人更快更簡單?”

“沒有……”艾薇拉被塵隼噁心了一把,“那他是看在我照顧丫頭這麼多年的份上才放任我纏著?”

“這我就不明白了,最近他的行為一直讓我感到突兀,無論是他出手救人還是被小丫頭整得這麼可憐都出乎我的意料。”塵隼說頓了頓,“只是有件事得讓你明白,如果你想從路塵身上圖些什麼,那最好是就此放棄,也許你花點時間能找到更好的方法去解決問題,但如果你執著一個覺得終於可以過個晚年的老妖怪,那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對你來說法蘭西斯的下場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不會沒提醒過你吧。”

“你果然還是在幫老妖怪趕我。”艾薇拉扮了個鬼臉,“我跟老巫婆又不一樣,我手裡還有底牌呢,我就賴著。”

“嗯,你這麼說也沒錯,在提醒你的同時幫路塵把你趕走,路塵就欠我一個人情了。”塵隼說,“不過你確定你的底牌有用嗎?”

“你不是更應該比我瞭解氏族之人嗎?”艾薇拉得意地狐笑起來,“我也看出來了,老妖怪就是死要面子的倔,他知道我手裡有底牌,只試著逼出了一張,但另一張他不敢逼我打出來。說來,我打牌沒輸過呢,我總能有一手好牌。”

“既然你都這麼自信了,那我也不勸你了,不過是沒撈到一個好處罷了,我可沒什麼損失。”塵隼說,“或者說我還賺了不少。”塵隼低下頭啜了幾口水。

“你怎麼跟外頭那些妖豔賤貨一樣,心機又做作。”艾薇拉故作嘟囔。

“風不就是這樣嗎?”

艾薇拉忽然哽咽,“我們還是別互相傷害了吧。”

“說不定其實我和你很合得來?”塵隼如果能笑的話一定是一臉毫無掩飾的奸詐。

艾薇拉笑得甜膩,“哼哼。”

“我得提醒你一件事,對路塵而言,不,對氏族之人而言,謊言即是‘可能會遲到但必定會兌現的承諾’,這就當做送你的一個禮物吧。”

艾薇拉皺起眉頭,她花了些時間來理解這拗口又詭異話語,“這是什麼鬼價值觀。”

塵隼沒回答,一躍而起撲向天空,留下艾薇拉在溪邊擰著眉頭思考,她想,也許要改變策略,好好利用這一點來達成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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