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是?!”威爾遜和路西維德異口同聲地驚叫起來,他們在之前設想了不少佩羅加可能拉來的幫手,卻做夢都沒想到佩羅加的新盟友居然是這個人。

此人就是王國教區的紅衣大主教米蘭達主教,也就是在當初那場盛大而血腥的婚禮上為愛德華和太子妃瑪格麗特證婚之人,如果將來國王死去愛德華登基,他也本該是為愛德華戴上王冠的人。

更重要的是,這個人掌握著維撒克斯王國國內全境的宗教解釋權,雖然十字教教宗的宗座設在伊比利亞聯邦的新巴塞羅那大聖堂,但伊比利亞的教宗權威並不能拓展到同樣是舉國信仰十字教的維撒克斯境內,在維撒克斯王國裡這位由維撒克斯地方主教們推選出來的紅衣大主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宗教領袖,不管是宗教機關還是虔誠的教徒們都會唯他馬首是瞻。

維撒克斯王國內部的宗教勢力到底能力幾何呢?只能說很強。

在人類逃出地球之前,曾經有一種科學即將淘汰宗教的說法甚囂塵上,人們因為自己獲得的成就沾沾自喜,完全無視了宗教領袖對社會發出的“不能妄圖踏入神之領域”的警告。最終人類一手創造了差點就將種族完全毀滅的自主AI,最後的希望始祖方舟全靠逃亡途中偶然間闖進一個瀕臨崩潰的閃爍蟲洞之中才得以甩脫AI艦隊的追擊來到大室女座這個新天地。

但這個拯救了全人類的閃爍蟲洞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呢?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無神論者宣稱始祖方舟闖入蟲洞完全是低機率的巧合事件,這種說法顯然無法安撫驚魂普定的倖存者們,而這個時候原本作用就是安撫人心的宗教便再一次粉墨登場。他們將閃爍蟲洞的出現解釋為神給予人類的最後一次機會,是神親自引導著倖存的人類來到了大室女座這片應許之地,而所有的倖存者全都是神選的子民。這種說法現在看來未免有點牽強附會,但在當時人心惶惶每個人都想為自己的倖存找個理由的情況下馬上就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宗教這種原本被宣稱將被淘汰的存在再次於遙遠的異鄉復興,並且經過自我改良後深深根植在了大室女座的人類社會之中。

歷史證明了一個非常有趣的事實,那就是越動盪的社會人們對於宗教的需求越是龐大,而且宗教在某種程度上的確有穩定社會的功用。埃克塔羅大崩塌引發的戰國時代中南方地區陷入了全面混亂,正是十字教在伊比利亞地區崛起才在南方形成了戰國時代以來第一個有序國家,雖然這個教權國家現在顯得有那麼些保守和愚昧,然而在那個動盪的時代裡伊比利亞人的生活要遠比其他地區穩定和幸福。伊比利亞的成功樣本感染了很多南方人民,以至於將近一半的人民都承認或者至少宣稱自己是十字教的信徒,如果不是新巴黎共和國發動社會主義革命之後宣佈國內所有的宗教信仰為非法存在這個數目可能還要更高,當然也因此新巴黎與伊比利亞結下了不死不休的樑子,兩個國家直到現在都在互相爭鬥。

對於直至現在都深陷於軍閥內鬥苦難中的維撒克斯人來說,他們對於宗教的需求要比和平安定的伊比利亞更甚。地方軍閥雖然對於宗教勢力在自己地盤上的擴張感到不滿和恐懼,然而他們必須和宗教勢力妥協來安撫治下的民眾,而且維撒克斯國內的十字教勢力非常聰明地選擇了跟伊比利亞教宗劃清界限來保持自己的獨立性,這使得他們能夠獲得非伊比利亞派系軍閥的支援和承認。歷數近十幾年來維撒克斯的各大軍閥,不管是巴克元帥、麥克亞當、佩羅加還是後來上位的恩菲爾德無一不對這位米蘭達大主教禮遇有加爭相拉攏,愛德華掌權之後對於十字教也沒有採取什麼特別敵意的行動。

既然如此,為什麼米蘭達就選擇了站出來反對愛德華呢?威爾遜少將為此大惑不解,倒是身為外國人和無神論者的路西維德大致看出來了點門道。

“兩位將軍,執行官先生。”渾身堂皇裝束的米蘭達主教一副雍容姿態走進客廳,也不用佩羅加讓自己就找了個位子坐下,而且他坐得還是佩羅加刻意空出來的主位。

“哎呀,真是沒想到有幸能在這兒遇見您老人家,有您在我們這些人就放心多了,大教堂支援的人選哪兒有不成功的啊。”剛才還跟佩羅加和路西維德齜牙咧嘴的威爾遜見了米蘭達乖得跟一條狗一樣,要是他身後真有尾巴恐怕早就搖起來了。

“這話我同意,佩羅加上將確實是搬出來了一個沒讓我猜到的大人物,見到您是我的榮幸,主教霓下。”路西維德不信教所以反應比較平淡,即便如此他也對米蘭達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對於米蘭達手中掌握的力量的尊重。

“哈哈,兩位客氣了。”米蘭達聞言只微微淺笑,“一切榮光都將歸於我主,我不過是引導人們走向正確信仰的卑微使徒,和大家一樣都是凡人不值得兩位對我如此尊敬。”

“您這麼說真是讓我對您的尊敬又更上了一層樓,您的謙卑正是您身上閃耀著美德的證明,只要您一句話,新愛丁堡和我麾下的全體官兵一定為您馬首是瞻!”米蘭達的謙虛完全沒有阻止威爾遜對他的吹捧,反而是讓這個人愈加肉麻起來。

“呵,我真想把五分鐘前的威爾遜少將從過去拽過來讓他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因為這個傢伙吹得太過分了,本來不想參合的路西維德忍不住冷聲諷刺。

“你就是把他叫過來又怎麼樣?他一定會以現在的我為榮的。”吹得正起勁的時候有人潑冷水,威爾遜不滿地轉過頭懟了回去。

“那就只能說您人性如此了,這跟信仰沒有關係。”路西維德反過來嘲笑道。

“你!”平時吵個架也就罷了,路西維德居然在自己最想拉攏的人面前沒完沒了地對自己冷嘲熱諷,威爾遜實在是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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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將軍,憤怒也是一種原罪啊。”幸好是米蘭達這個高階神棍在旁邊,及時攔住了想上去理論的威爾遜。

“……您教誨的是。”米蘭達發話了威爾遜也不好再放肆,只能悻悻然退了回去。

“執政官先生,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上次我試過向您宣揚正道但您沒有接受,不知道這一次可否願意再聽我講幾句?”原來米蘭達和路西維德還是舊識,而且米蘭達曾經親自試圖將路西維德發展為十字教的信徒。

“您的好意我心領,不過無論您說什麼我都不會接受的。”誰知道路西維德這個傢伙超級不給面子,沒等米蘭達佈道就直接回絕了。

“為何?”米蘭達有點詫異,他滿心以為以路西維德的性格即便是假意入教也會出於利益考慮答應下來。

“不瞞您說,我這個人雖然對外宣稱我是個無神論者,其實我心裡面也認為這個宇宙冥冥之中的確有神的存在。正因為我覺得有神存在,我才決定不去信仰他傳播的道理,我知道我這輩子都做了什麼,不管放在哪種宗教裡面我的罪行永遠都不會受到原諒。既然註定得不到死後的救贖,我為什麼還要虛情假意地對神表示遵從呢?還不如遵循本心按照我自己的意志繼續活下去,死後永遠消失在虛空裡對我的靈魂來說未必就不是個好結果。”意外地,路西維德這條毒蛇講出了一番頗為誠實的解釋。

“是嘛,我明白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跟您提及此事。”米蘭達聽了之後深深地點頭,“不過您這樣的人沒有一份信仰真的很可惜,認清自身罪孽的人才會有獲得救贖的機會,可惜這樣的人世上太少了。”

“是啊,這世上總有些被所謂的雄心壯志矇蔽了眼睛認不清自身罪孽的愚昧之徒,我特意將主教霓下請來就是為了制裁這個愚昧之徒。我主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不如大家先把敘舊放下,談談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如何?”靜靜地看完了三人的表演,從始至終一言未發的佩羅加這才開口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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