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前往南聯談判的人選是不是應該再商議一下?”聽聞楊希恩打算讓樵越來作為前往南方談判的使團長,高克儉立即聯絡了楊希恩請求他從長計議。

“怎麼,克儉覺得樵中丞不合適?”楊希恩看似好說好商量,實際上明顯在跟高克儉裝傻。

“主公,您還用得著跟我來這套嗎?”高克儉差點沒氣樂了,說話也沒了分寸,熟悉帝國內部情況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哪怕是選條狗去和南聯談判都比派樵越合適,沒有比他更加糟糕的選項了。

除非是楊希恩自己打算跟南聯把關係徹底搞僵,但在高克儉看來楊希恩怎麼也沒有這個意思。

“呵,看來克儉你是真急了啊。”聽高克儉語氣不善,楊希恩苦苦一笑。

“主公,這次南下會談派誰去都行,如果主公拿不出合適的人選,我願意自己請命擔當使團長的職務,如果有人有意見,您就說是我堅持要求承接這個職務,不管多大的壓力我都自己擔下來!”高克儉怎麼能不急呢?他到現在都搞不明白速來英明智慧的楊希恩為何要在這樣一場關鍵的會談上派出最糟糕的人選,想來想去只能將其歸結為來自其他方面的壓力。

“你倒是好心吶。”楊希恩聽了搖搖頭,“你想去可以,我也相信以你的才華一定會和南方達成一樁能夠讓雙方都過得去的協議。只是你想過沒有?協議最終還是要靠兩邊的堅決執行才能維持下去,如果有人對協議本身心懷不滿,你能保證這些人不會在協議執行期間大做文章?”

“這……屬下不能。”高克儉猶豫了一下,悶聲回答道。

是的,現在的定遠府看起來完全掌控了帝國全域性,實際上楊希恩對帝國其他諸侯的控制力甚至不如星門之災發生前——至少那時候帝國還整整齊齊地分成兩個陣營,處於楊希恩陣營這邊的諸侯們不需要強調就會自然團結在楊希恩旗下,但是現在與這個陣營敵對的另一陣營已經被AI消滅了,不是被楊希恩而是被天災般的AI艦隊消滅了。楊希恩沒有在淮揚侯和羅宋侯的覆滅中獲得任何威望,相反地為了防備AI艦隊的突襲,楊希恩不得不將原本集中威懾的天狼軍艦隊分散到更大的控制區內,偏偏他又不準備放棄回收各侯爵領特權、重新完成中央集權的既定方針。

威望兩個字是用血塗出來的,是靠白骨堆出來的,張松嵐之所以在南方星區一呼百應,是因為在他的腳下踩著黑太子愛德華的屍骨,踩著四個伊比利亞騎士團的屍骨,踩著前新巴黎政府和幾十萬被牽連的新巴黎平民的屍骨,正是這些對抗的失敗者襯托得張松嵐頭頂的光環更加耀眼。

楊希恩頭頂也有這沾血的光環,只是他頭頂的光環還不像張松嵐的那麼亮,就連張松嵐都不敢說完全控制住南方星區所有的勢力,控制力正在下降的楊希恩又哪兒來的自信敢說那些倖存的諸侯中間有誰是完全忠心於他的呢?

帝國內部群雄割據的局面已經持續得太久了,久到對於那些侯爵們來說完全控制自家的領地才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現在楊希恩威逼利誘他們交出這份理所當然的權力,那些人迫於大勢雖然不敢在明面上反抗,背地裡做點什麼卻不奇怪。

寧遠府和西涼府這樣與定遠府有過血仇的就不說了,楊希恩母系一族的鎮遠府就靠得住嗎?雖然已經明確了婚約,心裡還想著給自己未成年的弟弟留下一份家業的公孫舞就靠得住嗎?楊希恩相當於是間接逼死了劉慶,他的女兒劉紅黛所統帥的益州府就靠得住嗎?更不要提滿心打算著破壞這場會談的伊甸共和國了。

這些話不能明著說出來,但所有人心裡都非常清楚,在個人利益面前一切其他都是靠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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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楊希恩不能把自己手上的精兵從對抗AI的前線上抽出來,他不相信那些其他侯爵府的艦隊能夠頂住AI施加的軍事壓力,那麼一旦帝國和南聯在伊甸正面接觸,駐守這裡的軍事力量就只能從其他侯爵府抽調,這些人極可能為了自己的利益和南聯挑起摩擦。

在他們眼中看來,只有激化帝國和南聯的矛盾,讓南聯無法成為楊希恩的外部援助,才能牽制楊希恩收回各侯爵領特權的行動,最好是AI的攻勢再猛烈一些,把楊希恩能控制的軍事力量全都牢牢給牽制住,他們才能放心地把局面拖下去,把楊希恩這個力主中央集權的未來皇帝給拖死,拖出一個沒有那麼大雄心壯志的新皇帝來。

但他們的想法從根本上就有錯誤,楊希恩不可能容忍這種局面發生,局面對楊希恩越是不利,他越會採取激進的態度和行動儘快完成帝國內部力量的整合。在這帝國上下數不清的能人之中真正認清楚楊希恩的性情的人一隻巴掌數的過來,高克儉算是其中一個,樵越是另外一個。

如果讓樵越前往南方主導這場談判,他肯定會故意製造出這樣的危險局面,為了逼迫楊希恩儘快採取行動統一帝國,順便讓帝國和南聯再也無法攜手共進,這樣帝國未來有朝一日才能有藉口對南聯發動戰爭徹底將大室女座人類統一在同一面旗幟之下。

樵越本身沒有任何野心,但他繼承了先主楊蕭的野心,楊希恩即是樵越的效忠物件,同時也是樵越用來實現這個野心的工具,在對楊希恩的忠誠和對楊蕭的忠誠之間樵越毫無疑問會選擇後者,哪怕這麼做有可能將全人類的未來都給搭進去。

高克儉就是看透了樵越的本質,才會激烈反對楊希恩派出樵越作為使團長南下赴會。

“都說楊蕭是個志大才疏的人,可他臨死給我留下的這步棋,實在是了不起啊。”楊希恩抬起頭看著懸掛在牆壁上的帝國旗幟,嘆道。

“是啊,如果當初先帝安排司馬將軍在我們這邊,哪裡會有今天?”高克儉跟著嘆息道。

若是樵越那時候站在了楊希恩的對立面,他一定會無視所有因素直接將樵越誅殺,偏偏樵越被楊蕭安排站在了自己這邊,就是想動手楊希恩都找不到藉口,還必須對他委以重任來安撫人心。

“樵越這個人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世人都在說我的才能不及張總長,不知道張總長可有辦法治他?”又盯著那面旗幟沉思了一會,楊希恩開口跟高克儉說出了心聲。

“主公是打算把攤子全都丟給南聯收拾?”高克儉滿臉的驚訝,在他印象中楊希恩可不是個會讓別人替自己擦屁股的人,更不會將所有賭注都押在別人身上。

“這些年下來,我已經悟出些人生道理了。”楊希恩點點頭,“服輸也好求人也好,都不丟人,真正丟人的只有自己把事情給辦砸了。”

“如果主公和張總長已經有默契的話,剛才屬下真是多嘴了,請主公從重責罰!”高克儉這才意識到自己唐突地表達意見給楊希恩平白製造了多少壓力,簡直就是逼迫他向自己示弱一般。

“罰?我罰你什麼?罰你心繫國事?”楊希恩苦笑著搖搖頭,“你能把今天這番對話留在心裡不說出去,我感謝你還來不及。”

“主公言重了。”高克儉低著頭不敢去看楊希恩。

“用不著這麼誠惶誠恐,能跟其他人把想說的說出來,我心裡也暢快些。”楊希恩搖搖頭靠在椅背上,閉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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