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鍊金學中對理解的要求那麼嚴苛,機械的使用只需要使用者會操作就行,內部的機理和構成不需要使用者懂得,但是械理論中也是需求“理解”的。
作為一個控械者,對於機械來說,僅僅使用是不合格的,不管是拆卸組裝,還是不同形態的轉換,都是必要的要求,也都需要理解其組合和構成,調教機械的元件與模組使其分解,再依照自己的理解來重新組合。
與鍊金術的施展極為類似,但不一樣的是鍊金術能夠改變物質的性質與屬性,這點是控械者無法做到的。他們的械感操作就好像拿著拼圖一樣,不同的理解可以拼出不同的圖案,能把自己理解的拼圖拆分成原始的碎片,但是卻無法改變拼圖素材的形狀與大小。
看眼前這個孩子的年紀不過十幾歲,他能夠理解構成科俄斯的械理論與模型嗎?這可是連維奇都做不到的事啊。
米洛克把手放到了科俄斯背上,開啟外殼,向裡面掃了一眼。
之前在愛爾科的時候米洛克就曾經在科俄斯的外殼上鍍有一層秘銀,因為秘銀隔絕了精神的作用,不僅難以被械感支配,還能隔絕感知械感的滲入,這麼想來不要說理解了,就連想要觀測到科俄斯內部的構造都是很難的事啊,米洛克心裡直犯嘀咕。
可緊接著米洛克愣住了,他預想過科俄斯被拆解掉會是什麼樣的狀況,實際上這種情況不止發生過一次,在希爾旺斯的時候被楚源這個暴力貨色給拆過,也被那只暴力布偶打碎過,說實在的科俄斯即使材料再怎麼堅硬強韌米洛克也都備有他被拆毀的心裡準備。
可是他從來沒想過會看見這樣的場景——裡面所有的金屬部件都散開成為一灘金屬的細沙,沿著他剛剛剛開啟的縫隙漏了出來,只有那些非金屬的模組和部分元件在沙堆之中堪堪露出一個邊角……
這已經不只是拆卸了,這是徹底的損毀!
難怪那個孩子可以說了下科俄斯外殼讓他的械感無法運作,因為他根本沒有用感知械感檢視科俄斯的內部構造然後理解拆卸,他是直接用支配械感把科俄斯的內部金屬部件全部分解成沙了!
這是接近鍊金術的械感運作方式啊,米洛克倒吸了一口冷氣,這種事情他不是不能做到,但也是要藉助一些儀器來放大他的械感的,只憑空手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他簡直無法想象這種人平時的械感是如何運作的。
“別發出太大聲音。”塔塔輕聲警告道,話音剛落米洛克體內金屬的細沙懸浮起來圍繞著米洛克的脖頸繞了一圈,“很吵的。”
剛才米洛克吸氣的聲音又吵到塔塔了,他有點煩躁,哪怕是帶著耳塞也無法避免這種情況,他沒打算動手殺人,只是想把這兩個傢伙趕走罷了,因為血液噴湧而出的聲音和一個月都無法消散的血腥味道更加讓他難以接受。
“如果你們想要離開的話就儘快離開吧,你們能夠不被發覺應該是靠的那個東西遮蔽了
你們的行蹤,現在已經被我毀了,”塔塔輕聲說,“這裡戒備還算挺嚴,被人發現的話恐怕你們想走也不方便走了。”
可楚源卻笑了起來,他並不算討厭小孩子,起碼在愛爾科的時候就挺喜歡迦南那個小家夥的,向前走了一步之後把手放到了塔塔的肩上,壓低了身子在塔塔耳邊同樣低聲說:“你是在威脅我們嗎?”
楚源認為這句話他已經壓低了聲音,可是在塔塔耳中這句話的刺耳喧囂和那種挑釁意味把他的怒火極度擴大,他打掉了楚源的手,睜開眼睛看著這個身上難得沒有什麼味道的人。
“就算是威脅又怎麼樣?”塔塔說,細密的金屬沙從他背後和上方摩擦滾落出來,帶著讓他煩躁不已的聲音,懸浮停在了他周圍的空氣之中。
而身後的米洛克,那些圍繞著他脖子和四肢的金屬細沙已經凝合成為了實質的刀刃,刃口向內。
“火氣很大啊,就是不知道你能維持這些東西,但你能正常操縱嗎?”楚源看著滿臉敵意的塔塔,然後又看了看懸浮在面前的細塵,他對控械者並沒有多少瞭解,但也知道控械者調動械感控制金屬的運程之中也是需要分出自己的注意力的,所以冷械派中支配的冷兵器之中數量越多越佔用自身精力,在威脅度更高的同時也難以操縱,如果超出自己能力範圍多線運作的話,很容易會實際的動作線路和自己的演算發生衝突,得不償失。
這個小孩子能憑藉自己的精神維持住這些浩如星辰般數量的粉塵各自不動已經很令他吃驚了,該說不愧是瑞德嗎,控械者的老家就是不一樣,哪怕是一個精神病院裡的小孩子都這麼厲害。
“需要我作出證明給你看嗎?”塔塔怒氣浮了上來,右手一揮,金屬的細塵如同海嘯一般朝著楚源撲了過去。
塔塔已經懶得廢話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能夠同人溫和地說話是他十幾年來從未辦到的事情,現在自然也不可能在與初次見面的陌生人的對話中辦到。
而在楚源的眼中,塔塔只是低下了頭嘀咕了一句什麼,聲音很低他沒有聽清,緊接著就是懶散地揮了下手,那些他質疑無法運動的粉塵便鋪天蓋地地襲擊過來。
是個行動派啊,楚源感嘆,後撤一步的同時右手扯出一輪逆心月擋在了自己身前,把所有的攻擊都接了下來。
如同泥牛入海,所有的粉塵在在衝向那青色的鏡面之後失去了蹤影,與轉流光相對,逆心月並不是多麼堅實的護盾,但是在防禦這種切實的物理性攻擊上還是比較好用的。
而在鏡外的攻擊全部落實到了他們潛入進來的通道之中,似乎是全部滲入進去了,但是地下的土地不同於人體哪怕有再小的傷痕也會流出鮮血,細小的空洞縫隙到處都是楚源也不好判斷到底是不是就此消失了。
而塔塔則是詫異地看了眼楚源,雖然不明白剛才他是怎麼做到的,但從結果來看這個
人的確不可小覷。
“那你要怎麼解決你同伴的問題呢?”塔塔又問,側身讓楚源看到被他用利刃制住的米洛克。
“你覺得他有什麼問題呢?”楚源聳了聳肩,無所謂地攤開手問。
塔塔一愣,扭頭看向了那個梳著一頭蠢爆了的雞冠頭髮型的男人,卻發現他並沒有戰戰兢兢地不敢動作,而是蹲下身來看著被自己毀掉的那個械傀的內部構造,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怎麼可能,自己明明在他的四肢和脖子上都加上了束縛他行動的刀刃,這個時候他應該被嚇到呼吸都不敢有什麼大動作才對,怎麼可能還有心情大大方方地蹲下來研究思考呢?
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也在注視著他,那個男人轉過身來,開口問:“你是超感者,對嗎?”
而在米洛克有所動作的時候,塔塔也注意到了米洛克平靜的原因,隨著他的運動,那些刃環並沒有停留在原處割傷米洛克,而是隨著米洛克一起移動,始終和他的皮膚保持者安全的距離。
見到塔塔默不作聲,米洛克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也壓低了聲音,有些興奮地問道:“即使是冷械派也不能像你這樣運用械感,你是超感者對不對?難怪你那麼討厭吵鬧,因為你哪怕你帶上墨鏡和耳塞也體會不到我們正常人能體會到的靜謐美好的世界。”
超感者在普通人之中是異類,因為極其敏感的七感,是無法享受正常世界與生活的病人,性格暴躁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而在另一個層次,不管是在御氣者還是控械者中出現也都是極其痛苦的存在,作為御氣者存在之時,氣脈中流淌的氣無法統一整合為氣的洪流運轉不息,而作為控械者存在之時,因為其視界與普通人的差異,甚至都無法完整地調動哪怕一顆螺絲。
米洛克十分興奮,因為從他知曉超感者的存在之時就一直想要找到一個控械者的存在,因為他看到的資料上說明了從肉身檢測他們與普通人毫無差異,科學無法解釋他們的異常。而米洛克作為一個煉金術師,既然從肉身上無法找出他們敏感的原因,那超感者們的靈魂或者說精神就肯定異於常人,而他,對於這些異於常人的資料資料就很感興趣!只是超感者們極其稀少而且難以被發現,所以至今他都沒能找到一個。
說話的時候米洛克的喉結興奮地一動一動,幾乎數次要碰到那在他脖子上的利刃,可是只差一點點依舊沒有碰到。
“你是在嘲笑我嗎?”塔塔摘下了眼鏡,泛紅的瞳孔暴露在米洛克面前,同時驅動械感,卻發現米洛克脖子上的環刃傳來一陣異樣的感覺,像是被人拿捏固定住了一樣,不再聽從他的支配向米洛克的脖子繼續前進。
“哦,你還想著要操縱這個嗎?”米洛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危險的裝飾品,咧開嘴笑道:“忘了告訴你了,雖然做不到像你那樣支配接近鍊金術的械感,但我好歹是個控械者沒錯,維持固定住這傢伙我好歹還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