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你和你姐姐的面將你的全家和父老鄉親用最殘酷的手段屠戮殆盡,更可恨的是兇手居然放過了你來散播他們製造的恐怖,換成你你會怎麼想?要是換成張松嵐吶,十有八九就不會有現在的他而是一個更加殘忍和瘋狂的傢伙了。

以己度人,張松嵐實在是沒有資格要求陳羽蓮就這麼放下對特倫希爾的仇恨當成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哪怕他自己也是海拉爾災難的受害人之一。

偏偏現在的張松嵐比任何時候都需要特倫希爾和陳羽蓮進行合作。搞情報大概是張松嵐除了單兵作戰能力外最大的短板,特倫希爾是張松嵐自己的情報主管,陳羽蓮則是張松嵐唯一能夠指望的外部情報來源,如果這兩個人不合作,五天內想把佈雷恩中將揪出來澄清事實基本上是天方夜譚。

張松嵐能怎麼辦,腆著臉擺起長官架子要求陳羽蓮以大局為重?人要是發起狠來什麼大局啊公義啊,那都不叫事情,就連張松嵐自己都曾經做過數次無視大局單純遵循本心的判斷和行動,更別指望大局觀比張松嵐差很多的陳羽蓮能夠體會他的難處了。

在走廊上面轉了一圈又一圈,張松嵐的大腦全力轉動起來想找出一個能夠讓陳羽蓮暫時妥協的突破口,忽然間特倫希爾剛才對自己說的一句話浮上了心頭。

特倫希爾說,他是當著陳羽蓮姐妹的面將她們的父母殺掉。

也就是說,陳羽蓮還有個姐姐在世咯?

張松嵐從來沒聽陳羽蓮提起過自己還有個姐姐,可能是她的姐姐也跟父母一樣已經過世,但這個可能性很小。首先不得不說陳羽蓮對於米蘭的忠心耿耿本身就很奇怪,要知道海拉爾災難中米蘭人從來沒做過什麼正面的事情,反而為了讓正激烈衝突中的兩個大國繼續互鬥下去不斷地在煽風點火,完全不顧海拉爾星上的居民可能會遭遇什麼樣的下場。做這種事從米蘭人的角度考慮無可厚非,可是作為一個海拉爾人怎麼會對這樣的國家宣誓忠誠呢?

想來想去張松嵐只考慮到兩種可能性,一種是陳羽蓮的僱主拉斐爾總裁對她有救命之恩,但是對於陳羽蓮現在擔負的任務來說,光有救命之恩似乎還是有些不夠。無形的恩情總是會隨著時間被慢慢遺忘,就算陳羽蓮自己真能做到永世不忘,恐怕拉斐爾心裡也會打鼓擔心陳羽蓮會不會忘卻他的恩情選擇背叛,這時候就會引出第二種可能性來。

人質。

人質永遠都是保持間諜忠誠的最好辦法,古今通用,而對於身世可憐的陳羽蓮來說更是效果拔群。張松嵐不得而知陳羽蓮姐妹在海拉爾災難之前感情如何,僅僅是那段時間的同生共死和唯一在世親人這個身份就足以讓陳羽蓮將自己的姐姐視為心靈倚仗了,把陳羽蓮的姐姐抓在手裡,你就是想要陳羽蓮的命大概都沒什麼問題。

想要說服陳羽蓮,恐怕只有從她姐姐身上下手。

為了確認自己的這個猜測,張松嵐直接動用了維撒克斯王宮裡的外交專線聯絡上了遠在數個星系之外的安科納造船總裁拉斐爾。

“張團長,您怎麼想起來直接聯絡我了?陳副官呢?”看見張松嵐的臉拉斐爾很奇怪,以往兩人的聯絡都透過陳羽蓮,這裡面很多瑣碎事務就可以不必二人操心直接由陳羽蓮解決。

“我這次聯絡您就是為了陳副官。”張松嵐開門見山。

“誒?”拉斐爾的表情有點動搖,“陳副官做了什麼讓您不滿意的事情嗎?”

“這個嘛……說來話長,不過主要責任還是在我的部下。”張松嵐尷尬地咧咧嘴,“具體事情您就別打聽了,我只想從您這兒知道一件事情,陳副官是不是還有一個姐姐生活在米蘭?”

“這……”拉斐爾的臉色更加動搖了,“容我多問您一句,您是怎麼知道陳副官還有個姐妹的?”

“總裁放心,不是陳副官自己跟我說的,她也沒提出要我幫她將自己的姐姐要過來,而是我這邊有一個部下之前跟陳副官多少有點‘緣分’,以前在海拉爾上見過她們姐妹。”張松嵐馬上猜出拉斐爾可能誤會了某些事情,於是解釋道。

“是這麼回事啊。”拉斐爾的態度這才平穩下來,“好吧,不瞞您講,陳副官的姐姐陳羽荷確實在米蘭生活……或者說用生活二字有點不恰當吧。她們姐妹在逃出海拉爾的時候都受了重傷,是被最後介入的人道救援組織從屍堆裡面撈出來的幸運兒,陳副官還好勉強能夠接受義體移植,她的姐姐卻因為受到新巴黎播撒的紅劑毒化太深導致腦神經異常脆弱無法移植,現在能活著全靠我們安科納造船提供的醫療器械每天維持生命體徵。”

跟自己一樣的症狀啊,張松嵐心底不由唏噓。

“我明白了,多謝總裁先生能對我坦誠相待,這份情誼我不會忘。”確認了心中的猜測,張松嵐道。

“嗨,團長說的哪裡話,您現在是我們安科納造船最重要的客戶,您的要求就是我們的需要,以後只要您有疑問大可不必顧慮向我提出,我有問必答。”拉斐爾也說了兩句客氣話,然後結束通話了通訊。

看來這就是突破口了,用人家性命垂危的姐姐來當要挾,自己到底要卑鄙到什麼程度才行啊?

但是,又不得不去做。

——稍後·臨時牢房外——

“團長,你終於醒了。”負責監管陳羽蓮的亨克爾看到張松嵐出現非常高興,說實話他現在最想幹的是到前線去指揮戰鬥,而不是跟一個同為義體人的同僚大眼瞪小眼。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張松嵐笑笑,“不過以後你們用不著擔心了,現在的我跟你們都一樣,而且效能說不定還更好。”

“也就是說你已經……”

“嗯,我接受了義體移植。”張松嵐點頭。

“那你復健的速度還真快啊,不愧是團長,我換了義體之後幾個月都沒法隨心所欲地活動,你這才幾天啊。”亨克爾驚訝道。

“哈,那是因為我這副義體比較高階,跟我自己的運動神經沒多大關係。”被人誇了張松嵐倒是有些慚愧,“算了不說這個,我想跟陳副官談談,你可以迴避一下嗎?”

“哦,你請。”長官命令亨克爾哪兒會阻攔,連忙將張松嵐給讓進了牢房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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