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停下腳步,看著這個輕描淡寫地把暈倒的倒黴鬼五花大綁的女人,動作熟練老道,看起來是已經習慣了這種差事。
“呦,小家夥,你好啊。”這時女人抬起頭看到了他,笑著朝他打了個招呼。
“鍊金工藝嗎?”他看著那條銀色鎖鏈,最初這女人拿出它的時候只是從腰帶上揭掉一層厚度如同紙張的薄膜,但隨著女人將它展開它就膨脹實化為一條真正結實的鎖鏈。
毫無疑問是某種壓縮工藝,他知道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有煉金術師的鍊金壓制和控械者的高密度械壓縮,而從她徒手就這麼展開這條鎖鏈的情況來看毫無疑問是屬於前者。
這兩種壓縮的原理其實都差不多,都是壓縮體積增大密度來節省空間便於攜帶。但是展開的方法卻完全不一樣,控械者的方法只能由控械者運用械感再次展開或者動用專門的機械解壓模具,而鍊金工藝只需要在壓縮之後打上一個印記,等到需要用的時候直接開啟就行了。
而鍊金工藝的另一個優點就是不同於機械的單純壓縮,鍊金術所壓制的金屬都是經過鍊金術煉製的二次重構的金屬,在同樣的強度下,鍊金金屬遠比普通的金屬要輕巧便攜。
而這個女人所用的這條銀色鎖鏈毫無疑問就是秘銀,和白鯨隨身攜帶的東西一樣,都是對他們這種人極其剋制的東西。這個躺在地上的怪物以為自己是狩獵者,但其實它眼中的獵物才是獵人,在羊皮的偽裝之下是一隻警惕的雌虎!
“啊?你是說這個嗎?”女人愣了一下,顯然也是沒能想到這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能有這種見識,“算是吧,我叫伊斯塔,是個警察,最近這種小賊和變態什麼的比較猖獗,我就拜託我朋友給我弄點新裝備武裝下。他是個煉金術師,就給我整了一些亂七八糟的鍊金武器,還算挺有效的。”
我可還沒問這個傢伙到底是什麼情況呢,迦南沒有流露出任何神色,但是心中對伊斯塔的身份已經有了個猜測。剛才她把地上的傢伙翻了個面讓他背部朝下,但是在翻動的過程中迦南看到了他脖子後頸處若隱若現的青綠色字樣,伊斯塔是不想讓迦南看見這個標記,可是她沒想到迦南的視力好到這種地步。
這個標記似乎是從他們靈魂之內向外打上的,無論他們怎麼再生更換那個部位的皮膚和肌肉都會重新復現出來,是個抹除不掉的標籤。即使他們已經改頭換面,更換了原本的容貌,但只要有這個標籤的存在,他們始終都是那個實驗室中的實驗品……
而伊斯塔似乎也明白這個標記的意義,和她口中輕描淡寫的態度不同,她不是偶然碰到的這個怪物,而是一直在這種無人的地方遊走狩獵這些“小賊和變態”。
不會有錯,伊斯塔是明白他們的身份的,也知道自己面對的都是些什麼東西,至於她是不是什麼警察已經不重要了,能確定的就是她是認識白鯨的——或者說她口中的那個煉金術師朋友就是白鯨也說不定。
迦南默默握緊了拳頭,白鯨果然沒有死,那場爆炸之後他明明那麼仔細地搜尋過了,可最後白鯨依舊如同鬼魂一樣地消失了,而現在已經開始重整旗
鼓追殺他們了嗎?
“你在想什麼?”伊斯塔伸出手來在他眼前晃了晃,這個大男孩不知為何突然愣在了原地,眼神空洞無神。伊斯塔不知道自己剛才講的話有什麼問題,會讓他突然間走神。
“沒什麼,”他勉強笑了笑,知道自己不能在這時候表現得太過奇怪,“你剛才還說的第六個是什麼意思?難道除了這傢伙之外之前還有五個嗎?”
“這你都能聽到?”伊斯塔倒是有點驚訝了,剛才她揍翻這傢伙的時候不過輕輕嘟囔了一聲而已,以普通人的聽力哪怕兩米開外都無法聽清她說什麼,可是這個少年卻能把她的輕聲低語都能聽清楚?
迦南身子又僵了一下,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問這個問題,不過此刻已經問出來了也沒辦法繼續隱藏,說:“我聽力比其他人要好一點,天生的。”
“這可不是好一點的程度啊,”伊斯塔感嘆道,拍了拍手直起身來,“第六個就是第六個的意思,他算是這個月被抓到的第六個了,不過前幾個可沒今天這傢伙這麼好對付,可能今天運氣比較好吧。”
第六個……嗎?迦南眼神向下瞟了一眼,雖然已經失去了意識,魄甲在秘銀的壓制下消散,但是躺在地上的這個男人面目依舊猙獰扭曲,嘴角流著口水露出尖牙,像是一張醜陋的面具在他臉上定形。
這種失去理性的醜陋怪物已經是出現的第六個了嗎?在他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已經有六個他的同類變成了這種德性了嗎?
迦南搖頭嘆氣,原本他以為他已經做得夠好了,可是現在看來,依舊有著人沒能抵制住慾望的誘惑墮落成野獸怪物,而他還在沾沾自喜。
“小家夥你是什麼人啊?”他沉默的時候伊斯塔突然發問,本來伊斯塔選中的地方都是偏僻無人的小巷,平常根本不會有其他人在這裡走動,可是剛才迦南突然在巷子口出現朝她飛奔過來的時候完全不像是偶然的樣子。
沉默了幾秒鐘,迦南緩緩開口:“一個路過的流浪者,看你後面有個想要偷襲你的人有點擔心而已。”
他當著伊斯塔的面還能說什麼身份呢?難道張口說我和你腳下的這傢伙是同一個實驗室裡逃出來的倖存者?
“你這可不像是一個普通的流浪漢該有的樣子啊。”伊斯塔回想起剛才迦南的飛撲,那種突然爆發的速度就連她都達不到,這個少年不只是聽力比其他人好一點,整體的身體素質都遠超常人。
迦南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衣服, 灰白色的連帽衫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不怎麼搭但是挺乾淨清爽的樣子,自稱流浪漢也的確不太說得過去,只好攤了攤手說:“只是不至於流浪街頭,目前的確還處於無業遊民的狀況。”
“那有沒有興趣來當警局的實習生啊?”伊斯塔彎下腰來摟著他的肩膀,笑嘻嘻地問,“最近剛好比較缺人手,在招一些符合特殊要求的人,你不會拒絕吧。”
迦南不過一米六的身高,在伊斯塔面前足足矮了一頭,此刻伊斯塔就這麼彎下腰來,眉眼如畫,呼吸聲響在他的耳邊,他不由得有些緊張,感覺心跳都比平常快了兩拍,說不出話來。
“哈哈,果然還是個小屁孩啊,”伊斯塔又直起身來,笑聲爽朗,“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嗯,沒問題。”他摸了摸鼻子,應承下來。
“走吧,先把這傢伙送回警局,然後我帶你註冊下實習生的證件,你領了證件和裝備就算是我的小弟了。”伊斯塔把手中秘銀鎖鏈的一端交到迦南手裡,轉身向外走去。
迦南握住手中的鎖鏈,感覺靈魂的躁動都平靜了幾分,心中不由得一動,或許就這麼跟著她走也不算壞事,不僅能夠知道有關這些失控的人的情報,還能夠得到這些秘銀幫忙抑制自己和其他人靈魂深處的那種慾望。
“走啊,發什麼呆呢?”伊斯塔又轉過身來,發現迦南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現在已經到換班時間了,接下來沒我們的事情了。”
迦南看了看伊斯塔又看了看手中的鎖鏈不禁有些無奈,說:“這傢伙現在是昏迷的,我要怎麼把他送回警局啊?”
“就這麼拖著就行,”伊斯塔從口袋中抽出一條口香糖放進嘴中,邊嚼邊說,“這些傢伙皮糙肉厚得很,不會有什麼事的。”
就這麼拖著嗎?迦南不禁有些無奈,就算他已經墮落成了失去理智的怪物,就這麼拖著還是有點不妥吧。
“不然你也可以扛著他一路走回去,”伊斯塔吹了個泡泡,繼續說,“不過我是沒這個力氣,你可以的話也無所謂。”
於是迦南就把他拽了起來放到肩上,邁步跟上伊斯塔的步伐,感覺自己像是個扛著一個狼牙棒的哥布林一樣詭異。
啪,伊斯塔正在吹的泡泡破掉,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有點驚訝,說:“小家夥你這力氣可真是不一般啊。”
“別叫我小家夥了,”迦南感到與秘銀相接觸的皮膚有些發熱,不動聲色地換了個姿勢,“我有名字的,叫我迦南就行。”
“哦,明白,”伊斯塔依舊爽朗地笑著,像是天空中的夕陽一樣溫暖,“我也有名字,不過你叫我姐姐就行。”
姐姐嗎?迦南無聲地笑了笑,真是個陌生的稱呼。
“話說你說最近在招一些符合特殊要求的人是什麼意思?”迦南突然想起來了之前伊斯塔所說的話語,“普通人還不能當實習生嗎?”
“特殊要求就是特殊要求咯,”伊斯塔雙手在腦後交叉,慢悠悠地走著,“普通人當然不能當警局的實習生了,第一個要求就是要能打,夠能打是最必要的!”
“那你覺得我夠能打嗎?”
伊斯塔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邊走邊踢著一塊小石頭,說:“我從不懷疑自己的眼光,我要是覺得你不能打的話我也不會邀請你了。”
迦南笑了笑,這大姐還真是夠自說自話。
“第二點的話,就是要看起來不那麼能打,最好是女人小孩或者老人之類的。”伊斯塔說。
這才是重點嗎?迦南看了看自己扛著的這個傢伙,以自己為誘餌來誘使他們出手,等到他們出手的時候再以雷霆之勢反轉擒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