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克摸了摸下巴嘆了口氣，說：“先別啟動了。”
雖然做的事情沒多少差別，都是把那些咎魂從愛爾科直接抹除，但是原本他的計劃之中只是把為數不多的漏網之魚清理乾淨，根據他在警局炸掉之前所翻找的被登記為魂類種的檔案來看也就四五十個。就算再加上他和維奇所見到的鼴鼠的仿製品也不會太多，把這個數量從愛爾科之中抹消掉的話雖然不至於沒人發覺，但也不會掀起太大波瀾就是了。
不過眼下事態發展成這個樣子，十一區被鼴鼠留下了的鍊金矩陣把所有人強行煉成轉換之後，基本沒有正常的靈魂存活下來了，如果還按照原本的計劃行事，銀月髓液織出的巨大元素之網會把這裡殘留的傢伙全部燒成空白，這就和用械燃規格的武器直接把十一區轟平沒多少差別了……
真是的，這種事關重大的選擇落在他這個瘋子的手裡還真是有點頭疼，萬一他腦子一抽一時上頭直接啟動的話事情可就大條了。
工作室上透明的天窗無聲開啟，一個人影突然落在米洛克的面前。
在接手瑟爾西的這個地下室之後米洛克就對這裡進行了大肆改造，出入口的機關被他在原本的械陣鎖之上加上了他自己的鍊金鎖，而上方原本連線著牆壁的通道被他直接貫穿，改裝上了一塊單向透光的銀月。雖然在外面看不見地下室裡的場景，但是外界的光還是能正常照射下來的，算是個透明的天窗而已。
不過這個天窗並沒有開啟的功能，米洛克也不會想每次出入工作室都要跳窗戶。突然出現的來客只是沒能從正確入口處開啟門鎖，無奈只能從上方跳下來了。
天窗沒有發出破碎的悲鳴，因為這個不速之客沒有破壞這塊銀月，只是發動無聲地發動鍊金術在上面開了個缺口而已。而月光之下，米洛克看見了來客的臉。
不是什麼襲擊的怪物，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影是迦南。不知為何，明明應該被米洛克安排到塔裡河流附近的迦南此刻突然又出現在了十一區，落到了米洛克的面前。
“怎麼回事？”迦南落地之後就開口詢問，“你們到底在折騰什麼？為什麼十一區裡所有人都變成了這種狀況？”
在三天前把米洛克給他的這個“取樣器”放置好之後，迦南就一路返回了十一區。和伊斯塔不一樣，他能感覺米洛克在這個馬桶狀的東西上鍍有一層類似秘銀狀的東西，只是稍加觸碰就有一種麻痺灼痛的感覺。而隨著取樣器口浸入海水之後，那種東西似乎從外壁溶解流入海水，沿著塔裡向愛爾科的深處流淌侵入。
雖然不知道米洛克和維奇具體有什麼計劃，但明顯是要針對他們而來的，那種東西對靈魂的壓制衝突遠比秘銀要強，相比起秘銀來說，這個未知的東西帶著滿滿的米洛克風格，更加狠辣和無所顧忌。
他不
介意那些已經墮落失格，成為咎魂的人被處理掉，畢竟不管是人還是什麼，總是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犯下罪孽的人理應受到責罰，這點他和伊斯塔的觀點一樣。
但是無論是彌砂還是猶諾，還有耶利哥的泉，奈樂這些其他人，都帶著他所製造的指環，不曾踏出過那一步的底線，可那種東西又明顯是能對他們這些人產生針對效果的。維奇的想法被米洛克提出了可行的方案即將執行，就是不分罪業把所有從那個實驗室之中出逃的人全部斬草除根！
迦南無法接受，可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甚至於直到現在他都無法理解米洛克到底想出了個什麼方案來執行。如果是想要在水中下毒的話，想要覆蓋到愛爾科全流域需要多大的劑量？更何況現在這個時代也不至於有人會直接從那三條河流之中取水飲用，只是在這水流之中投入又有什麼意義？
完全想不通，迦南明白目前的情況對自己來說很是不利，不過一想到現在的米洛克已經完全超越了當初的宋緣，心情又有點複雜，有種不合時宜的欣慰油然而生。
於是他便重新回來了這裡想要看明白米洛克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通常來說一個煉金術師無論想要進行什麼樣的操作都離不開鍊金陣的佈置，因為那是煉金術師通往鍊金學的門，只要留意鍊金陣的佈置和動向，多多少少也能揣摩出來一點米洛克的想法和佈置。
不過他什麼都沒發現，因為在他回來之後，米洛克再也沒有刻畫下新的鍊金陣……
迦南能夠發現的只有之前米洛克刻畫留下的層層疊疊的基礎陣圖，這種陣圖基本沒什麼用，迦南觸發感應也只是發現每一張獨立的基礎陣圖都和不同的鍊金陣圖相連，然後被標記區分，可是這能有什麼用？不同的鍊金陣圖只能引導出一個個煉金術師，可是逃離的倖存者們雖然有著鍊金學知識的基礎，但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走出自己的理解的煉金術師也不可能有幾個，米洛克總不可能指望憑藉著這種緣木求魚的方法來找出他們吧。
而之後米洛克便再也沒有露過面，也沒有在外面刻畫下哪怕一個鍊金陣，瑟爾西的這個據點周圍留下來的，只有那一圈一圈疊在一起的基礎陣圖，迦南是完全搞不明白米洛克想要做什麼了。
而就在剛剛，迦南感受到了一個龐大無比的煉成啟動，青綠色的光輝在天空之上宛若海潮一般在天空之中蔓延席捲然後變幻，像是璀璨絢爛的極光。如果人們沒有在這光輝之下蜷縮翻滾的話應該會紛紛拍攝下來這種奇景以作留念，因為以愛爾科所在四十多度的緯度，是不可能看見極光的景象的。
這自然不是什麼極光，這是某個煉成概念在上方的投影，每當它黯淡一分就會有一份概念在這範圍之中轉換完畢。而這個概念到底是什麼迦南也不用在思考
什麼了，因為內心那種膨脹擴張的飢渴驟然擴大，誘惑的低語和狂躁的咆哮充斥著他的整個腦海，但是他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都是在這種忍耐之中保持自我，相比起那些突然受到影響的普通人來說反而沒太過嚴重的反應。
最後天空之中海潮般的光輝漸漸黯淡，最後完全消失，迦南腦海中動盪的雜音也平息下來，像是惡魔失去了蠱惑的興趣，懶洋洋地退回到了腦海深處。
而在十一區之中其他的人就比較慘烈了，在最初的大家都跪倒在地蜷縮顫抖不止之後，有些人的靈魂被徹底崩毀變成碎屑，倒在地上停止了動作，只留下平穩的呼吸。而有些人在撐過這輪動盪之後再度起身移動之時身後留下青綠色的流光殘影——這是活化之後與肉身有些脫節的靈魂在空中的逸散——而後狠狠地撲向那些倒在街邊變成屍體的人！
不過片刻，原本只是混亂的十一區裡變成了人間煉獄一般的繪圖，存活下來的人們撕咬著那些未能倖存的失敗者，從他們的身上汲取吞噬破碎空白的靈魂填補自己空虛的慾望，不論之前他們是否相識，而如果相識的話又會是什麼關係，只是把他們的屍骨化為殘肢血水，靈魂吞噬入腹。
其實哪怕就算相識此刻恐怕也認不出來了，在那種劇烈到能夠把常人的靈魂撕扯成為碎片的波動之中，就算倖存下來的傢伙，又有幾個能夠清醒地維持住自己的自我認知，理智不被最為根源的本我慾望所暫時壓制呢？
就好像他們之是想要填補那種吞食靈魂的慾望的話根本沒必要撕咬那些人們的肉身，只需要把那些空白破碎的靈魂碎片撿起吞噬便可以了，不過本能上的飢餓感依然他們做出了這種獸類行徑……
真是看一眼都令人作嘔的景象，像是地獄之中眾人群聚開啟派對，餐桌之上滿是亡者的屍骨，而接下來的場景便是眾人的饕餮大餐。
迦南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管是米洛克還是維奇都不可能想要見到這種情況的，於是他便來到了米洛克所在的位置。雖然米洛克佈置的鍊金鎖難不住迦南，可原本那個地下室的入口機關他不知道怎麼開啟，於是只好開啟那個銀月的天窗跳了下來。
米洛克看著上方開啟的銀月，在開啟的邊緣能夠依稀看到刻畫上的鍊金陣。果然，哪怕喪失所有的記憶，老師依舊是老師。
“無論再怎麼重來，你都會是一個煉金術師嗎？”米洛克低聲嘆道，不知道到底是感嘆還是惋惜。
但緊接著米洛克愣住了，因為他發現這個鍊金陣太過熟悉了，那是宋緣從開始教導他們時候就用的鍊金陣圖，是已經簡化過的版本。而從零開始的迦南怎麼可能一開始就用的這種鍊金陣圖。
“你沒有失去記憶？”米洛克盯住迦南，一臉嚴肅。
“先回答我的問題！”迦南怒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