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別塔之上的早晨,蘇巧薇已經離開了,而楚源他現在坐在竹床之上愁眉苦臉地看著那些廚師和傭人們給他準備的早餐。

銀色的餐盤上是精緻的惠靈頓牛排,全麥吐司和燕麥牛奶,還有煎好的雞胸肉和鵝肝醬擺好盤,旁邊放著鹽漬的檸檬。

“有什麼不滿意的嗎?”一旁的侍者負手而立,身形消瘦但是有力,整潔的制服和利落的灰色短髮一樣一絲不苟,像是一棵挺拔的樹。

他看得出來這個主人似乎並不是很喜歡這份早點。

不喜歡用刀叉,楚源直接上手開抓,牛排的奶香酥皮和蘑菇醬很好吃,火腿也不錯,燕麥牛奶也很香,但是他不喜歡吃菲力和雞胸,還有檸檬。

“不是你們的錯,”楚源抹了抹嘴,“很好吃,只是我不太吃得慣這種東西,有點難以接受。”

雖然不算是一個純正的素央人,但是在老頭子的影響下他還是長了一副素央的胃。

侍者躬身後退,說:“抱歉,那這就是我們的錯了,我去告訴廚師更換餐點。”

楚源叼著吐司看著侍者一步步往後退去,最後緩緩地關上了門,想說不用,不過張不開口。他是個很簡單的人,雖然喜歡吃豆漿油條,但是沒有的時候別的也照樣吃,沒什麼挑剔的。

楚源的確是迷路了,不是打算離開或是逃走,就是簡簡單單的,迷路了……

作為一個路痴,他昨天在從塔上跳下之後繞了兩圈又回到了原點,抬頭向上看去,窗邊是撐著臉一臉笑意地看著他的蘇巧薇,讓楚源只感覺尷尬無比。

“不知道怎麼離開這裡的話不如先上來休息一晚?”

“你直接把我送出去不行嗎?”楚源臉色有點難看,他自認為跳下來的時候還是有那麼幾分瀟灑的感覺的,如果再乾巴巴地湊上去不是顯得跳下來的他很蠢嗎?

“不能。”蘇巧薇搖頭。

在這個第四天命見到第十天命亞歷克斯之後,第一天命的計劃就已經轉動,基於那些魂類種的存在與否在愛爾科裡亞歷克斯展開了一個域。在這個域之中卡爾斯所有的天命權能都會用作與亞歷克斯的權能進行對抗,這樣即使同為天命卡爾斯也不能對亞歷克斯認可的存在予以否定,擊敗亞歷克斯和毀滅魂類種的存在被強行畫上等號。

以往的楚源即使沒有刻意運用施放權能,但潛意識之中的驅動依然會讓他的攻擊無往不利,他相信自己能洞穿一切他就能真得做到。而且即使路痴也沒有關係,因為天命所為即是正確,他只需要跟著本能走就能夠走到正確的方向,因為路會隨著他的行動從過去開闢而出現,他不需要記憶,世界會自然而然地配合天命。

可是現在在亞歷克斯的域之中,卡爾斯的權能被支離出來與亞歷克斯角力,沒有了天命權能的加持,只是作為楚源來說,就很尷尬了。

雖然依舊能夠擊穿維奇沒有辦法的鍊金陣鎖,因為氣的運轉爆發已經如同肌肉記憶一般印刻在他的身體本能之中,在失去權能加持之後依舊能擲出這種

被世界接受認可的“擊潰一切的矛”。可是在面對沃登的時候沃登一擊便擊潰了他的防禦,因為即使作為天命他也只是毀滅和破壞的化身,防禦這部分他並不能像攻擊一樣有著近乎忽視邏輯的強化與認定。

不過戰鬥本能這塊楚源並不覺得自己會輸給沃登,如果一開始做好爆氣的心理準備的話,提上速度的他還真不怕沃登,相反,他可不認為在破壞性的對轟之下一個區區的八極拳師能夠把他擊敗。

至於迷路這方面就徹無解了,因為路痴這屬性也幾乎嵌入到了楚源的本能之中,沒得治……

蘇巧薇可以把第四天命從紛爭的十一區之中拉出來,但是如果再把他送到戰局裡,那就相當於第一天命摻手甚至推動了,她可不能這麼做。

於是楚源就留了下來,等待著米洛克或者別的什麼人來把他帶出去,路痴到現在,楚源第一次感受到了迷路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簡直憋屈至極。

“二!哈!”

就在楚源喝完最後的一杯牛奶之後,塔下傳來了這麼一個聲音,介乎歇斯底里和撕心裂肺之間,楚源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喊出這兩個字的那個黃毛會是什麼青筋暴起的表情了。

“所以說我是真的不喜歡這個破外號啊。”楚源扶額,把杯子放了下來,像昨天一樣翻身跳出窗戶。

而就在楚源跳下去的時候,防具的門又輕輕開啟,侍者又推著一輛餐車走了進來,而隨著他一同進來的還有一個穿著廚師服帶著廚師高帽的男人。

“好了,這次是標準的素央早點,油條豆漿和煎包子,我們討論了下還加了兩個茶葉蛋……”侍者走了進來卻發現裡面已經空無一人,而廚師則把帽子摘了下來撓了撓頭。

“好像是又走了?”廚師問,

“下次得和小姐說下能不能讓他正常走門。”侍者有點無奈,“這麼一直跳窗戶也不是個事啊。”

“那我們今天算做得怎麼樣?”

“誰知道呢?”侍者撇了眼那乾乾淨淨的餐盤,“起碼比第一次見面好吧。”

雖然不怎麼合胃口,但是本著珍惜糧食的理念,楚源還是把第一份早餐吃了個乾乾淨淨。

……

像是一發炮彈從天而降砸在了米洛克面前,巨大的風壓把米洛克的頭髮吹得向後倒去,楚源站直了身子,慢慢地伸了個懶腰。

“你就不能選個正常出場方式嗎?”米洛克把頭髮捋了捋,抱怨道。

“這樣更快嘛,”楚源倒是挺無所謂的感覺。

楚源並不想走門,因為他覺得透過門的進出是比較有儀式感的事,而這裡不是他的家,也不是他願意來到和停留的地方,所以他不願意走這裡的門。

“沒什麼事的話就回十一區吧,接下來十一區有的忙了。”米洛克拍了拍科俄斯的後座,科俄斯沒有回應,因為即使在現在這個形態下,他也在整理著那堆陣圖,把那些繁複到令人眼花的圖形對比分類,從而減輕

第二個階段時米洛克他們的工作量。

“還能有什麼忙?打那個日曼臉的大叔嗎?”楚源摸了摸右側肋部,疼痛的記憶依舊殘留著。

“稻草人現在不算敵人了,”米洛克等著楚源跳上科俄斯的車身,猛地踩下閥門,“忙的是要找到和搞定鼴鼠啊。”

轟鳴驟響,景色變換,科俄斯急速飛馳而去。

果然還是飆車令人心曠神怡,米洛克感受著撲面而來的狂風,心裡想道。

米洛克第二天一早就騎著科俄斯回到了這裡,把楚二哈這傢伙接回來,順便也給自己緩一緩心情,拷了一晚上的陣圖他簡直感覺腦袋都要爆炸了,出來透個氣轉換下心情。而維奇也沒說什麼,畢竟米洛克說楚源所在的那個位置維奇可找不到,為了找回這麼一個還算可用的戰力,讓米洛克花費幾十分鍾也是值得的。

米洛克第一時間就找到了這個陳列著十二個雕塑的尖塔,因為據他所知楚源在這裡也不認識別的地方,而他的委託人把他帶走也只能安放在這裡。

如同穿過一層屏障,米洛克他們又從森林之中回到城市,從後看去依舊是那堵牆壁,雖然遠沒有進去的時候直接往牆上撞去的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米洛克仍是有點奇怪這牆壁的構造形式。

肉眼可見但是不影響穿過的牆是可以構建存在的,從科學械理論上來講是透過奈米械組組建牆體,在人或者別的生物體即將觸碰之時解體收縮,達成洞穿的效果;而從鍊金學理論之中也有類似的工藝,透過鍊金學喚醒牆體的精神賦予活靈,從而讓它變成一道有思想的門,你向它邁步的同時它“接納”了你的肉身和精神,而在另一面再“釋放”出來,從而達成某種類似透過的效果。

這些米洛克都做得到,但是他穿過那道牆壁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械的運轉,而且鍊金術的探測也沒有發現活靈和鍊金術應用的痕跡,它就像是一堵普普通通,但是能讓人透過去的牆,米洛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又回到愛爾科了嗎?楚源握緊拳頭,眼底伸出閃過熔岩般的流火暗光,心中戰意升騰。

沒有誰可以那般地輕視乃至侮辱我,從源至末,沒有人膽敢!哪怕是天命!

已經不在拒絕另一面的卡爾斯了,楚源接受了他自己的尊嚴與驕傲,也承載理解了他自己的憤怒與決絕。

而這時巴別塔之下,十二個天命投影之中,第四天命的投影突然改變了,不再是金剛怒目的凡人狀,而是消散形體化作一團流轉的火焰雷霆,寂靜無聲的塔上似乎有人默默禱告——

天命的餘暉已然消寂,

但虔誠的信徒仍舊永存。

在此,禱告,跨出,實現。

從太初至末日,

暴虐征服的破壞之名將永遠籠罩在世界之上,

燃燒,毀滅,衝突,崩潰。

直至這股旋律重新奏起之前,我將與您一同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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