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格斯主教，你好。”張松嵐審視著眼前這位三十多歲的樞機主教，奇怪的是他在對方眼中看不到野心。
野心是很難被隱藏的東西，尤其在正處於得勢的時候野心非常容易暴露出來，如果一個人在他權力和聲望的高峰期卻不展現出半點野心，他反而會被部下們視為胸無大志阻礙自己進一步的發展。偏偏眼前這個人張松嵐就讀不出他的野心，這類人也許深藏不露，也許只是目的純淨。
張松嵐的直覺認為此人屬於後者。
“您好，張將軍。”希格斯恭敬地朝張松嵐低下頭，完全按照對待一國元首的禮儀和張松嵐打招呼，“泰莎修女在貴國活動期間多受您照顧，聖座霓下託我向您表示感謝。”
“請你回報宗座，泰莎修女滯留我國期間為我國提供的幫助遠超我之前的預想，為她的行動提供方便是我理所應盡之義務。”張松嵐友好地笑笑，“不過主教直接向我致電聯絡，大概不只是要代宗座向我表達謝意吧？”
“如您所說，我這次聯絡您還有另外一份公務，就是希望促成我國和貴國締結正式的共同防禦關係。”希格斯毫不遮掩地承認道。
“哦？貴國終於下定決心了？”聯邦的決斷如此之迅速反而讓張松嵐這邊措手不及，由於聯邦當前的軍力處在新巴黎的下風，他判斷聯邦方面不會太早直接介入南聯和新巴黎的爭端之中，最多是給南聯提供一些間接性協助。
“如果我不把底牌透給您，想必您也很難相信我方的誠意，這裡我乾脆就直說了。本來聖座並不打算直接與貴國訂立軍事條約，畢竟我國向來都秉承閉關自守的政策，但是跟我國保持同樣政策的南極星聯盟已經決定幫助我國阻止新巴黎完全控制維撒克斯，我國也沒有理由繼續無視現實威脅死抱著舊政策不放。”就知道張松嵐會很疑惑，希格斯直接跟他講了個明白。
“哈，看來是新巴黎的行為方式太霸道了，大家都感受到了來自這個國家的威脅啊。”張松嵐笑道。
“沒錯，這正是我國與貴國訂立條約的前提。”希格斯點點頭，“請不要誤會，我國對於公開宣佈自己是無神論者的您並無太多惡感，畢竟信仰是每個人的自由，然而我國的政體決定了我國無法完全信任一個在信仰上有分歧的盟友。”
“所以你們選擇提出共同防禦條約而不是完全軍事同盟。”張松嵐從來沒指望過自己的臨時抱佛腳能換來伊比利亞人的完全信任，他的所求也不是與伊比利亞人共同進退。
共同防禦條約，顧名思義是締約國中任意一方遭受外來入侵時才會發動的軍事同盟條約，自條約發動那一刻起所有條約締約國自動對所有入侵締約國的敵對國家宣戰，理論上這份同盟關係會持續到戰爭結束之後，但歷史上也有個別國家無法承受猛烈打擊被迫向入侵國單獨議和或投降的狀況。這種條約與共同進退的完全軍事同盟有著明顯的目的差別，締約國並不齊心而是為了應對共同威脅採取的臨時措施，所以共同防禦條約往往不會太穩固，而且在共同威脅消失後條約經常會隨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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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如說對張松嵐和伊比利亞人來講都是剛剛好的結果，作為同盟的弱勢方張松嵐不想自己成為第二個佩羅加受到伊比利亞和十字教廷的完全影響，伊比利亞人也不希望張松嵐這顆不受控制的定時炸彈隨時會給自己的國家造成意外麻煩。
“一個月之內我國會準備好國內宣傳和軍事調動，希望貴國也能做好類似的安排，如果您沒有其他問題的話。”算是預設了張松嵐的說法，希格斯給出了伊比利亞方面期望的期限。
“我國自然是求之不得，希望能和貴國合作愉快。”一個月的時間對於張松嵐來講算不上長，新巴黎的威脅雖說近在眼前，但是這個國家的軍隊太龐大也太笨重了，任何大規模軍事行動必定會表現出明顯的先兆，而小規模的突襲性進攻張松嵐自認能夠解決。
“團長，需要召集其他人來嗎？”兩人之間的通訊剛剛結束，在旁傾聽的陳羽蓮就問道。
“暫時還不需要，我得再聯絡幾個人。”張松嵐搖搖頭，“首先是你的老闆。”
“好的，我這就給您接通。”陳羽蓮走上前去輸入一行密碼，畫面上很快出現了拉斐爾總裁的臉。
“張將軍，急著聯絡我是有什麼壞消息嗎？”螢幕另一邊的拉斐爾看起來很不安，自從新巴黎開始收買米蘭的CEO們之後拉斐爾在聯席會議中的地位就變得越來越孤立，儘管各大公司在米蘭內部都保持著決策獨立性，單一公司與整個聯席會議的意見相左還是讓他的安科納造船最近很不好受。
“正相反，是大好消息。”張松嵐露出寬慰對方的笑容，“伊比利亞聯邦決定與我國簽訂共同防禦條約了，大概一個月之內條約就會生效，我這邊終於不必獨自一人承受新巴黎的直接壓力了。”
“是嘛，連那些神棍都看清楚局勢流向了啊。”聽到這個好消息拉斐爾臉上不見高興反而是深深地長嘆口氣，“唉，反觀我們國內這些見利忘義的傢伙，同樣作為米蘭人真是讓我慚愧。”
拉斐爾的感嘆發自內心，儘管在旁人看來商人都是些見錢眼開的守財奴，商人也有商人的信義，沒有誠信商業根本無法建立。
米蘭是一個以商業立國的國家，維持航道的安全和各殖民地穩定的經濟才能讓米蘭商業艦隊獲得最大的運營收益，因此通常米蘭不會主動挑起戰爭而是儘量在己方獲利的情況下達成長久平穩的和平外交關係。當然米蘭人也不是完全的和平主義者，戰爭依然在這些商人的選擇列表之中，只不過是在收買和脅迫都無法達成效果的情況下不得以採用的最終手段。
故此米蘭共和國在擴張到一定程度之後就逐漸固定了邊境，即便對維撒克斯抱有野心他們也只是扶持了麥克亞當作為自己的利益代理人，對於這類利益代理人米蘭國內又有兩種看法——一種認為既然支援了某一方勢力就應該盡最大努力挺他到底，拉斐爾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除此之外還有幾個與拉斐爾志同道合中型公司也持有同樣的觀點；另一派則擔心對利益代理人提供太多援助會讓代理人勢力“恃寵生嬌”到處惹事，反而拖累了和其他勢力的正常外交關係，抱有這種想法的人在聯席會議中佔據大多數。他們掌權的其結果就是因為對麥克亞當的支援力度不足導致麥克亞當最後被巴克元帥趕出了維撒克斯本土，而且米蘭最後還在麥克亞當落難之時狠狠捅了麥克亞當一刀，如此反覆無常的做法招致米蘭在試圖重新尋找代理人時舉步維艱，不得不將目光投向當時還只是個傭兵頭子的張松嵐。
拉斐爾本人對這段過往深以為恥，他曾經暗暗發誓在為米蘭找到新盟友之後就全力為這位盟友提供支援。可惜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聯席會議中的其他CEO紛紛在新巴黎的糖衣炮彈攻勢下轉變立場，眼看著往事似乎又要重演拉斐爾心急如焚。
如果再出現同樣的情況，大概以後就沒人會信任米蘭的外交聲譽了，心裡抱著這種危機感的拉斐爾聽說張松嵐主動和其他勢力締結了盟約自然心中很不好受。好在他能夠理解張松嵐現在的糟糕處境，也知道張松嵐的行動是為了自保而且米蘭方面背棄他的信任在先，故此他對張松嵐沒有懷恨，只是希望能過做點什麼挽回這位重要盟友對自己的信心。
“總裁先生，您不必聯想太多，我們兩國只是一時之盟，像您這樣真正的盟友我向來都很重視。”眼看著拉斐爾的臉上一會兒一個顏色，張松嵐就已經明白拉斐爾對這次結盟的複雜態度了。
“張將軍，有什麼我能做得到的事情嗎？就算其他公司出於短視放棄了對您的支援，我們安科納造船始終都是您忠實的盟友。”拉斐爾連忙說道。
“我聯絡您就是因為對您有所求，我要沒記錯的話，米蘭的主要軍艦供應都是安科納造船來承包沒錯吧？”張松嵐選擇在這個時間點上聯絡拉斐爾自有他的理由。
“沒錯，全國大概八成的軍艦訂單都由我的公司來生產。”拉斐爾疑惑地看著張松嵐，他問這個做什麼？
“我希望貴公司能夠在這一個月內將所有庫存的戰艦船殼全部舾裝成隨時可以投入戰鬥的軍艦。”張松嵐又道。
“這……”拉斐爾有點為難，他雖然是總裁但總要對公司股東負責，沒有訂單的情況下將庫存船殼舾裝成戰艦意味著儲存成本會大幅增加，而且他也沒權力把這麼大一批戰艦白送給張松嵐。
“我可不是跟您討飯來了。”張松嵐見狀苦笑，“您放心，這些戰艦我一艘都不會沾手，真正要用到這些戰艦的還是米蘭的護國軍，我跟您保證就在兩個月之內米蘭的邊境就會變得緊張起來，提前把他們舾裝起來只會給貴公司帶來更多利益。”
“唔……好吧，我相信張將軍的判斷。”如果張松嵐所言不虛作為軍工廠商安科納造船確實可以獲利，問題是張松嵐要怎麼才能讓米蘭的邊境緊張起來呢？
拉斐爾非常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