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這叫成功？”距離五星關數個星系之遙的新倫敦，維撒克斯軍實際上的掌舵人恩菲爾德上將正質問著面前的情報局中將佈雷恩，他的臉色就跟新倫敦的天氣般糟糕。
“閣下，您不是情報系統的人不知道情報系統裡的規矩，在我們這個刀尖上跳舞的行當裡既定任務能完成一半就算是成功了。”比起質問者來，被質問的佈雷恩中將似乎還更輕鬆些。
“你少跟我來那套！”恩菲爾德上將厭煩地一擺手，“虧外面還把你的軍情局傳得神乎其神，連區區一個傭兵頭子你都殺不掉？”
原來，不久前針對張松嵐的刺殺事件始作俑者不是猜測中的委員會而是維撒克斯軍事情報局，只是這個威名赫赫的情報單位為何盯上張松嵐的理由還是謎。
“閣下，對方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傭兵頭子啊。”佈雷恩陰笑著搖搖頭，“我就問您一個問題好了，給您相同的情況和兵力，您有把握在近乎全勝的情況下幹掉麥克亞當嗎？”
“這……唔。”恩菲爾德頓時語塞，麥克亞當要是那麼好對付早就被新巴黎派系收拾掉了，哪裡還用得著張松嵐這個後進小子出手。
“您看，您也沒辦法對吧？”佈雷恩一攤手，“正因為這小子很厲害您才想讓他發揮作用前就死掉，同樣的理由也是因為這小子很厲害他才難殺。您也許不信命，但我是信的，有的人那就是有那份天命能逃過一劫，不然這天下早就是我們情報部門的天下了。”
“行了我不想聽你在那裡胡扯八道！”玩嘴皮子十個捆起來都不夠佈雷恩打的恩菲爾德索性掀了桌子，“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雖說有沒有那小子我們都一樣能打贏，但我們要的是壓倒性的大勝而不是跟些連國家都算不上的烏合之眾打一場堂堂之陣，所以全部不穩定因素你都要在開戰之前給我除掉。”
“當然是繼續任務了。”佈雷恩表情輕鬆，“我也承認我在安排行動前小看了那小子，或者說是我高看了五星關那些紅毛蠻子的能力，這次我會讓我的人親自潛入動手，不過不是在所有行動開始之前。”
“那要什麼時候，真到開戰了我還用得著你？”覺得佈雷恩中將是在施展拖延大法，恩菲爾德不滿道。
“閣下，刺殺是需要時機的，這次的時機我們已經錯過了。”佈雷恩不敢苟同地搖頭，“上次刺殺失敗之後五星關的防備一定會加強，而且我得到訊息那個安科納的羅馬諾親自拜訪了我的刺殺目標，二者很可能針對我國達成了什麼秘密協議。我不覺得羅馬諾那家夥會傻到連自己的合作物件都保不住，說不定現在米蘭的間諜就正源源不斷地透過我國國土趕往五星關去準備跟我們作對呢。”
“所以你所謂那個時機到底是什麼，給我直說！”對方拐彎抹角地說了一堆推卸責任的話，恩菲爾德聽得煩了。
“閣下，您該不會是一點宣傳攻勢都不打算做就直接出兵五星關吧？”佈雷恩忽然故作驚奇地反問道。
“廢話，我像是那種不宣而戰的莽夫嗎？”恩菲爾德聽得猛翻白眼，“外交攻勢當然還是要發動，軍事議會明天召集就是打算商量這件事情怎麼辦……等等，聽你的意思是你有主意？”
“哈哈哈，知我者閣下也。”佈雷恩又笑了起來，“既然這次任務多少成功了一半，不把它造成的傷口擴大化就太對不起我們軍情局投入的精力了。”
“……你說，我聽著。”恩菲爾德很討厭佈雷恩這人沒錯，他臉上陰戾的笑容每次看都讓恩菲爾德恨不能朝他臉開一槍讓那笑容永遠消失，但是在出損主意這個方面還真沒人比他更合適。
“雖然沒能刺殺掉我們最希望死的那個人，這次行動最大的成果卻是向公眾解開了五星關那些人試圖掩蓋的民族衝突，拜它所賜如今五星關裡面維撒克斯人和凱爾特人的衝突徹底表面化了。如果王國以保護同胞為理由，以戰爭為威脅要求五星關將它領土內所有的維撒克斯人全部遣返回王國領土，您覺得五星關那些所謂的代表會怎麼答覆？”果然是條毒計，恩菲爾德對佈雷恩的定位半點不差。
“……”恩菲爾德沒吭聲，不是理智不同意而是這條計策太陰狠了讓他在作為人類的生理反應上有一種快要壓不住的嘔吐感，如果王國真的提出這條要求五星關內部搞不好會鬧翻天，而首先受害的就是跟王國血脈相連的五星關維撒克斯人。
“自不必說，當年被麥克亞當作為畜生看待的凱爾特人肯定會四腳朝天贊成將維撒克斯人驅逐，而他們是五星關的主體民族，那裡一定會爆發聲勢浩大的反維撒克斯運動，搞不好民間抗議最後會升級成大暴亂。到時候我的刺殺目標就算再穩坐釣魚臺也不得不出面去收拾場面了吧，這時候才是進行刺殺的最好時機，閣下您不這麼覺得麼？”見恩菲爾德沒吭聲，佈雷恩繼續自說自話了下去。
“好吧，我承認你這個主意有點可行性，我會在明天拿到軍事議會上提交討論。”仁慈從來不是軍閥要考慮的問題，恩菲爾德也是維撒克斯千年歷史上的軍閥之一，這人忠義不假，誰也沒說他同時還寬厚愛民。
“我期待議會的決定。”佈雷恩收起臉上笑容，謙遜地朝恩菲爾德低頭說道。
第二天，六大艦隊和陸軍組成的軍事議會一致透過了佈雷恩中將的提議，雖然在提交給王太子愛德華時遭到了王子的強烈反對，然而在和恩菲爾德上將的激烈爭辯後他不得不屈從於軍事議會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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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伊甸共和國臨時首府新和田——
毫無預兆的外交通牒給所有人臉上都蒙上了一層陰影，以維撒克斯人代表自居的布萊爾臉上更是陰沉得能滴下水來，誰也沒想到開國大典才完事沒幾天維撒克斯王國就丟來這麼個無解的難題。
“各位，就這麼僵著不是辦法，不管多不情願我們都得應對這個局勢。”眼看氣氛越來越差張松嵐不得不站出來說句話，“蘭帕德司令，廢話我就不多說了，聯邦那邊的意思怎麼樣？”
“當然不同意，國內媒體都快吵翻天了，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看到反對擴張的保守媒體叫囂對外戰爭的。”蘭帕德伸手揉了揉自己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如果五星關這邊不出差錯幾周後他就理應被調回聯邦本土去擔任索菲婭許給他的職位，沒想到維撒克斯王國在這種時候跳出來搞事情。
“總統閣下，新貝爾法斯特的反應呢？”比較有人望的羅伯特現在掛名共和國總統，雖然他這個總統實際上還只是新貝爾法斯特的代表，因為伊甸共和國根本就沒來得及組閣政府。
“你說能怎麼樣？”羅伯特的笑容苦得像濃縮黑咖啡，“這麼跟你說吧，百分之九十九的凱爾特人都同意遣返維撒克斯人，剩下那百分之一是我的官員和星防軍戰士，他們迫於身份沒法表態。”
“哼，也就是說如果您不是總統也要投票給放逐我們唄？”布萊爾鼻腔裡迸出一聲冷哼，“很遺憾讓您失望了啊，百分之九十九的維撒克斯人都不同意被遣返回去，我們知道一旦被遣返回去會有什麼下場。再說了，總統閣下該不會幼稚到認為王國那邊真是為了所謂的保護同胞才來威脅我們吧？就算所有維撒克斯人都回去了，他們一樣有辦法找藉口對共和國宣戰，這不過是個離間計而已。”
“布萊爾將軍，這是王國的離間計所有人都知道，如果連您都被離間了大家還怎麼能團結力量啊？”好在老好人劉雨澤出來打了圓場，“要不要把維撒克斯人遣返回國本身就是個偽命題，近千萬人哪是說動就動的，我們應當討論的是如何在不引發戰爭的前提之下應對這份通牒。”
“要是有辦法早就說了，何至於這麼頭疼……”張松嵐這次是真沒什麼好主意，維撒克斯王國提出來的要求太正當了，正當到連他這個擅長狡辯的人都拿不出適當的外交語言來反駁。
“張將軍，話可別說那麼死哦。”沒想到這時候沉默不語的管毅忽然開了口，“其實在人道方面，我們還真有一張牌可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