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陰雲正在飛速向伊甸這個人類歷史上最大的古戰場聚集,衝突和對峙累積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想。

新高昌脫離伊甸共和國後二十分鍾,得到楊希恩直接命令的海因斯艦隊無視伊甸海關警告進入伊甸星系,並立即開赴新高昌行星上空擺出了防禦態勢。

新高昌脫離伊甸共和國後一小時三十分,莉莉婭艦隊在沒有得到南聯議會授權的情況下直接由防衛軍總司令部授權進入伊甸星系,然後立刻採取行動將新都柏林控制在南聯防衛軍管制下。

新高昌脫離伊甸共和國後兩小時十分鐘,蘭帕德代表新和田行星公開宣佈脫離伊甸共和國並表示將在接下來的衝突中保持中立,在蘭帕德控制下的共和國國防軍艦隊也收縮防線退卻到新和田上空擺出了死守的架勢。

新高昌脫離伊甸共和國後兩小時二十分鍾,共和國總統羅伯特在行星新貝爾法斯特上發表公開演講痛斥帝國和南聯的侵略行為,並將蘭帕德的脫離公告稱之為背叛,他要求伊甸各行星人民拿起武器反抗侵略者和叛徒施加在他們身上的暴政,鼓動他們再次為自己的自由獨立而奮起戰鬥。

羅伯特的煽動幾乎沒有起到任何效果,除了在羅伯特自己控制下的新貝爾法斯特之外另外四顆行星就像壓根沒有收到羅伯特的廣域明碼通訊那樣風平浪靜。新都柏林行星的首府城市甚至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來慶祝“維撒克斯的海外浪子們終於得以回歸祖國”,布萊克上將這種赤裸裸的諂媚行徑就連參加儀式的維撒克斯籍南聯軍官都看不過眼,因為消滅了維撒克斯王國的不是別人正是南聯,天下哪兒有到殺父仇人面前來認祖歸宗的?

劉雨澤倒是沒有臉面跟帝國提什麼認祖歸宗,要是他真的這麼做了楊希恩日後鐵定會想個辦法把這個人給弄下臺去。不過由帝國來保護新高昌的安全這件事本身確實讓新高昌的人民十分興奮,畢竟在漢人眼中“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思維根深蒂固,這個民族長期以來對待外族都秉承一種“客氣的歧視”態度。或者用更簡單點的話來說,這個民族不太習慣和其他民族在同一政治框架下平等相處,好在他們也沒野蠻到非要去奴役誰。

隨著南北雙方對伊甸的直接軍事介入和伊甸共和國的實質瓦解,南北軍事對立的格局在大室女座人類文明的版圖中已經成型,儘管相當數量的有識之士大聲疾呼現在不是人類內部衝突的時候,然而這些理性的聲音很快就被民族對立和愛國狂熱給壓制下去了。

有太多人需要這場戰爭,不只關乎壟斷催化劑生產那天文數字的利益,也不只是為了維護個人利益而將整體利益棄之不顧的愚蠢貪婪,過去的仇恨現在的利益未來的空間,帝國和南聯要打這一仗的理由太多太多。甚至連某些認為人類必須統合力量對抗AI的志士都覺得這一仗也是非打不可,因為帝國和南聯這兩個龐然大物誰也不可能為了人類的整體利益就完全放棄自身的獨立,還不如就讓他們痛痛快快打一場決出勝負,然後將人類統一在同一面旗幟下共同面對即將到來的外部威脅。

人們期望著戰爭,於是戰爭如期而至。

——南聯·埃蘭堡——

“每次戰爭的事後收尾都得幾年幾十年,打起來倒是真快啊,我們人類難道就一點記性都沒有嗎?”特倫希爾把報告往張松嵐面前一扔,看起來心情不算太好。

“一看你就不是學歷史的。”張松嵐接住報告隨手翻看起來,對於在校期間輔修戰爭史的他來說,看著人類在曾經走過的道路上轉圈圈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曾幾何時張松嵐也想過把人類從這些怪圈裡面帶出去,然而從伊甸到早期的南聯,他所有的嘗試全都以失敗告終,讓他失敗的甚至不是外部力量的圍剿而是內部力量的反彈,連續兩次的慘痛失敗讓張松嵐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自己對付的並非古舊的社會體制或者落後的思維模式,他對付的正是人性本身,作為一個人卻想帶領其他人去反抗人性,簡直就是個笑話。

於是漸漸地張松嵐也學乖了,他不再去強硬地對抗而是因勢利導用人性去對付人性,因為人性本身就充滿矛盾根本無法用邏輯去解釋,更不能指望靠幾篇雞湯幾個公式就把人性說清楚,大概就是這個原因讓AI無法理解人性吧。

“你和楊侯爺想要的冷戰格局已經形成了,現在民間支援戰爭的聲音遠大於支援和平的聲音,剩下就是什麼時候讓冷戰變成熱戰的問題,你們兩個決定好由誰先動手沒有?”特倫希爾丟給張松嵐的報告正是關於帝國和南聯內部對於即將到來的戰爭的內部民意調研,圖表上顯眼的紅色壓倒了藍色,意味著期望戰爭的人佔據了全體民眾中的大多數,現在即使是張松嵐或楊希恩公開宣佈戰爭,恐怕反對的聲音也很難起頭。

“誰先誰後其實都無所謂,我們要打的本就是一場沒有勝負的爛仗,沒有勝負就沒有人要被追究責任。”張松嵐放下報告回答。

“這倒是,要讓你們兩個分出勝負來,大概得把人類這邊的絕大多數兵力全都填進去才行,到時候你們分出勝負了人類也不用跟AI打了,直接舉手投降起碼還能過上安生日子。”特倫希爾聳聳肩。

“怎麼,覺得我們倆是假打?”張松嵐笑問。

“難道不是?”特倫希爾反問。

“當然不是。”張松嵐搖搖頭,“你以為期望這場戰爭的是我嗎?是楊侯爺嗎?不,都不是,期望這場戰爭的是人類全體。即使是最反戰的人心中也會不由自主地想看看如果帝國和南聯起了衝突誰會笑到最後,這種情緒說不定才是現在快速導致帝國和南聯邦交惡化的主要原因。”

“水往低處流啊。”特倫希爾嘆口氣。

“既然不是我和楊侯爺要打,打成什麼樣子才能讓人滿意自然不是我和楊侯爺說了算,我們能做的最多是狠狠地打,往死裡打,讓全大室女座都用最快的速度看清楚如果事態按照他們的願望滑落下去最終是個什麼結果,這才是我和楊侯爺故意縱容局面向戰爭方向滑落的目的。”嘴上說著這樣的話,張松嵐的表情異常平靜,“所以假打根本就行不通,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著,楊侯爺明白這個道理,帝國不會對我們有任何留手,我也不會對帝國有什麼姑息。”

“可這樣的話那些因此死去的人……”硬起心腸的是張松嵐,覺得不忍的居然是特倫希爾,真讓人懷疑世道是不是變了。

“也許你覺得他們的犧牲缺乏價值,但我告訴你這份犧牲絕對必須且崇高,人只會在鮮血淋漓的事實面前承認自身的錯誤,千萬句話都比不上一個親朋好友死於戰爭帶來的觸動更大。”張松嵐搖搖頭,自從開始策劃這個局面,他就已經硬起了心腸。

“……怪不得我不適合當頭兒。”漫長沉默之後特倫希爾露出一張自嘲的笑臉,“熱戰開始的那一刻,就該對樵中丞下手了吧?”

“雖然他肯定會拖到那個時候才跑,你可要看緊點別真讓他跑了,這位仁兄要是跑出去我在楊侯爺眼裡就一點信用都沒有了。”張松嵐能狠下心用千萬人的鮮血來告誡億萬人,事到如今又豈會在乎一人的性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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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跑不了。”特倫希爾只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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