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死了。”

燈光昏暗的書房裡,君臣二人一問一答。

“呵,死了。”黑太子愛德華冷笑著站起身拉開窗戶,陰冷潮溼的空氣一下子衝進房中,無力的燈光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如同鬼火,白日裡的繁花似錦現在像墓園般靜謐可怖。

“不合殿下的意?”佈雷恩筆挺地站著,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死得太早了。”愛德華搖搖頭,“不愧是我在國內最大的敵手,連死都給我添麻煩,本來還想讓他幫我多頂一段時間的。”

“那麼殿下打算怎麼收拾場面?沒了替罪羊,我們就得另外再找一個。”佈雷恩問。

“恩菲爾德那幾個心腹還活著嗎?”愛德華側過頭反問。

“費舍爾正在五星關帶兵後撤,另外兩個人應該和他達成了暫時性合作,現在還看不出來起內訌的趨勢。”雖然明面上的人都撤出了恩菲爾德艦隊,佈雷恩還有很多身份沒有暴露的密探混在其中。

“他們當然不會起內訌了,這時候內訌只會讓另外三個上將高興,不過從來沒聽說恩菲爾德屬下有這麼冷靜的人啊,我還以為他們會表現得更激動些。”愛德華好奇道。

“本來費舍爾是很激動的,不過被對方的將領一番話給勸說答應了臨時停火,費舍爾給國內的局勢評估和建議報告已經發給了軍事議會,估計完整版本不會傳到殿下手上吧。”看來佈雷恩的密探級別還很高,連發生在費舍爾旗艦上的那番對話都一清二楚。

“哦?作為敵人卻說服了恩菲爾德的部下?”愛德華並不在意軍事議會對他的欺瞞,反而將著眼點放在了費舍爾被說服的事情上。

“就是那個我沒能幹掉的張松嵐。”佈雷恩臉上同時現出疑惑和欽佩,“這個男人……該怎麼評價好呢?只能說他是個神奇的人,實際下手幹掉恩菲爾德的是威尼斯自由軍,但對自由軍進行指揮和策劃米蘭人介入的就是他,伊甸建國以來短短幾個月他就把委員會、哈蘭聯邦和米蘭人全都拉攏成了自己的同盟,還結成了共同針對我國的包圍圈,真是個可怕的傢伙。”

“哈,還是頭一次聽你給人這麼高的評價。”愛德華笑道。

“我只是就事論事,既然對方有能力,作為情報提供者我當然要讓殿下知道這個人的真實情況,為了一點面子就讓您低估潛在敵人的價值不是專家該做的事。”佈雷恩平靜回應。

“有你效忠真是我和王國的福分。”聽了這些話,愛德華長嘆口氣道。

“能效忠殿下也是我的福分,在我國之內能知人善用的人不多,以前巴克元帥是一位,現在您是唯一的一位。”即便是被誇讚,佈雷恩也還是平素的態度。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除掉老巴克啊,直接繼續在他麾下效力不是更方便?”愛德華興趣十足地問。

“因為巴克元帥沒法統一這個國家而您可以,對於我來說除了被人善用,最想要的就是更大的發揮舞臺了。在巴克元帥手下我的才能只能侷限在國內,在您的旗下很快我就可以和全世界的情報同行們切磋技藝。”佈雷恩亦不諱言,聰明人之間的談話不需要虛與委蛇。

“看來若是我不加把勁你就要連我也幹掉了。”愛德華笑笑。

“時時鞭策君上使其不至於懈怠也是為臣的責任。”對這份隱藏指控佈雷恩不置可否。

“哈哈,怎麼說得像趕馬似的?”愛德華聽了更是大笑起來,“沒辦法,誰讓我生在君王之家呢。你剛才問我找誰當替罪羊是嗎?人選我已經想好了,要猜猜是誰嗎?”

“臣下駑鈍,還請殿下明示。”鞭策君上是為臣之道,適時裝傻也是為臣之道,佈雷恩兩種都很清楚。

“你這人可真沒勁。”愛德華撅噘嘴,“好吧,公佈正確答案,這鍋我背了。”

“……果然選擇追隨殿下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聽到答案佈雷恩先是一愣,隨後便把頭朝著愛德華深深低了下去。

——次日·王國外交部——

記者們一大早就趕到了外交部的接待廳等待,自從恩菲爾德戰死的爆炸性新聞被公佈之後所有人都在猜測維撒克斯王國該如何應對這場堪稱災難的入侵戰爭,現在他們終於等到了正式的外交回覆。

新聞發佈會在準點開始,從後臺走上來的是王國太子愛德華,這個人選並不出人意外,在老國王病得半死不活之後理應由太子監國當政,而且愛德華還是新巴黎派系名義上推舉出來的共主,由他來釋出王國重大決策再正常不過。

但是釋出內容卻讓所有人出乎意料。

“女士們先生們,各國友人和正在與我國交戰的尊敬敵人,我,愛德華·格裡芬尼亞·埃格伯特,現在正式代表王國向伊甸共和國提出無限期停火建議。我對這場戰爭給兩國人民造成的傷害致以最誠摯的歉意,並且保證這份歉意日後會轉化成合理的賠償條款對已經造成的傷害進行補償。如果可能話我希望兩國能在達成停戰意向後正式簽訂合約和互不侵犯條約,並對伊甸共和國境內的維撒克斯人地位進行進一步的和平商討。”表情莊重地站在臺前,愛德華開口就釋出了一份言辭謙恭的官方宣告。

“譁!”臺下當時就炸開了鍋,記者們在維撒克斯幹了這麼久好像還從來沒在維撒克斯官方的釋出宣告中聽到這麼低調平和的措辭,軍閥執政的維撒克斯給人的印象從來都像是長滿了刺的豪豬,即便形勢對自己不利也會硬氣到底。

“王子殿下,我能將您剛才的發言理解為王國正在向共和國求和嗎?”難得有見證歷史的機會,記者們爭先恐後地發言。

“沒錯,我國如你所言正式向共和國提出了求和的請求,之所以提出這種請求是因為我國意識到了侵略無法解決實際問題,戰爭只會給兩國人民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這對於兩國間的友誼和我國人民的幸福都沒有好處。”記者刻意用了“求和”二字來為這份宣告定調,沒想到愛德華的解釋比記者形容的姿態還要低。

“王子殿下,據我所知在戰爭發起之前您也曾經號召過維撒克斯國民參加這場戰爭,請問您不覺得您現在的表態前後矛盾嗎?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了您這種轉變呢,是因為恩菲爾德上將戰死的緣故嗎?”人總是得寸進尺的生物,刀筆為生的記者尤其如此,馬上就有人丟擲了更加尖銳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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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要澄清一點,這份宣告不是我的個人決定而是王國議會的全體決定,但是如果你想問恩菲爾德上將的犧牲對於我是否有影響,我可以給你肯定答覆。我個人與恩菲爾德上將有著親密的友誼,上將與我而言亦師亦友,他在巴克元帥過世後的行政工作中予以我相當多有幫助的指導,現在驚聞他在前線為國捐軀不管是作為王太子還是單純的晚輩我都感到十分悲痛。”提及到恩菲爾德,與他根本沒什麼交情的愛德華故意表現的十分沉痛,但言語之間又好像在暗示他之前站出來鼓動戰爭是恩菲爾德授意他不得不如此。

“您還沒有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只有暗示還是不夠,記者要更加明確的答覆。

“唉,這該讓我怎麼回答呢?”愛德華皺著眉頭嘆了口氣,“我之前鼓勵大家支援這場戰爭是因為我認為伊甸共和國境內的維撒克斯人遭到了不公正的迫害,但是在戰爭中他們團結一致對抗我國軍隊的英勇表現讓我意識到我之前得到的訊息可能是以訛傳訛。有時候公開承認錯誤很不容易,但這一次確實是我錯了,如果只是因為不想承認錯誤就將錯誤繼續進行下去將會鑄成更大的錯誤,所以我決定在鑄成大錯之前懸崖勒馬,不知道這個解釋你能不能接受?”

“王子殿下,您的回答很坦誠,但我還是要問一句,您會為了已經犯下的錯誤負責嗎?”愛德華勇於認錯的態度讓記者大為讚賞,不過工作還是工作,他不得不按照老闆的指示繼續提問,儘管連他自己都知道愛德華這個傀儡實在不該為這場戰爭付出代價。

“我作為監國王太子,既然犯了錯誤當然要承擔責任。”愛德華看了一眼記者,鏗鏘有力地答道。

“您的意思是……您願意接受任何可能的懲罰?”這個回答讓記者們目瞪口呆,他們的記者生涯中見了太多道貌岸然卻處處推諉責任的政客,如此勇敢擔當的人還是生平僅見。

“我願意承擔任何懲罰,如果我被認定是戰犯,我願意放棄王太子的身份和其他人共同接受公眾審判。”愛德華這話講得一身正氣,配上他英偉的容貌簡直像聖人般熠熠生輝。

“我覺得這位太子殿下不適合當國王而去該當演員。”幾個星系之外張松嵐他們也在觀看現場直播,看到這兒時特倫希爾忍不住開口評論。

“演員?你不知道演員最適合當國王嗎?”張松嵐只是冷哼。

現在他知道是誰咬上自己投下的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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