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就完了,”瑞德里爾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時候我也不在場,薇朵到底做了什麼事我也不知道,她到現在也沒告訴過我,反正稀裡糊塗地,我就完了,可能是直接死了也說不定。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身體變成了這個樣子,出現在了希爾旺斯。”
“怎麼樣,是不是很意外?”瑞德里爾一臉遺憾,“我也沒辦法再給你解釋更多了,因為薇朵就告訴我她去毀了那個煉金術師的實驗室,不過沒能成功對他本人做什麼。”
楚源按了按額頭,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通常這種無語時候他都會來罐啤酒壓壓驚,但是在希爾旺斯裡沒有這種東西,所以他只好按了按額頭。
為什麼薇朵去給那個煉金術師搞事,最後和他做過交易的瑞德里爾反而完了啊?這就好比三個人一起在路邊擺攤,某甲看某乙生意紅火不順眼,趁著他不在的時候掀了他的攤子,某乙回來發現之後怒髮衝冠,然後一個轉身一刀捅死了隔壁和他關係不錯的某丙。
可能是庫拉夫在和瑞德里爾的那次交易中留下了什麼後門,然後薇朵毀掉庫拉夫實驗室的時候意外地觸動了什麼導致瑞德里爾的死亡。
“所以你們來到了希爾旺斯又為什麼想要再回去?”楚源問,“說實在的我感覺聽你的描述那個庫拉夫就是沒把薇朵放在心上而已,不然恐怕你們兩個都直接完蛋了。而且既然你們已經在這裡生活了這麼長時間,有些該放下的不該放下的也都可以放下了,畢竟現在外面已經過去了幾百年,庫拉夫也就該衰老而死了。”
而且瑞德里爾也不像是一個會把仇恨放在心上的人,薇朵都沒出去繼續復仇的慾望,怎麼瑞德里爾反而滿心地想要離開希爾旺斯?楚源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只是內心在疑惑著。
“那家夥沒有死,”瑞德里爾幽幽地說道,“來到希爾旺斯之後薇朵的靈魂就又被重新拉扯回去,這是那個煉金術師的報復,報復薇朵給他造成的破壞。”
楚源心裡突然有點發涼,像是某種冰冷的氣泡在心底緩緩浮了上來最後悄悄地碎裂開來,這世上到底有多少未知的事物隱藏在陰暗的角落?原本他以為他做為一個賞金獵人已經算得上見多識廣了,可是現在他才發覺自己依舊是一隻井底之蛙,希爾旺斯的存在超乎他的想象,但是這畢竟是一個區分於外界的獨立世界,這裡的永生也不過是失去生命意義的殘缺存在,可是外界裡難道還有一個真正的不死的傢伙嗎?真正達到了煉金術師夢寐以求的那個頂點?
不老不死,不朽不滅,奇蹟與完美,永恆而無限。
“其實我這麼說是有點武斷了,”瑞德里爾抬起右手敲了敲自己的頭,“不過我就是有一種這樣的感覺,而且薇朵在我和庫拉夫的交易之後本來已經恢復正常了的,可是在希爾旺斯這麼長時間裡她又開始重新變得嗜睡起來,而且睡眠的時間越來越長。我明白這樣下去,就算希爾旺斯裡薇朵不會死亡,但是最終也會陷入永恆的沉睡。”
“這樣其實和死亡也沒什麼區別。”楚源說。
瑞德里爾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楚源的說法。
“不過你想過沒有,就算離開了希爾旺斯,也不能保證你的薇朵能夠擺脫這種命運,”楚源盯著瑞德里爾的眼睛,“薇朵不可能會是能一直在外面活幾百年的煉金術師的對手,如果薇朵還是要執意報仇的話,庫拉夫要真正解決薇朵恐怕也不會太費事,希爾旺斯不僅是薇朵的束縛,同時也是她的庇護所。”
瑞德里爾笑了起來,說:“我不是想要薇朵出去報仇,其實我被薇朵復活來到希爾旺斯之後薇朵就告訴我她放棄復仇了。”
“為什麼?”楚源有些不解。
“因為我是她僅存的小弟了啊,”瑞德里爾還是在笑,不過楚源卻感覺莫名地悲涼,“她說如果連我這個小弟都不在的話,她這個大姐大也沒什麼存在的必要了,所以她會放棄復仇,安心地和我一起生活在希爾旺斯。”
死傲嬌,薇朵這傢伙就是個死傲嬌,喜歡上瑞德里爾就喜歡上瑞德里爾了,還談什麼小弟不小弟的,楚源心裡想道。
“其實她心裡還是有著仇恨的,不過既然有了這個承諾她就不會再去再以身涉險,這樣就好,而至於怎麼解決薇朵身上的問題,我有我的辦法。”
“你有辦法?那在這裡解決不就行了?出去之後你反而還要擔心那個庫拉夫的事。”楚源問。
瑞德里爾嘆了口氣,說:“在這裡的話我做不到,我的辦法只能在外面實施。”
楚源沒有說話,只等著瑞德里爾繼續解釋。
“我不怕出去之後庫拉夫把薇朵的靈魂全部收走,確切來說那就是我計劃的一部分。”瑞德里爾說,“薇朵本身的靈魂可能被他做了什麼標記之類的玩意,如果抹除不掉,那麼只能等庫拉夫把薇朵本身的靈魂全部抽走,這樣薇朵就不會再受庫拉夫的鉗制了。”
“那這樣薇朵也完了,會變成那種失去靈魂的活死人,和那個村子裡被抽走靈魂的人偶師們一樣,就好像你當時沒有救出她來。”
“不一樣,”瑞德里爾笑著說,“因為我這裡還有一部分薇朵的靈魂。”
“見鬼,你是想要……”楚源腦裡一道閃電劃過,有點明白瑞德里爾是想要幹什麼了。
“因為薇朵已經把這部分靈魂分裂開來給了我,斷開了之間的所有聯絡,所以這部分靈魂已經和薇朵沒什麼關係了,就算庫拉夫把薇朵的靈魂全部收回也不會影響到我身體裡的這一部分,”瑞德里爾沉聲說道,“因為作為薇朵的罪證人偶,這一部分已經是我的靈魂了,那麼只要庫拉夫把薇朵的靈魂抽取乾淨之後,薇朵變成失去靈魂的狀態之時,我就能把我這一部分的靈魂還給薇朵,讓她能夠真正地恢復正常,不再受到任何人的鉗制與威脅。”
瑞德里爾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肌肉繃緊,線條銳利,銀灰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剛毅的神采,看得楚源都想給他鼓掌,心裡只能默默地感嘆這貨雖然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個人渣,但是在對薇朵這方面真TMD是個絕世好男人啊。
“在希爾旺斯裡這麼長時間,我跟那些人偶師們關係也都混地不錯,也差不多明白了操作自己靈魂的方法,但是希爾旺斯裡我沒辦法實
施我的計劃,一是因為希爾旺斯裡壓制了庫拉夫對於薇朵的靈魂抽取的速度,我不知道到底要等多長時間才能等到那個時刻;二是希爾旺斯裡壓制了人們對靈魂的操作,就算是專業的人偶師也沒有辦法把自己的靈魂全部轉移給另一個人,更別提我這個半路出家的了。”
“而希爾卡對我所說的話對我來說反而是好事,我肯定會消失,而那一部分靈魂回到薇朵身體裡之後因為薇朵本身的靈魂同時存在於她的身體和庫拉夫的容器之中,所以不會和我還回去的那一部分相混合融合,(注:這也是當時薇朵的靈魂能夠保持獨立沒有成為那“一坨”裡的原因)還省去了我自己操作的步驟,最後薇朵能忘掉我的話也不會傷心,這樣再好不過了。”
“所以你就這麼不顧一切地想要離開希爾旺斯嗎?”楚源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傢伙目的明確眼神堅定,捨棄自己的代價在他眼裡不算什麼,甚至在希爾卡告知他之前這都是他計劃的一部分,難怪他一點也不在乎希爾卡對他所說的話,因為在他看來這種事情毫無威脅可言。
“好了,我的故事你也聽完了,那麼願意幫我嗎?”瑞德里爾拍了拍手,“為了我的計劃,毀掉希爾旺斯!”
楚源沉默不語,手指輕輕地敲打椅子的把手,像是在考慮沉思。
看著楚源不說話,瑞德里爾倒是沉不住氣了,說:“你不要想著毀掉希爾旺斯會對誰有所傷害,本來死而復生的罪證人偶就已經是個違背神理的錯誤,就算消失掉也沒什麼可惜的,而罪證人偶消失的話人偶師們也會忘記他們原本的存在,不會傷心難過,反而能恢復原本完整的靈魂,這對大家都是好事。”
楚源皺了皺眉頭,說:“在希爾卡告訴你這些話之前你也不知道那些人偶師和他們的罪證人偶會怎麼樣吧,與其拿這些來說服我,倒是你們之間每個人的故事更能打動我的心,而且就和我之前所說的一樣,不要以為你是對其他的人有所救贖,伊珊和多羅就算沒有對希爾旺斯抱有感恩之情也不見得會渴望離開這裡,你的想法太過傲慢了。”
瑞德里爾站起身來握緊了拳頭,問:“這麼說你是要拒絕我嗎?”
“我沒這麼說,”楚源也站起身來,嘴角向上挑起,“我只是想和你說我其實沒你想得那麼顧忌其他所有人的感受,我只會為了身邊的人的想法而行動,你自己都不在乎什麼神理或者別人的想法還想拿這種東西來說服我讓我感覺有點可笑罷了。你們的故事或者經歷我其實不太在意,我只是被你的這種態度和決心所感動了,所以我願意幫你。”
而且恰巧我看那個希爾卡和安雅也不太順眼,楚源內心補充道。
“那麼,”瑞德里爾內心松了一口氣,伸出右手道:“合作愉快?”
雖然他之前說他只是希望楚源不反對就好,但是他還是希望得到楚源的幫助的,有著這個力量詭異奇怪的傢伙入夥的話,毀掉希爾旺斯的成功機率就又能大上幾分。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愉快,”楚源握住瑞德里爾伸出的右手道:“但是你的合作我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